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我瞥向手錶,發現登機時間已經快到了,「心瑋,我不跟你多說了。等我回來再說吧!」
「喔!好吧。哎!對了,你說你要去幾天?」
「七天。」我又重複一次。
「那你一回來得馬上到我家來喲,可不准你再食言子屍
「多保重!」
我拎起背包緩緩隨著人群隱沒在門的另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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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飛機往外望出去是一片晴朗的好天氣,天空飄著幾雜白雲。隨著飛機的起飛,我的思緒也隨著飄忽起來……
從香港回來後,也許真是我該鼓起勇氣面對一切的時候了。
不管是萬里無雲的晴,抑或是充滿陰霾,總是為自己的等待畫上一個句點的時候了!
有了此種認定,我當試閉起眼睛,暫時將一切惱人的事情拋向腦後。畢竟,往後的七天,我必須獨自一人面對任務艱巨的採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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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留在香港的七天,由於急於進行工作,所以也就沒有多餘的時間想起他的事情。如今,坐在飛回台北的班機上,拉回的思緒猶如白雲般飄忽……
不知道隔了多久,我被擴音機的聲音從冥想中喚醒過來飛機在一刻鐘之內就要降落了。一時之間,竟猶如出國多年的遊子返鄉,說不出是喜、是憂,只覺得心情緊張得完全失去了控制。
飛機已經著了地,機身猛烈得震動一陣,就慢慢向前滑行。
我把臉靠近窗子,又看到了這片熟悉的土地,那些樹,又遠又闊的天空,一切熟悉的朋友……
一步步走向機門,就宛如一步步接近真實的抉擇中。剎那間,心緒沸騰,以致站要機門旁的空姐們向我含笑道「再見」都幾乎未曾聽見。
我聽到自己走在地上的腳步聲,每一步都使我懸在半空中的心跳動得更加快一點。儘管知道不會有人在通道的那頭等待,但是過了今天以後,那即將來臨的明天呢?
然而。當我拖著行李,背著一大堆資料緩緩出入境室時,竟然看見了子超站在通道上。
我睜大眼睛,發覺彼此都在搜索著、找尋著、期待著。
到了出口,我只覺得心裡熱熱的,兩眼發酸。
「你怎麼知道我回來的時間呢?」我激動的問著。
「你不是曾FAX一些資料回來嗎?上頭還提到了你回來內班機時間。」子超打量著我,他的聲音還是那麼平和、低緩,不帶一絲火氣。
「可是你怎麼會有空來呢?你的行程應該排得滿滿的,不是嗎?」我不解的問。
「今天是我特地空出來的時間。這幾天在香港還好吧?採訪進行得順不順利?」子超定睛瞅著我,心疼從語氣中流露出來。
「嗯!工作進行得相當順利,所以倒不覺累。」我面對子超,第一次微笑著說。
「你還說不累呢!看你連眼圈都黑了。」
說完,子超接過我手中的行李,領著我到停車場。
「你離開台灣這麼多年,似乎對這裡仍然非常熟悉。而我反倒像是多年未歸的遊子,需要你來接機似的,真是讓人發噱。」
子超看了我一眼,然後笑著說:「儘管我離開台灣已經快十年了,但是這裡的一切,不管是人、是物,都是我無法忘懷的。」
「哦!是嗎?」我的心微微一震,「可是你忽略了一點,歲月是無情的。隨著時間的流逝,它帶走了一切美好的與不美好的。」
「凌沂,你變了!」
「我的確是變了不少。你呢?你又變了多少?」
「經過了這麼多年,人或多或少都會改變。當你看到外在的我時,不管是工作上的成就,或是我的外表,絕對已不是八年前的我。但只要你願意,你將會發現,我的內心中的某個角落卻依然沒變……」
聽著他的告白,霎時,我反倒沉默了起來。這一次,我的確已下定決心把兩個人之間可能的關係做一項明確的抉擇。然而面對將來,我卻始終拿不定主意。一個大大的問號正哽在心裡。總之,只要一想到那位美麗可人的席慕思小姐,便足以沖淡見到子超時的欣喜。
正開著車的子超突然從口袋掏一盒裝飾精美的禮盒,偏過頭來遞到我緊握的手上,「這是送給你的禮物。本來就計劃好第一次見面時親手交給你,沒想到……」說到這兒,他故意停住不說。
我心裡明白他想說些什麼,便低下頭來把玩著那個禮盒。
