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她再期望……
「荷香!」南宮無慮跨步來到她身邊,半跪地並執起她的玉手,輕聲道。「不,你現在是玉荷了。以前我或許喜歡玉蓮,那已成為過去,現在我的眼裡只有你,永遠樂歡善良清新如白荷的你。」
南宮無慮緊抓著謝玉荷的手不放。豈能因誤會而讓大好機會逝去?
「三公子……請放手。」謝玉荷羞赧地耳語著。
「咳咳,小倆口要親熱等洞房花燭夜吧!」謝大貴打斷兩人的親密,繼續說道:「無慮賢侄,回去後該準備準備迎親事項了,我這邊給玉荷的嫁妝絕不吝嗇,絕對要辦場風風光光的婚禮。」
「可是,玉蓮姐她……」玉荷不安地說。
謝玉蓮是為了她而退讓嗎?
若果如此,她怎能接受!
「玉蓮啊?呵呵,不用擔心,這跟第三件事有關。」李氏說。
解除婚約本來是玉蓮向他們二老言明在先的,今天最重要也最困難的目的在尚未公佈的第三件事。
李氏瞄了貝天豪一眼,他正神清氣爽地品茗,看不出有什麼表情。
難以揣測的男人。李氏心想。
「到底是何事?」謝玉荷催促。
「這第三件事嘛,跟貝捕頭有關。」謝大貴道。
「我?」執茶杯的手震了一下,貝天豪感到一直相當鎮靜的腦袋開始鏘鏘作響,危險信號大作。他有預感——
這次他真的要倒大霉了。
「玉蓮說……」
李氏難以啟齒的模樣引人生疑,南宮無慮不禁追問下文。「蓮妹說些什麼呢?伯母快點說出來嘛!」
「這……恐怕不好開口。」李氏繼續賣關子。
這下,南宮無慮跟謝玉荷眼光全投向貝天豪,滿是疑惑焦慮的眼神,貝天豪再膽大包天也不由自主侷促起來。
「夫人,您就說了吧,我快被好奇的視線殺死了。」
貝天豪無法可施,只有苦笑的分。
「咳,玉蓮說,貝捕頭對她……咳,做了些……咳咳。」謝大貴尷尬接口,他不知真相為何,但女兒昨晚這麼說,他只有照本宣科跟著復念一遍。
「貝大爺!」謝玉荷驚叫。
「貝天豪!」南宮無慮憤怒。
「唉……」貝天豪大歎命苦。
那傢伙真是說到做到哪!
撇開身陷泥沼動彈不得的困境,他相當佩服謝玉蓮折磨他的功力。
「貝大爺,你太過分了!小姐金枝玉葉,不知人間險惡,你怎能對她……」謝玉荷語帶哭音,哀切指控。
「枉你身為一條硬漢,我真是看錯你了!」南宮無慮也指責道。「蓮妹終身無靠的話,都是被你害的!」
女子名節勝過一切,南宮無慮不敢想像謝玉蓮的下場。
「……」貝天豪無言。
再說什麼也無濟於事。
他終於體會死刑犯面臨處斬的心情——無助的絕望。
「咳,所以說,這第三件事,就是——」
謝大貴話沒說,隱在屏風後頭偷聽的謝玉蓮得意洋洋走出來,並攔著對貝天豪說:「你必須負起照顧我下半輩子的責任!」
謝玉蓮一出來,貝天豪睛眼一亮,今天的她淡雅梳妝,完全看不出上次那個邋遢旅人的模樣。
「聽見沒?還是已經被我的絕世丰姿迷住了?」謝玉蓮在貝天豪跟前一轉身,裙擺飄飄飛起,她想讓他看清楚自己的真實姿態。
這會兒,他該瞪大眼痛悔自己有眼無珠了吧!
