「從來沒有嗎?」聽了歐意融的說明,紡霧更覺奇怪。
歐意融搖了搖頭。「老師從來不對女人認真的,所以,你也別太認真了,勸你只能盡量利用他吧,等他哪一天對你厭倦了,你才不會損失慘重。」
她訝異的看著歐意融。
「不相信我的話?將來你就會自討苦吃,別說我沒先警告你,世界上除了琳姐姐之外,他大概不會再在乎任何女人了啦。」歐意融說完,聳聳肩走開,留下神情恍惚的紡霧。
真是這樣嗎?連他一手捧紅的人都能毫不留情的批評他,是歐意融在離間他們,或者歐意融說的根本是事實?
但是,就只能眼見為憑吧,她在心裡作了決定。
她悄悄的追尋著他的身影,看見他正和宋嘉莉在聊天,不知不覺的輕聲歎了一口氣,靜靜的進到角落邊坐下。
一張紙條遞到她面前,循著握紙條的手往上望,站在她面前的,是他妹妹委琳。
後者對她侷促一笑,把手上的紙條又揚了一下。
她看紙條上一筆瀟灑大方的字體,寫著:「真高興認識你,你的名字叫什麼呢?」
紡霧對著委琳搖搖頭,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委琳從隨身斜背的小袋子裡抽出兩支筆,將另一支遞給紡霧,又快速的在紙上寫:「我聽不到,我哥沒有對你說嗎?」
紡霧愣了一下,搖了搖頭,在紙上寫著:「我們才認識不久,所以他沒說過。我別名是江雲,本名叫江紡霧。」
「你會介意我嗎?」委琳筆跡潦草的寫著。
「介意什麼?」紡霧不解。
「我不是一個正常人。」字跡依然潦草。
「就因為你聽不見?我們可以筆談啊。」紡霧寫。
「可是我終究聽不見。」委琳很固執的在這個話題上打轉,大大的眼睛,定定的凝視紡霧的臉。「無聲的世界怎麼樣呢?」紡霧試著轉移話題。
「聽不見哥哥作的任何一首歌。」委琳寫字的手微微顫抖。
「可是,你可以感覺吧?至少聽不見別人的冷言冷語也是一種幸福。」紡霧低著頭,把紙條推給委琳。
「各有利弊嗎?你的意思?」委琳不打算停止。
「是。」紡霧很簡短的寫。
「哥哥來了。」委琳很快的在紙上寫,寫完後馬上將紙折起收進小背袋裡,又抽出另一張紙來。「我哥對你好不好呢?會不會常惹你傷心啊?」
紡霧察覺委琳的臉上換過另一種表情,先前的沉重已被活潑、俏皮取代。
徐士哲走到她倆身旁,伸手點一點委琳的鼻子,然後抽過委琳手上的筆,在紙上寫:「談什麼?我惹誰傷心了?」
委琳用手指指紡霧示意。
「我不惹她傷心,她才讓我傷心。」徐士哲又寫。
委琳看看,臉上顯出不解的表情。「一語雙關。」
紡霧笑了笑,接過筆來。「到底誰惹誰傷心啊?」
「認識你後只有快樂,我不傷心,只怕你傷心。」徐士哲面對她們兩個,慢慢的說出這一句話。
紡霧倏然的臉紅了,而委琳卻飛快的寫出:「那就不要做出讓人傷心的事呀。」
「看來紡霧的交際手腕不錯,很快取得你的認同了。」徐士哲寫。
委琳笑而不語。
「交際手腕?」紡霧微嗔。
「只是一種形容詞。」徐士哲解釋。
委琳打出手勢問:「夜深了,大家是不是該散了?」
「雖然和我們混了那麼久,阿琳仍然不是一隻貓頭鷹。」徐士哲對著紡霧說,卻對委琳打手語。只見委琳忍不住笑了出來。
「你對委琳說什麼?」紡霧沒忍住好奇心。
「老師說春宵一刻值千金啦!」歐意融不知道從哪兒蹦出來接話,同時也對著委琳打手語。
只見委琳笑得更厲害了,整個人幾乎倒在歐意融身上。
徐士哲左手對歐意融揮了揮,右手逕自拉著紡霧的手。「你們快回練團室吧,阿妨還在等你們,我和江雲也要走了。」
「老師,我不是阿妨那一國的,不如我和琳姐姐跟你們回去,好不好?」歐意融臉上淨是促狹的神情。
「不要……」委琳急著制止歐意融。
「老師——」歐意融故意跺著腳。「你忍心看我們流落街頭?」
「不會,阿妨會收容你們的。」徐士哲笑笑。
「那就一起走吧。」紡霧不忍的說,想不到徐士哲卻悄悄的拉住她的手,示意她別說。
「你別信她的話,她要是沒地方住,我就是標準的流浪女了。」宋嘉莉撩撩長髮,狀似無聊的接話。
「嘉莉你住哪裡?」紡霧問她。
「靠崖那邊的那一棟。」宋嘉莉有幾分意在言外。
「那你們今天就擠一下吧,我想……」他深深的看進紡霧的眼底。「我們需要獨處的時間。」