「你不喜歡嗎?我想打開來看看?」他在一旁似乎有些緊張。
精美的紫絨禮盒裡,靜靜躺著一條細緻的項鏈,後工精細的項鏈上附著一朵紫色的攻瑰。
「好美!」我不禁發自內心的讚歎。原來他竟然沒有忘記我最愛的紫攻瑰。
我仔細詳著那朵紫得晶瑩剔透的玫瑰,內心激動不已。
然後,我發現了玫瑰花尚隱藏著玄機;原來整朵花苞可以往左邊掀起,於是我看見了花苞裡嵌鑲著一張相片,那是我大學時期的一張生活照,有著不知愁的面容,洋溢著不知愁的笑靨,兩隻眸子裡閃著希望的光芒。
我盯著那張相片看了許久、許久,才慢慢收回目光,將意識回轉。
「看到以前的自己,才知道現在的自己已變成另外一個人了。」我不勝唏吁。
「凌沂,這麼多年來你過得好嗎?」他的語氣充滿了關懷與瞭解。
我定定看了他一會兒,緩緩的說:「我說了也許你不信,八年了,說不上好,也談不上壞。反正就是那樣過了這麼多年……」
「哦!」子超用眼光研究著我,隨即又移開視線,專心開車。
「你呢?」我挑著眉摶問他。
「我說了你也不會相信的。這次回來我才發現,你最最不願相信的人竟然是我!」
我低頭不語,有意逃避這個話題。
車子到了台北,才發覺子超並不打算直接送我回去。
「咦?你要帶我到哪裡去呢?」我有些懷疑更覺緊張。
「到陳聿侖家,是心瑋特別交代的。」子超慢條斯理的說。
「喔!原來我被綁架了!」心情一輕鬆,我便開始鬧起玩笑了。
只見他一笑說:「要是這麼容易就能綁架你的話,我早該如此做了,對嗎?」
我瞅了他一眼,心裡覺得納悶,從機場到台北的這一段路,他自始至終所說的話無不語帶雙關,那麼他又是如何定位我和席慕思的差別呢?
我在心裡不解的想著,也就沒有心思再與他繼續交談了。於是,我們一路沉默直到心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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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著厚重的行李進門,才發現心瑋早準備好一桌豐盛的菜餚,看得我食指大動。
「要不是子超親自出馬,我想請你來我家還真是不容易啊!」心瑋的口氣實在是太酸了。
陳聿侖聽完,忙用眼神示意心瑋少說兩句。我自知理虧,讓心瑋無端為我操心,便噤聲不語。
心瑋看我沉默了起來,又覺不忍,便走過來拉起我的手,「跟你開玩笑的,可別又生氣了。」
我握緊她的手,「不會的,心瑋,是我不對……」
「好了.好了,都別說了。你應該餓了吧!來,趕快吃飯!」
四個人圍著一桌豐盛的菜,在充滿愉快的氣氛下,邊吃邊聊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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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飯後,心瑋頻頻向子超示意,並且用著一種我全然陌生的柔媚語氣說:「凌沂,忙了這麼些天了,你應該很累吧!還是讓子超早點送你回去休息。所以,我們就不留你了。」
我瞅著在一旁陪盡笑臉的心瑋夫婦,真是拿他們無可奈何,便自動提起了背包,走了幾步,才想到送他們的禮物還沒機會掏來來呢!
「怎麼連禮物也不想看了?」心瑋一向最是好奇,我可不信她忍得往。
果然,她的臉上閃過一陣掙扎的表情。但是出乎我意料之外,她竟然爽快的說:「哦!無所謂啦!所正我和你有的是時間。」
「好吧!既然如此,那我先回去了。」
於是我順從的接受他們為我做的一切善意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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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裡流洩出一股淡柔的音樂,而子超正忙著在我的廚房內沖泡咖啡。我從浴室淋浴出來,邊揉搓著一頭溫漉漉的長髮,邊走向廚房。當我望見子超高大的背影往返於客廳與廚房之間時,我不禁有一種錯覺,一種夢寐已久的情景——與心愛的人相守著一個「愛的小屋」。我的眼睛也逐漸朦朧起來,我用手背抹去盈眶的淚水,整理好自己的思緒後,便朝著他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