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女生保護男生,羞羞羞!」臭皮蛋不怕死地繼續用食指劃著臉頰,表示羞羞羞。而此刻的他和凌芝恩相比,不過是一個小不隆咚的小男生。
「臭皮蛋,呼你死!」凌芝恩回頭見布丁又被他們講到滿臉濕漉漉,她火大地直接衝向男生群,而目標則是鎖定那個帶頭作亂的臭皮蛋。
從幼兒園到現在,長年累月的經驗使然,臭皮蛋面對月餅的攻擊,早研發出一套應對措施了。現在,只見她又衝來要打他,他立即手俐腳落地閃到一邊,並單手撐著桌面,輕鬆地將身體躍出窗外,然後疾奔又疾呼著那句凌芝恩最討厭的句子:
「女生愛男生,月餅愛布丁!女生愛男生,月餅愛布丁……」幾個小嘍囉就這樣跟著皮蛋奔跑在長廊上一遍一遍地廣播吟頌著。
凌芝恩追出去,腳快地飛踹了一個跑得慢的同夥發洩後,她便不再追去了。
因為這臭皮蛋跑得愈來愈快,她已經不太追得上他了,所以她也懶得為他浪費時間與體力。
「死小孩,可惡,從小到大都是這麼壞!」凌芝恩一邊罵一邊回到教室。看到濕小孩又在臉上製造布丁,她不客氣地露出一抹嫌棄。「喂,你還在哭呀,有什麼好哭的。」
「嗚……」
「還哭,小心我扁你哦!」她不只是威脅,她是真的會打他。因為,她說過了,能欺負他的人只有她,誰教她身負著得「好好照顧」他的重責大任。
「月……月餅……妳對我最好了。」淚水和布丁交織成的特製上石流在他的小臉上氾濫成災,看來一發不可收拾,可以預測這回災情又是慘重。
「我可以再對你『更好』!」看著他那張一年到頭彷彿沒乾爽過與乾淨過的臉,她揚起她的拳頭,似笑非笑地對他說著。
「月餅……我……我也喜歡妳,我以後……會……會娶妳的。」沒聽懂凌芝恩「更好」的真正意思,施佳駿滿心感動地說出他對她的承諾。向來軟弱與害怕的小臉難得出現一抹肯定的堅決,因為她是他有記憶以來對他最好的朋友,也是他小小心靈裡的女王,每回看她坐在戰士的背上命令著別的小朋友,他就為她著迷啊。
「什麼!」凌芝恩彷彿聽到什麼彗星撞地球的恐怖新聞,她聞言被驚駭地從椅子上跳起來,然後,因為她衝力過大,結果她又撞到身後的桌椅,登時,教室裡發出了乒乒乓乓的巨響,把全班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引了過來。
「月餅!」施佳駿見狀急得大叫,並要上前拉她。
「走開!濕小孩,你……你氣死我了!」
「妳……為什麼氣死妳了?」施佳駿一臉的無辜。
「氣你說的笑話!」
「笑話?」沒呀,他剛才沒說笑話呀。
「你……永遠不准你再說那句話,不然我會揍扁你!」她再一次以拳頭警告。
「哪一句?」他還是不懂,他到底說了什麼讓她那麼那麼那麼地生氣?
「你說要娶我的那一句!」凌芝恩被他的白癡給惹得怒火熊熊燒,不自覺地,放大的音量簡直可以傳遍教室方圓十公里的範圍。
而,話出口了,她才察覺到自己犯了什麼錯誤。
「哦--布丁要娶月餅耶!」
「哦,承認你們相親相愛的吧。」同班同學很有默契的,又開始那套男生愛女生的羞羞論,然後,上課鐘聲響起,當所有的同學都回到教室的那一刻,他們小夫妻倆的風流韻事也傳遍了每個人的耳中。
「死布丁!我討厭你,討厭死你了,我再也不要跟你說話!」想當然,凌芝恩是快氣瘋了。
施佳駿無辜地看著她的厭惡,臉上的河流再次成災,這回是一發不可收拾的土石流。
「嗚……妳……妳……妳討厭我……妳……嗚……」怎麼辦,她是他最好的朋友了,她居然說她討厭他,再不跟他說話了。
「施佳駿,你『又』在哭什麼了?」在鐘聲後的一分鐘立即到教室的美勞老師蹙眉問道。
「嗚……嗚……她……她……嗚……」如果連她都不理他了,那他該怎麼辦?
「凌芝恩,妳『又』欺負同學了?」美勞老師原本就略帶縐紋的臉,現下更因她的緊皺而擠出幾條紋路。
「我沒有!」凌芝恩大喊著她的無辜。
「還說沒有,施佳駿明明就指妳。」美勞老師著實為他們兩個頭疼著,因為一個是男生愛哭個不停,一個是女生暴力得讓人無法想像。
「不是那樣的!」天,為什麼只要有壞事,他們都只想得到她這唯一嫌疑犯?
