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會意過來他一語雙關的話時,他早已用一種探索的眼光定定的注視我的反應。
我避開他的眼神,「子超,如果你是林伯伯的話,你會怎麼辦?」話題一轉,也想試著瞭解同樣身為男人的他,會有何種想法與做法。
「他似笑非笑的看了我一眼,然後才說:「你希望我怎麼回答,才能通過你這一關?」
我沒來由的臉上深入起—抹潮紅,但仍不願放棄的繼續追問。
他被我逼得緊,沒辦法,也只好從實招來,「如果純就感情的問題來說的話,答案是不會,我想,我仍會選擇執著。但是。有時候,人活著還背負著太多的責任與義務……」
「說了這麼多,原來你還是會和林伯伯——樣做相同的選擇。」我很不以為然。臉上的線條開始變得僵硬。
「看來,我是不是打斷了一罐醋,怎麼聞到一股好酸的味道?」
聽到他如此調侃我,我掄起拳頭,就要往他身上捶去,卻被他一手接住,他順勢一拉,我整個人便已靠在他的懷中。我的手和視線停留在那片寬闊的胸膛上,無意認的撥弄著。
輕柔的晚風拂過。子超伸出手將我被風吹亂的頭髮撫乎。我靜靜的享受這一切,短暫的溫柔、平靜,讓我忘掉因皖玫而揮之不去的憂鬱。
我的視線由遠處移回子超身上。他深邃的五官,剛毅卻又不失柔和,十足是個美男子。他看著我時,眼神中多了份不輕易洩漏出來的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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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我和子超深談過皖玫的事後,子超便常常抽空陪著皖玫。
而在這段期間,敏感的我隱約可感覺出,只要和子超在一起,皖玫似乎顯,得特別快樂。
她總是默默坐在一旁,漾著一雙大眼睛,滿足的望著我們。那份神情顯得好自在、好優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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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天上課,皖玫照舊盯著窗外,我往前探頭,原想惡作劇一番。
這時,偶然瞥見書頁中露出些微筆記本的斜角,而子超的名字竟爬滿了那張紙上有限的空間。頓時,我愣在椅背上。窗外的天空好藍,但是我卻忍受不了它的亮淨和明朗、外面的陽光如此刺眼,為什麼會這麼亮?在我心裡被憂鬱塞滿的時候。
我有股衝動想逃產教室,然而,我只是癱在椅背上。講台上老師的聲音,從另一個世界飄過來似的,好遠……好遠……
或許直到今天,我才真正瞭解自己對子超的感情。為什麼以前我一直沒有如此強烈的反應呢?
自從認識子超以後,也已有一段不算短的時間。這些日子以來,我的生活有了相當大的改變。也是自離家後,除了皖玫,他是第二個能包容我錯誤的人。
在他的面前,我能任意編出無數瑰麗的夢。幻和理想,從他堅定的眼神中,我得到了鼓勵與信心,也獲得諒解。我似乎已經在不知不覺中完全依賴著他。他的存在對我而言,是如此自然且必須……
晚上躺在床上;腦海不時浮出皖玫娟秀的字跡,以及子超耐心傾聽著我細訴的神態,心中卻難耐那份割捨的痛楚,就讓淚水靜靜的淌在臉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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漸漸的,我開始找尋借口避開三人相處的機會,時間一久,皖玫也對我產生了懷疑。
那天,我一走進宿,捨,只見她獨自坐在舊桌前發呆。
「皖玫,今天晚上不是說好要和子超一起去聽音樂會的嗎?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皖玫一臉埋怨的說: 「你不去,我們怎麼會有興致?」
「總不能老是讓我當電燈泡吧!」說完,我往床上一 躺,伸——伸懶腰。在圖書館坐久了,還真累人呢!
