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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唉!她把事情搞砸了,不是嗎?她不該拿他的「情史」來開玩笑,她也知道這些大部分都是傳來傳去的流言;可是,她真的想聽他親口說,他根本沒對任何人動過心!她只不過是為了自己一點小小的私心啊!
可是,紡霧忘不掉他臨走時臉上的神情,他是在生她的氣吧?氣她哪壺不開提哪壺;可是,只不過是幾句話嘛。他不會那麼小器,容不得人家說吧?她在心裡暗念。
可是,她又在發什麼瘋了?又在自作多情些什麼了?人家只是以老闆身份請她吃頓飯,憑什麼她可以據此認為大名鼎鼎的徐士哲在追求她?自己也未免想太遠了吧?沒錯,她是沒忽略他眼中倏忽來去的溫柔,可也許不過是他思緒忽然岔到哪個女人的身上,才在無意中顯露出來的吧?
她啊!是在妄想。
妄想?為什麼要妄自菲薄呢?她欠缺的是徐士哲的運氣而非徐士哲的才情。如果徐士哲能做,她江紡霧也不會做不來,她對自己可有自信得很。
好了,她是在浪費自己單身女子的寶貴時間,但是,思緒就是不肯停。她找出一隻筆和一張紙,用重重的筆觸在紙上寫下——
1.你認為徐士哲對你有意思嗎?答:不確定。
2.你認為徐士哲看重你嗎?答:也許。
3.你為什麼要把心都掛在他身上呢?答:因為我希望他愛我,雖然這聽起來滿可笑的。
4.為什麼你不能先愛他呢?答:因為怕被拒絕的傷心。
是啊,她從來就高傲的不給人拒絕她的機會,連在感情的世界裡都一向如此。
她用雙手摀住自己的臉,腦海裡對於「怕被拒絕」的心事,不自覺的浮起一段接一段的旋律。她把紙翻了個面,迅速在上面畫起五線譜。
沙沙的寫字聲,在漸漸幽暗的暮色中迴響,帶著她一心的熱切和迷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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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你嚇人嗎?」飛雪「啪!」的一聲打開電燈,卻看見紡霧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不禁嬌嗔的罵她。
「你知道嗎?」紡霧慢條斯理的抬頭來。「你打斷我的靈感了,你破壞了一首曠世巨作的產生,你害我丟了一筆可能到手的作曲費。如果我被你嚇得腦筋糊塗了,你就少了個可以和你吃喝玩樂、年薪收入百萬以上的好朋友。」她一口氣說完,帶點兒得意和詭異。
「少來!憑你三腳貓的技巧也可以年薪百萬?那些中看不中唱的傢伙都可以拿葛萊美獎了,快別做白日夢,請你去吃晚餐啦!」飛雪毫不在意她的話。
「難怪我昨天晚上掉了兩次筷子。」她對飛雪比了「二」的手勢,帶點兒預言家預言成真的姿態。「又誰請你吃晚餐?紀大少爺啊?」飛雪好奇的問。
「不是嘍,你猜。」紡霧賣關子。
「不然又是你哪些多年不見的狐朋狗黨。」飛雪把皮包丟在茶几上,若有所思的在電視機前走來走去。「你認識的朋友我也都認識,你去我也要跟著去,我可不要錯過一頓免費的晚餐……」她把頭湊到紡霧出神的眼前,大喊了一聲:「對嗎?」嘻嘻笑的看著紡霧被嚇的反應。
「你真是愈活愈回去了!」紡霧鎮定的回嘴。「想嚇我?沒那麼容易,尤其是今天,已經發生了另一件更令我『震驚』的事,你這算是小兒科罷了。」她特意加重那震驚兩字的語氣。
「好啦!賣得什麼關子!都幾點了還不赴人家的約?」飛雪開始表現出興趣。
「你不先問我是誰?」紡霧半是得意,半是嬌羞。
「那也得你小姐高興講。」飛雪按捺了幾秒,究竟還是問了:「誰!難不成是你朝也思呀暮也想的徐先生士哲?」
「都讓你自問自答答完了。」掩不住快樂的語氣。
「看喲!笑得這麼甜,難不成人家不只是來談公事的?」她糗紡霧。
「一半、一半啦!他還請我吃飯喔。」
「哎喲!吃飯、吃飯!吃飯就可以把你樂得暈陶陶,要是他開口要你當他老婆,這下子可不飛上天了嗎?」飛雪擰擰紡霧的臉頰。「快醒醒喲!回魂嘍,到底請你什麼時候吃飯?你倒是說啊。」還是問到正題上來。
「我說,再打電話給他。」
「喲!好,你給了人家什麼理由了?」
「我沒說他也沒問。」紡霧這時才想起來。
