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皖玫述說她的故事,我不知道在這多舛的情節中,誰才是真正的受害者?應該責怪林伯伯的無情?抑或是林伯母的軟弱?
我想,何不說是老天爺在捉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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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皖玫家回來後,我開始對「金錢」有了新的認識。
有錢的定義是什麼呢?難道是身居大別墅,出門有名車代步,卻守著滿屋子的冷清?。
我想,我終於瞭解,皖玫為何總是.那麼沉靜和不常回家的原因了!
自此,我時常想起那遙遠卻充滿溫馨的家。
而我和皖玫的友情也更加親密,我暗自斯許,我一定要保護皖玫,不許任何人再傷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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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就在平淡、呆板的生活中流逝。
大二那年冬天,也是個週末,皖玫因為家裡臨時有事。一上完課就匆匆趕回家去。
整個下午,我獨自穿著厚厚的冬衣。在校園裡漫無目的的遊蕩。
進入了十二月,天氣是認真的冷起來了,天上雲層厚厚的,像一些棉絮。沒有風,寒氣靜靜的侵入心裡。
每年都有冬天,但卻不像現在這樣,令人心裡都冷得發緊。
我靜靜的走在校園小徑上,兩旁的樹木早已樹葉凋落,剩下禿枝。
再轉往學校的運動場,那些人似乎不因抖峭的寒冬,而稍減他們對運動的興致,以及那份執著的熱愛。看到他們生龍活虎般,益加顯出自己的落寞與孤單。
想起遠正南台灣的家,心中又掛念著皖玫,情不自禁,眼淚霎時奪眶而出。
突然,「咻」的一聲,朦朧這中只見一個黑影從我眼前一飛而過。我大叫一聲,本能的住後退幾步。等我回過神,定睛一看,原來是個足球,早已滾進我右前方的草堆中。
接著一千瘦長而高大的男生,快速的跑過來,他看似一臉愧疚,向我一低頭,「很抱歉,沒嚇到你吧!」
我慌忙想拭去還淌在兩腮的淚珠,把他嚇了一跳。他愣在那兒。直直的注視著我。我羞澀的跑了開,沒想到他竟邁開大步追了上來,問了一聲,「你沒事吧?」
我抬起頭,認真的注視他。他穿得很隨和,一套運、動裝,卻有著濃得發亮的頭髮,濃黑發亮的眉毛和閃亮的眼睛。在冬日的黃昏下,顯得神采奕奕。
他那健康紅潤的膚色,正如春天的太陽,散發著愉悅的光亮。
然後,我搖搖頭,逕自朝宿舍的方向走開……
說也奇怪,自從那次尷尬的奇遇後,在偌大的校園中居然能時常碰面。每次總是看見他抱著厚厚的原文書,一副滿有學問的模樣,被一大群同學簇擁著。
然而,只要一見列他,總會讓我想起那件臭事。雖然,他嘗試用善意的微笑和關切的眼神,企圖紓解我的不安。但是,我照舊拉著皖玫盡可能躲開他的視線。
久而久之,連皖玫也感覺出我和他之間微妙的舉動。幾經詢問,我才將實情從頭招出。等到下次見面時,皖玫居然主動代我向他點頭致意,全然不理會我在一 旁乾瞪眼。
有一天下午,我剛上完體育課,這堂課也是皖玫和我唯一沒有共同上的科目。
我拿著羽球拍,有一種運動後的快感。
走在綻滿杜鵑花的小徑上,那粉紅嬌嫩,淡白清雅,殷紅淌血的杜鵑,鬱鬱的織成一片煙雨花香,石階上也兜滿了凋落的杜鵑。
我情不自禁的吟唱起「花落本非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的詩句。
「落去君休惜,飛來我自知,鶯愁蝶倦喚芳時,總是明天再見隔年期。」從我背後傳來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回聲。
我驚訝的回頭,原來是他!淺藍色的襯衫,外面罩上一件薄薄的夾克,灰色西裝褲,黑皮鞋。
「嗨!今天」怎麼只有你一個人呢?」他追了上來,就站在我旁邊。
我低下頭,繼續往前走,也默數著石階上的落花。
「我能和你做個朋友嗎?藍凌沂。」
「你怎麼會知道我的名字呢?」我脫口而出的問道。
他滿臉笑意的說:「、我還知道你的好朋友叫林皖玫!」
「那你呢?你究竟是誰?」這下,我提高了聲調,怒視著他,而他仍是一副不甚在意的表情。