「我的眼光很高的,大小姐。」貝天豪哪可能直承不諱,趕緊搬出一貫的不在意來對付她。
「哼,是沒品味!」謝玉蓮不滿。
「這叫因人而異。」貝天豪回答。
「我問你,你這些天為什麼不上我家來?」謝玉蓮開始興師問罪。
害她日日等,想他會投帖正式登門拜訪。
就連夜晚也不放鬆,多少浪漫情話在夜間發生,說不定他也會——
這這樣,她度過了精神極度亢奮緊張加上睡眠嚴重不足的一個月。
「沒空。」貝天豪答得簡單。
「騙人!」
「我說騙人,你有證據嗎?」
「當然有!據我派去縣衙監視的人回報,這個月你去了飄香院四次、怡紅欄三次,對了,昨天還去了萬花樓!」謝玉蓮準備充足,指證歷歷。
「以後當你丈夫的人不好過了……」貝天豪自言自語。
「有空去妓院,沒時間來我家?不是說謊是什麼!」謝玉蓮繼續發飆。一旁,謝家二老、玉荷、無慮全都聽得興趣盎然。
「這也是我的工作。」收集情報的重要性對貝天豪而言絕對必要。
當然,妓院裡也有他的老相好,以男人而言,這是十分平常的事。
「我大人大量,原諒你這一遭!不用再自圓其說了!」謝玉蓮揮手表示不再追究過去,接著說:「婚後敢再亂來,當心……哼哼!」並冷笑數聲加強恫嚇效果。
「誰答應要娶你來著?」貝天豪無奈。
轉眼間他莫名其妙成為謝玉蓮的第三任未婚夫,變化來得太快,一時之間他仍無法接受現狀。
「記得我對你說的話嗎?」
「早忘光了。」貝天豪說著違心之言。
其實他不但記得一清二楚,還時常想起。
「好,我就破例提醒你一次。」謝玉蓮走近她的獵物,微笑說:「我說過,如果你不來看我,後患無窮。想起來了沒?」
貝天豪點頭。
這是他第二次被人威脅,第一次嘛——
「還有更早的時候,你答應我的另一件事。」謝玉蓮繼續進逼。
「唉……」貝天豪歎息。
「如果你沒實現陪我到錢塘的諾言,」已走到貝天豪身邊的謝玉蓮悄聲附在他耳邊低語道:「我就告訴父母你非禮我!」
抓住貝天豪腰帶一角,謝玉蓮後退一步,微笑著對呆立不動的貝天豪說:「看,我是個守信用的人。」
「這件事你倒記得一清二楚。」貝天豪歎道。
「而且,你碰過我這冰清玉潔的身體多次。」
「拜託,請注意你的用詞!」她只是接住從樹上掉下的她,卻得承受在場其他四人飽含鄙視的凌厲視錢,還百口莫辯!悲哀呀!
「更重要的,你還偷走我的心。」拉緊手裡貝天豪衣帶,謝玉蓮大聲地說出貝天豪再熟不過的話。「因此,你要負責!」
注視謝玉蓮亮麗耀眼的笑容,貝天豪忽然感到命運的不可違抗。
他認命地:「負責就負責。」
話一出口,貝天豪奇異地鬆了口氣。
比起聽見南宮無慮是她未婚夫的瞬間……
或是躊躇門外不敢登門的數十天寂寥……
也許,把她娶回家是最適當的解決之道。
「不能耍賴喔!」謝玉蓮認真地確認,使眼色要玉荷與無慮跟著作證人。
「我怎麼敢得罪未來的老婆大人?」貝天豪微笑,以從未顯露的深情款款呼喚著眼前的美人。「玉蓮……。」
或許從一開始,他就被女扮男裝沒半點世俗常識就離家出走的她所吸引,只是不斷自我否認,拿家世背景、生活環境不同來搪塞,因而壓抑感情在心底最深處。
「呵,你終於肯喊我名字了。」謝玉蓮得意地說,帶著勝利的微笑。
「你贏了。」貝天豪承認道。「我終究還是鬥不過你,我的大小姐。」
尾聲
兩個月後。
改換身份的謝玉荷嫁入回雁山莊,成為貧家女孩們口中飛上枝頭的鳳凰。
甫成為南宮家少奶奶的謝玉荷,每逢節慶,必定親往城外山神廟祭掃,而且不要任何人跟隨幫忙。
深愛妻子的南宮無慮不忍拂逆她,卻又放心不下她一個人前往荒山,總是施展輕功尾隨其後保護。
謝玉荷的奇異行徑很快傳遍全城,那間荒頹的山神廟不到半年成為善男信女爭相禮拜的興盛廟宇。未出嫁的姑娘間甚至流傳,只要在廟裡參拜便能與心上人結合的傳說。
至於謝玉蓮……
嫁給貝天豪後,以其龐大陪嫁嫁妝讓小康之家的貝家一夜興旺。
新嫁娘的謝玉蓮有了一次男裝出遊經驗後似乎扮上癮了,經常換上貝天豪的衣物跑去各個歌樓妓院查勤,看看丈夫有無對不起她。
她的顧慮是多餘的,娶了個愛亂跑的妻子,貝天豪公事辦完之餘,常得四處找愛妻,回家後忙著「管教」妻子,日子充實到沒有閒暇再去花天酒地。
偶爾,夫妻會這麼對話——
「想不想知道當時我見到南宮無極後,想問他的話啊?」
「不想。」
說不在意是騙人的,貝天豪深諳妻子個性,故意這麼說給她聽。
「好,那我就不告訴你。」
「唉,以前的你這種時候偏偏會說的。」
「我學乖了嘛!」謝玉蓮嫣然一笑。
哪天等她心情好再告訴他吧!
她其實只想問第一任未婚未是否曾把她放在心上——
不過……謝玉蓮深情地看了丈夫一眼。
現在已經無所謂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