「不會吧?」飛雪拉長聲音想了一下。「說不定他會以為你沒這個意思,所以順勢就找台階下了,否則,怎麼他也不問你為什麼?」
「不會吧?也許他和我一樣不喜歡對人問東問西的。」紡霧猜測的說。
「你啊!就是神經太粗;他啊,他太寵你了。」
「寵我?你愈說愈離譜了,他為什麼要寵我?我不覺得,何況他還不認識我,雖然……雖然他剛才有些舉動的確太親密了,可是,也許這就是他為什麼會花名在外的原因吧?」
「這也說不定啦!」飛雪改變了語氣。「既然如此,那我們就出去吃飯吧,今天可真是累人。」
「你老闆真來了?」
「真的!我騙你作啥?搞得整個辦公室緊張兮兮,連午飯都沒讓我好好吃,我最怕這樣了。」飛雪抱怨。
「怕什麼?你是真金不怕火煉,你們公司誰不知道你是勤勞能幹出了名,緊張個什麼勁兒!」
「也不能這樣說,通常下情不易上達,老闆不可能知道我平時表現得如何,如果不當面努力一番,搞不好會立即被炒魷魚。還是你好,自由自在的不受拘束。」
「好?最怕每個月月初看你領薪水,我眼紅哇,像我!薪水零零散散的,零散來、零散去,都不知道花到哪裡去了。」
「咦?說到薪水,我好像聽到有人剛才很得意的提到什麼年薪百萬?」飛雪若有所悟。
「我啊!」她說。
「為什麼?為什麼?哇!這世界還有天理嗎?」飛雪大聲嚷嚷。「我做得要死要活年薪都沒百萬,你在家裡悠哉游哉就有,難不成有人看中你,要你出專輯了?」說著,說著,飛雪又高興又歎息起來。「其實你早就該開始了,你不知道好多人對我稱讚過你的歌聲,就是你自己老說遇不到伯樂。這下子好了,我可有話說了。」
她看著飛雪又是歎氣又是笑,又是說又是埋怨,終究把衝到口邊的俏皮話壓下來。
「人家只是要我去他公司做事,誰說我要出唱片的?你知道,我這一輩子都不要拋頭露面,我太愛自由了。」
「哎呀!講半天……真不知道心裡怎麼想的?人家擠破頭想當歌星,你卻拚命說不要,可你不也到西餐廳去唱,這和公開出專輯有什麼不同?」
「這就是我不失去自由,又有百萬年薪可拿的秘訣啊!」紡霧俏皮的回答。
「是啊,那我們該感激誰呢?是識紡霧的徐伯樂先生呢?還是有才氣的江雲小姐呢?不、不!都不是,我們該感激的,也許是名不見經傳的我——申飛雪。」
「感激你啊!不過等到徐士哲來追求我時,我會更感激你,因為藉著你豐富的愛情經驗,我將得以免去許多無謂的痛苦。」紡霧半真半假的說。
「為什麼要等他來追求你,你也大可去追求他。」
「算了,我可不相信什麼女追男隔層紗,隔層強化玻璃還差不多;看得清楚摸不到,要打打不破,硬打破了又會受傷流血,我要留點兒自尊,免於受他人嘲笑的恐懼。」紡霧認真的說。
「也不是說要你有花癡行為,只不過要你妥善運用『有機可乘』這四個字就行了。」
「今天用過了。」她老實招供。
「成效如何?」
「無法評估。」
「你看嘛!就說你,還不會運用之妙,存乎一心哪!真可惜我沒在旁邊給你一點兒指導,不然包你馬到成功,省得你天天朝思暮想。可惜喲、可惜!怎麼會是這樣的結局?縱然心中百般不願意。」飛雪說著說著又唱了起來。
「對啊,可惜,不過往後的日子可能還長。」紡霧亮出手中的紙。「看!」
「啥?一串電話?」
「他的啊。」紡霧微帶羞赧。
「哇嗚!大收穫呀!我可是太小看你了。」
「不然我哪有本錢說再打電話給他的話?」她甜甜的笑漾滿眼睛。「我真的,真的、真的好高興!」她拉著飛雪跳起舞來,全身籠罩在一股興奮中無法掩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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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讓自己的雙手在鍵盤上移動,不知不覺中彈出來的音樂都是今天下午在紡霧家聽到的那首歌。原本,這是自己再熟悉不過的曲調,如今卻汪入了她的風格。他輕而易舉的模仿她的節奏,卻在腦海裡想著她的言言語語。
一隻手搭上他的肩,他愣了一下,繼續手上的彈奏。
「你最近心事很多。」是溫柔而肯定的語氣。
「如果有,也是我自己的事。」徐士哲說,感覺到她的身體壓在自己肩上,她的雙手繞過他的肩,交握在他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