「凌沂,你別胡說!」皖玫臉都紅了。
「我才沒胡說!」我倒抽了一口氣,繼續說:「本來嘛!你跟子超真是相配的一對。」
皖玫一急,忙跑過來,慎重的說;「凌沂,真正和子起相配的是你,況且……」
「皖玫!」我打斷了她的話, 「我和子超是不可能的。」
「為什麼?」皖玫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
「理由很簡單,我跟他只是哥兒們的感情,跟愛情是不一樣的。」
「可是你並不討厭他不是嗎?他人那麼好,我們一直相處得很愉快呀!」
「我知道,我也是一直把他當成知心的朋友,不過,這種感覺是不來電的。」
「凌沂……」
「哎呀!我們不要再討論這種不可能的事了,好嗎?別忘了,我永遠祝福你們真的!」
看到皖玫羞澀的垂下頭,我竟「笑」出了眼淚,慌忙別過頭去,窗外天真的黑了……
從那以後,我開始嘗試參加一些活動,甚至包括了我一向最厭惡的舞會,只為了逃避。
經濟系開PARTY,我被其他同學拉著一起去「插花」。到了舞會地點,才發現到的人還真不少。不過,大部分是男孩子。
我無聊的坐在一角,默默吃著點心。沒多久,就來了一位男孩子,迎面向我走來,心想,該不會這麼倒霉,一來就被騷擾吧!
不料,他果然真筆直走過來,然後就立在我面前,「小姐,能不能請你跳支舞?」
我看他一臉誠懇,況且既然已經來了,便隨著他舞起來。
沒想到,談沒幾句話,他開始背誦起自己的家世?「家父留學美國,是香港的名醫,他一直希望我能繼承他的事業,但是,我只對經濟有與趣……」
他辟哩啪啦說了一大串,之後的我全無心聽完,哎!天知道,我是絕不可能跟他一塊出去的,多俗氣,一開口說是錢,聽來真是膩人。
還有個傢伙,人倒長得眉清目秀,有輛跑車,一心一意想讓我去兜風,我搖搖頭婉拒了。
我想,我是沒救了,身邊圍繞著一堆人,腦海中,卻是子超的影子盤桓不去。
他絕不會像那些人一樣,虛張聲勢,恨不得一下子就把所有的光榮史背出來,好讓人知道他是多麼的不凡。
他說話的語氣誠懇、平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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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更糟糕的是,我發現自己竟非常渴能再見到他。但是,我也曾問過自己,如果遇到他又怎樣?目的何在?我卻完全答不出來。
為了能與他不期而遇,總在上課時,找點理由在學校校園多盤桓一刻,卻常因沒有如預期般的邂逅,而感失望,一整天都悶悶不樂。這已是我內心見不得人的秘密,纏得自己好苦、好苦,猶如增加了一項沉重的負相,本不想鑽牛角頭,誰知一鑽進去就不容易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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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往後又再碰過他幾次,覺得他不像先前那樣的神采奕奕,反倒是眼光無神。看到我,他總算振起精神。
「凌沂。」他叫出我的名字,卻又沉默不語。
「有事嗎?」我強自隱忍自己激動的情緒,緊張得,雙手握緊。
「凌沂……你是不是……有男朋友了?」
我心——驚,然後用力的點點頭……
我看著他,從未感到如此害怕,由他緊閉的嘴唇,和一瞬也不瞬的眼睛,我讀出了絕望的宣告。
「如果一切都是真的,那麼我祝福你!」說完,停了下來,我覺得自己的心已經死寂了,連呼吸一起死寂了。
「再見!」話一出口,我覺得整個世界都翻轉過來。在暈眩與慌亂中,我獨自往回走,整介世界是一片模糊的淚光,在淚光中,我跑進了宿舍。
子超競沒有追上來,他永遠、永遠的從我的生命中撤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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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書桌前,我在桌上擺了厚厚的一本英國文學史,奈何卻無法強迫自己集中心神。「唉!」不得已歎了一口氣,把書重重的合上,乾脆讓思緒漫無目的遊蕩、遊蕩……
連皖玫何時走進房間,我都毫無察覺。直到她在我肩上拍了一記,我才猛然驚醒。
「凌沂,你在想什麼呀?想得這麼入神。」皖玫站在我旁邊,用著關切的眼神詢問我。
我拍拍驚魂甫定的胸口,聳聳肩,「沒什麼,只是在想一些無關緊要的事罷了!」
「對了!凌沂,我有件事要問你,你可得實話實說。」說完,皖玫拉過一張椅子坐在我旁邊,語氣充滿了謹慎。
我望著她煞有其事的模樣,不禁感到十足的好奇,「到底什麼事?瞧你緊張兮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