「不然怎樣?不然他為什麼要哭?」輕輕用食指將微落的眼鏡推上鼻樑,美勞老師準備好時間聽她解釋。
「因為……因為他……因為……」哎喲,這要怎麼講?總不能說他想要娶她,而她拒絕,所以害他哭吧?
凌芝恩咬著下唇不知道怎麼回答,也在這時,她聽到了教室各角落傳來的竊竊笑聲。
「你們在笑什麼,你們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老師,因為布丁他……」
「老師,是我不對啦!」凌芝恩趕在同學說出這件足以讓她鑽到上裡三百年零九十六天不敢出來見人的糗事前,趕忙攬下犯錯的牌子。
「好,承認錯就好,那妳跟施佳駿道歉,教他別哭了,我們要上課了。」
「喔。」心不甘情不願的,凌芝恩轉向他旁邊的那個淚人兒道:「對不起。」很沒誠意的三個字。
「嗚……」知道她還在生氣,而且更氣,施佳駿哭得更傷心了。
「我說對不起了。」這回,凌芝恩摻進了點警告的意味,意思是教他快快閉嘴關上那兩道水龍頭。
結果,一接收到她想殺人的目光,施佳駿哭得更慘了。
「哇--」
「施佳駿!你有膽再哭,信不信我揍扁你!」耐性兩個字,凌芝恩從來就不知道怎麼寫。
「凌芝恩,這是做錯事的人該有的態度嗎?」美勞老師不悅地斥著。
「我沒有錯!」她火大了。她本來就沒錯,為什麼她要為那個愛哭鬼的眼淚負責?他要真有本事,哭死最好!哼!
「妳真是沒禮貌的孩子,妳到外面罰站!」美勞老師也火了,她懶得再理這場小孩子的糾紛。
「站就站!」與其坐在這裡聽那個濕布丁哭不停,她寧願到教室外罰站。
「施佳駿,你不要再哭了,你再哭,我連你一起罰。」
施佳駿聽到老師的警告,非但沒有收起眼淚,反而抱著抽屜的一大包衛生紙逕自走向教室外站在凌芝恩旁邊繼續製造他的布丁。
「濕布丁,你離我遠一點!」
「嗚……月餅……妳……妳不要不理我啦……嗚……」施佳駿可憐兮兮地哀求著。
但,這回凌芝恩鐵了心的怎樣都不理他,結果,他老兄居然就這樣哭了整整一堂課,然後,教室走廊上散落了他製造的三百七十六顆的餛飩。
救命啊!這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愛哭的男生,他到底是從哪個外層空間來的怪生物?
不行,她真的再也受不了,再這麼看他成天哭下去,她會瘋掉!她得想個辦法才是,一定有辦法的。只是,到底要怎麼做呢?
不知道那個死了幾千年、身體已經爛到連骨頭都不剩的大禹偉人,當年是怎麼治水的?
第二章
今天是智美國小的畢業典禮,一群人開開心心地欲擺脫過去,迎向人生的另一個里程碑。
不過,有兩個人例外,而例外的原因竟巧合地一模一樣。
因為他們特地買來的畢業紀念冊上,在密密麻麻的一堆廢話裡,獨少了一個人的祝福。雖然他們都知道她是不可能會祝福他們,不咒他們就不錯了,不過,他們還是想要她的字跡留在他們的簿子上。
「喂!」皮蛋在一天拖過一天,終於再沒時間下,他鼓足了勇氣帶著畢業紀念冊來到凌芝恩面前。
「幹嘛?」凌芝恩沒好氣地看著這個從幼兒園就跟她過不去的臭男生。
「哪!」皮蛋拿出畢業紀念冊,努著下巴無言地說著。
「幹嘛?」她懶懶地瞄了一眼後,又重複了一個問句。
「笨蛋,這東西還能拿來幹嘛?」她非得他說得那麼明嗎?
「喔。」凌芝恩一聽,立即拿起畢業紀念冊來發揮它的功能,那就是--扁人!只見她動作迅速地拿起它揮向那個大頭,所有的動作快得在兩秒內結束,嗯,果然是長年經驗累積的成果。
「喂!」早知道她會來這一招,但皮蛋還是忍不住要罵。這爛月餅,打人愈來愈用力!
「我發揮完它的功能了,趕快帶著它滾離我的視線。」
「哼,字丑怕人知道就說一聲。」皮蛋生氣地帶著畢業紀念冊就要離開。
「站住!」
熟悉的大叫在身後響起,就在那一瞬間,皮蛋的嘴角飛揚起一抹笑意。
呵,中計了。
「拿來。」凌芝恩拿出筆準備要證明她的字有多美麗。她很有自信地想,她的字再醜也至少比他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