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難題,任誰都難以抉擇。一方是心愛的妻子,另一面卻是罪連九族的災禍。「夫人……」王兆流下淚水說:「我……」
「不用說了,老爺,您決定怎麼做最好,就怎麼做吧!」王夫人與丈夫心意相通,見他淚流就已經明白了他所做的決定。
「你放心,我絕不負你。如果你……那麼我也不會獨活人世的。」垂著肩,王兆低啞的說著。
一時廳內都為這對夫妻的深情感動,三個小姑娘也沒有半句話說。不久,不奇輕歎口氣,「若不是師命難違,我們姊妹三人也不想與王知事過不去。如果你是個膽小、欺生、手腳不乾不淨的地方官,我們就當是做件好事,一刀把你殺了也不算什麼。然而人人都說在目前這剛平定的社會,你算是個愛民親民的好官,算得上一個義字,而你又待夫人如此情深,是個難得的有情郎。倒讓我們姊妹過意不去。」
「你要放過本府嗎?」王兆抬起頭訝異的說。
所有人心想這些魔女難道還有人性?
「總之,你玉麒麟借我們幾日,我們保證不與你為難。」不奇說。
「呸,魔女的話怎麼能相信!」司徒宛首先叫道。
王兆一顆剛燃起希望的心又熄滅,「這……這實在……辦不到。」
不奇沉下臉,「那我只有得罪了!」
眾人都還弄不清她所說的「得罪」二字意指為何,就看見不怪一手拉出王夫人綁於身後的玉臂,不奇持劍順手一落——「啊!」每個人都發出了驚叫。
饒是身手快如司徒燁,在那千鈞一髮間也未能趕得及阻止那一劍——不是他沒有試過,而是三位姑娘的刀劍離王夫人太近,他卻離三位姑娘稍遠了些。啪!一隻駭人的臂膀啪地落了地。
「雪屏!」情不自禁地王兆喊出了王夫人的艷名!聲音淒厲。
就在這時,司徒燁也已竄到三人身前,不怪首先持劍上前阻止他出手奪去王夫人,而王夫人臉色蒼白,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在沉默過招的幾下子中,司徒燁已經取得上風逐漸逼退不怪手中的那柄劍,他甚至連把刀都沒有拿,空著手與她對峙這許久。
「住手!」不奇在旁大喊,「否則下次落地的就不是假手臂而是真手臂了。」她意圖解去不怪的危險,不能讓不怪落進司徒燁手中。「公子快快退下,你是不可能將夫人帶走。」
司徒燁聽到假手臂三字已經緩下一招,而不怪就乘機退回不奇的身邊,照樣押著王夫人。眾人此時都往地上看去,果然那白玉般躺在地上的,並不是什麼白手臂,而是一根削皮白蘿蔔所截成的假手臂。先前讓這魔女迅速的手法給騙了。
「真正嚇了一跳不是嗎?看見王夫人的手臂猛然被斬斷感覺很可怕吧!我看這麼下去也不是辦法。」不奇微笑著說:「我們目前都各有勝負,不如我們光明正大比一場,你們贏了帶回王夫人,我們贏了就借玉麒麟一用。如何?」
司徒燁收手而立,「賭一場?」
「沒錯。就賭一賭功夫如何?」不奇小心的離他半丈,以趾尖在司徒燁的身周畫了一大圈說:「我賭你站在這圈中,我站在這圈外,我有辦法踩你十腳八腳,你卻沒辦法踩到我。當然,你不能移出圈外,我也不能走進圈內。」
眾人心想,明明你的身子矮小,光看王爺腿長就勝你一倍,怎麼會你踩得到王爺,而他踩你不到的可能。就算是再神妙的輕功,王爺也不見得輸給你?