「我想,現在該是我自我介紹的機會了。我是任子超,醫學院五年級的學生,美國華僑,請多指教。」
他居然是華僑?我再次打量他,怎麼看也不像是僑生嘛!可是,管他呢j反正也與我無關!「現在我們可以成為朋友了嗎?」他看我一臉沉默,表情十足誠懇的追問。
「不可以。」我突然有股想整他的念頭。
「為什麼呢?」他總算開始著急了。
我無動於衷的看了他一眼,然後慢條斯理的說:「因為……你沒有經過我的同意,就已先知道了我的名字。」
他聽完,如釋重負的說:「這可是情有可原的,我認識你們班上的張亦強,況且我看過上周你們繫上的話劇表演和節目單,所以,我當然知道你們的名字呀!」
張亦強是班上一位頗性格的僑生,個性開朗,因此人緣很好,很得繫上女孩青睞。
「你又怎麼會認識張亦強呢?」我仍是絲毫不肯放鬆。
「別忘了,我和他都是僑生哪!」他露出雪白的牙齒朝我微笑。
「喔!」我突然會意過來,連連點頭,他也學著我語氣動作,俏皮的也隨著猛點頭。那副樣子好,滑稽,我忍不住笑將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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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子超真正熟稔後,有時也搞不清彼此之間的情感。常常我看著他深情而迷離的眼神。心中竟會產生一種莫名的悸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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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子超開車,我們沿著濱海公路緩慢駛著。
沿途一遇有美麗的景致,就會停下來看看蔚藍的大海,吹吹海風。
「以前在美國時,我也常常開車到處玩,那種感覺滿奇妙的。瀏覽過愈多的自然景觀,也就愈覺得人的渺小,所以,我經常提醒自己,正因為人之於天、之於地是如此渺小不可及,因此……」
「喔!不會只有你一個人吧?」他的話還沒說完,我便好奇且無心的問了一句。
他別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似笑非笑的說:「當然是只有我一個人,不然,你說,還會有誰願意陪我呢?」
「唉!你也未免太客氣了,其實,憑你的條件,應該會有很多女孩喜歡你才對。更何況在美國,女孩子不都是相當主動的嗎?如果說,你從來沒交過女朋友,我可一點也不相信哩!」
「聽你這麼一說,我才發現自己原來這麼有魅力!」話才說完,子超就裝出一副很「酷」的模樣,我忍不住笑了出來,而心底竟也浮升一絲悸動。羞澀與自覺的臉紅,使我沉默了下來。
良久,他似乎發覺有些不動勁,「怎麼了?剛剛不是還挺開心的,這會兒,又板起臉來了?是不是我說錯話了?」他一副納悶不解的神情。
我搖搖頭,也不知該如何回答他。
車子轉到了淡水。時值晴朗的黃昏,河堤上對對情侶流連其間。
薄暮時分,火紅的夕陽浮在海面上,顯得如此溫柔,如此浪漫。
我和子超坐渡船繞了一圈回來,在小店裡吃著著名的魚丸湯。
「你常來這裡嗎?」他問。
「我很少來這兒,剛剛你也看到了,這兒是情倡約會的最佳地點,我可不想當電燈泡。」我毫不掩飾的回答他的問題。
「你……你沒有男朋友嗎?」他問。
我一抬頭,正好與他的目光相遇,直覺那跟神裡竟有些許異樣的情愫,令我微妙的緊張起來。
「是有一些很談得來的男的朋友,但是,總覺得缺少了一點 『感覺』。」我笑了笑,聳聳肩。
「怎樣的『感覺』?說來聽聽。」只見他表現出興味十足的好奇模樣來。
「其實我也說不上來,我想,總該有種不同的感受吧!好比說,內心產生某種些微的心悸,或是莫名的欣喜……反正,就像是一般人常說的『觸電』吧!」
「到現在為止,你真的還沒有這種……感覺嗎?」子超說完,表情似乎有些失望。
「這個嘛……恕我無可奉告。」說完,我一溜煙就跑向店外,走向海邊。
子超忙著結帳,然後一轉身,緊跟我的腳步。接著,輕輕牽起我的手,緊緊的握著。
我轉過身來,望了他一眼,便又低下頭繼續走著。
「凌沂。」他輕柔的喊了一聲。
「嗯?」我在內心裡回應著他。抬起眼眸,注視著他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