「既然老師這麼說了,那我只好去求阿妨收留我了。」歐意融深深的歎一口氣。「可是——」
「少賣關子,阿妨如果不留你,還有很多人排隊等著,別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騙誰啊!」宋嘉莉說。
「騙你也沒用啊,你又不是男人。」歐意融故作無奈。
「你們就說出個結果,我們先走了。」徐士哲挽著紡霧的手朝外走。
臨出餐廳門前,紡霧回頭又瞧了一眼,看見宋嘉莉和歐意融還是在不停的拌嘴。
她轉回頭,視線恰恰碰上徐士哲的。「快跑吧。」他說。
「好像應該改叫快溜吧?」紡霧提議。
「她們都是好孩子,雖然嘴巴毒一點。」徐士哲拉著紡霧跑了起來。
「哈……那我也算孩子嘍?」
紡霧的笑聲在涼涼的夜風中輕輕迴盪,一股巨大的幸福感,無以言喻的充塞在心頭。
「阿琳……怎麼辦?」她微喘的問。
「阿妨會安排的,別想那麼多。」徐士哲攥緊她的手。「我們今晚,只有兩個人喔。」
「嗯。」她點點頭,為他話中的深意做了承諾。
第八章
他停下車子。「終於可以獨處了。」
紡霧不語,只瞅著他笑,不知道他有沒有看出她內心的緊張?
他繞過車後,走到她那邊的車門。
她打開車門跳下來,無視徐士哲伸出的手。
「好涼的夜風。」
「山上的氣溫總是比平地冷。」
「嗯。」她圈起雙臂,抬頭看看滿天閃爍的繁星,再低頭看看山下,燦亮的程度,已明顯少於華燈初上時。
徐士哲從背後圈住她,她裸露的手臂覆住他時。「還冷嗎?」沉默了一會兒才說。
「喔,我應該很諂媚的說,有你陪就不冷了嗎?」她的話中有點挑釁,天知道是太緊張的緣故。
「為什麼又不高興了?」
「沒有啊。」她馬上否認,心裡清楚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她心中放不開的緣故。
「那麼就別帶刺,好嗎?我不會強人所難的。」他的話中別有意味。
「不是你……」她輕輕掙脫他暖暖的胸膛,走向路懸空的那一邊。
「小心。」他的聲音如斯沉穩。
「認識你之前沒跳下去,認識你之後,更不能跳下去了。」她回應他,卻也在嘲弄自己。
他深沉的注視紡霧的背影,半晌才說:「雖然,從申申口中知道很多你的事,可是,你對我而言,仍然有謎一般的吸引力。如果能和你在一起一輩子,你這樣的特質,會讓我永遠都不厭倦的。」
「真的?」她轉頭朝他一笑,復又回頭。「以往的阿哲,都是抱著什麼樣的態度和女人交往呢?」「不抱任何態度。」他燃起一根煙。
「好冷酷啊。」她轉過身來面對他。
「往前走幾步。」他皺了皺眉。
「為什麼?」紡霧口中抗拒著,卻為他的心意而聽了話。
「如果你總是站在那麼危險的地方,我會連思考都不能思考的。」
「不用思考,你只管說話。」紡霧故意忽視他話中的纏綿。
「紡霧和別的女人,在我心中有不同的位置。」他深深的抽了一口煙。「她不會讓我想急著改變自己去迎合她。」
「你認識她並不夠久喔。」紡霧自己指出。
「二十年還不夠久嗎?」
「二十年中,有十九點九個月的斷層。」她毫不容情。
「但是我的思緒中,她真真實實的存在。」
「存在幾個月?」她試探的問。
「加上未來是一輩子。」
「誰知道我們的未來有多久?」聽到他的話,紡霧的眼眶中立即蓄滿淚水,她轉過身掩飾,心,卻為他的話而顫抖不已。
「這種話需要思考,我才能回答喔。」
「你可以不用現在回答。」她輕聲的。
「也對,因為你不許我思考。」
「誰不許你呀!」夜風凝幹了她的淚,她若無其事的轉身。「人如果沒有自我的意志,怎能愛得死去活來啊!」
「可是,我不覺得你……」徐士哲仔細端詳她。「你又哭了。」
「我只在心裡死去活來,你看不出的。」她用雙臂環抱自己。「我沒有哭,如果有淚,也不是為傷心而流。」
「我說了什麼讓你不開心?」
「真的沒有。要是不開心,我會轉身就走;要是心裡發痛,也不會放棄你的安慰,因為……我知道能和你在一起,是很難得、很難得的事喔,大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