先前經過一場假手臂的虛驚,王兆一副老骨頭命都快丟了一半。當他一聽見這丫頭自己提出那麼蠢的一個賭注,他不覺精神一振,「姑娘此話當真,只要王爺贏了,你就放走我夫人,並且不再糾纏我借玉麒麟?」
「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有什麼信不過的?」不奇道:「得不到玉麒麟,我們拿王夫人一點用處也沒有,白白扣著她又有何用?如果我們有半句虛話,遭天打雷劈便是。」
「你這種人也怕老天爺嗎?」司徒宛還氣不過的罵道。
「那換句話來說好了,」不奇甜甜一笑後說:「你們沒得選擇,只有信我或不信我的話!怎麼算你們也不吃虧吧,總比現在這樣你我互不相讓的狀況要好。還是……」她斜眼睨了下站在圈中臉上還是神秘難解的司徒燁。「你怕你大哥會輸給我這個小丫頭啊?」
成功了,她馬上知道自己這番威脅利誘奏效,眾人已經被她說服。因為司徒宛一臉憤怒火大,而王兆卻是無比歡欣的看著他的夫人,加上王夫人淚已不流。
司徒燁淡淡的一揚眉說;「玉麒麟就在我的身上,如果你踩得到我,在下自然雙手奉上。」
原來他收起來了!不奇心想,的確,放在高手的身上,還有誰能夠搶得走呢?幸好她昨天夜裡就料到了,硬的不成來軟的。既然搶他不得,就只有騙一騙這位傲慢王爺,看他會不會上當了。
「你不相信我們,我們也不太敢相信你們的話。請公子取出玉麒麟擺在地上,就在圈中,萬一你耍賴不認帳,也讓我們姊妹有個公平奪取的機會。」她掀起眉毛,愉快的說。
「小人心度君子腹。」司徒宛不高興的嘟著嘴說。
但是司徒燁卻聳聳肩,自衣服內取出那只連累大家多日,最重要的關鍵寶物玉麒麟。那東西漂亮歸漂亮,不奇卻在心中無聊的說:要不是婆婆們吩咐,像這種綠石頭我們要來有何用?吃它不下,就算拿來玩賞,不出兩天定會生膩。所以看也沒看就點頭說:「很好,我們再把規則定清楚一點。除了自己的雙手與拳腳,不能另外以別的東西來踩對方。只要屬於對方的,不論是踩到了衣襟或是裙尾都可以算是獲勝。也就是說,用長鞭子或是標槍這類長兵器都是犯規的。還有,你在圈內,我在圈外。誰也不能闖進誰的地帶。」
司徒燁頷首而笑,黑眸現出抹新鮮有趣的神情,心想不知這古怪靈精的姑娘又想出什麼怪點子,她前面一招二式都已經耍過,其中機智謀略不得不令司徒燁讚歎,不論如何的難題她總有辦法扭轉弱勢,佔住上風。
他開始期待看她如何贏得這個賭注,從那雙掩不住喜悅風采的大眼睛,司徒燁知道她想必早已經握有勝算,能夠不跨進圈中而踩到他。不論方法為何,那一定是非常聰明的點子。
太可惜她身為女兒身,否則想必會成為頂尖的狀元才,他忖道。
「那麼,我要開始了。」
不奇緩緩的繞著大廳而走,不住的打量著她和司徒燁的位置。兩人之間的距離就連兩個大漢躺在地上都還構不到彼此,就算她突然生得長手長腳,也很難能達成這個賭注。
「不奇姑娘,這個賭注我看要設點時間限制才好吧?如果多久之後都沒有動靜,難道我們也這樣等下去嗎?」王知事在一旁說。
她卻說:「放心,要不了半炷香。」
眾人一聽更奇了。只見她突然招手射掉了自己身後好幾盞油燈,接著另外兩個妹妹也飛身踢落了幾柱火把。眼看著廳內燈火被熄了大半,所有的人都驚訝的叫了起來,「這是做什麼?」、「你們怎麼熄燈了?」
而那單一的火把與油燈就只照向了司徒燁的後背,突然間眾人都看到那拉長的影光伸展開來,原本高大的司徒燁身影更加不凡地拉長橫越了整間廳,當然更超出了圈中的範圍。原來,不奇所利用的,就是光源斜照物體,影子便會等而增長的方式。
「司徒公子,這下子,我要踩到你可是輕而易舉了。」不奇得意的笑說:「人的影子和人是不可分離的,也等於你身體的一部分吧?」她指著燈火,「我已經確定光線的來源,你是輸定了。」
這法子的確聰明,也的確不是普通的狡猾。司徒燁難得的放聲大笑起來,「精采,精釆。你真是我見過最聰明的女子。只可惜……」
不奇眨眨眼,「可惜什麼?」
司徒燁縱身一躍,整個人頓時往上飛身而去,縱到廳梁之上,高高的往下俯望,「這樣子我既沒有脫離圈外,也沒有影子可以踩,你怎麼說?」
她拍手說:「公子身手真厲害。你也是我見過還算聰明的男子,只可惜……」
「可惜什麼?」司徒燁也閒定的問回去。
「大貓一走,天下不就是我們小輩的了?」她話才落,人已兩個翻身搶進了圈中,直往玉麒麟撲去,兩位妹妹更是手持刀劍,喝道:「誰也不許動!否則就……」
「拿到了!」不奇高興的大喊,「快走!」
頃刻間她們已連袂搶出大廳,就在快走出大門之際,聽到司徒燁在她們身後笑說:「小心腳步!」
「糟糕!」不奇腦中剛竄過這念頭,嘴巴的話都沒說完全,門坎底下的台階突然地往下陷落,落出一個大凹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