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願師兄再被段嫣然束縛!
「師兄,我與司寇小姐早就相識,她聽說你有難,硬是要參與此次行動。」妖嬈決定推卸責任,手指向床榻的人問:「你不曉得她的身份嗎?」
「她說她是司寇香香的婢女。」段惜鈺探詢的眼直視師弟。
婢女?司寇香香倒是滿瞭解師兄的,明白她一旦表露身份,師兄必會拉開距離甚至避不相見。
「……沒錯,正是如此。」思索過後,段妖嬈選擇站在香香這邊。
她比段嫣然那殘害師兄的妖婆善良千萬倍,是師兄此時的最佳良藥。師兄這麼好的人,絕不能讓段嫣然拖累!
段惜鈺得到師弟的回答,頷首道:「妖嬈你從來不會騙我。司寇香香主動找你合作,又派這小婢女來軟化我?司寇小姐真是用心良苦!」
一句「妖嬈你不會騙我」在段妖嬈心上壓了一塊巨石。
「師兄!」他急忙轉移話題。 「我已捉拿了段嫣然,並對外澄清她誣陷你之事全是她一人所為。此事將由武林盟主裁決,他定了月底在玄武湖召開武林大會,進行公審。」
「我若不出面……你是否會拿出我收集的證據將她定罪?」
段惜鈺與段妖嬈走出門外,望著夜空。
段妖嬈毫不遲疑的點頭。 「公審就是段嫣然斃命之日!師兄你容易心軟,最好不要出面,此事交給我處理就好!」
「但我必須去,過兩天就是月末了。」段惜鈺近乎貪婪的環視周圍的景象,並將-切印在腦中,免得萬-回不來,沒有了可供懷念的依據。
「師兄,我找你是為了看你傷勢復原了幾成,不是通知你去……」
「有些事還需解決,有的人一生都忘不掉。」段惜鈺想起以往與段嫣然相處的時光,有痛苦卻也有歡樂……
忽地回憶中斷,一張笑顏浮現腦海──
那笑著的人兒,說她的名與桃花和傘有關。
「雖然有時候很淘氣,但她真是個可人兒。」無心念頭閃過,段惜鈺脫口說溜了嘴。
「師兄,你說什麼?」段妖嬈疑問,沒聽清楚。
「沒。」他悲哀的笑。
人是不是總學不乖?不久前的情傷讓他疲憊至極,怎麼才放下,轉眼,心又浮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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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風吹起,門扉開啟。
段惜鈺抬起眼,看見香香從門後露出臉,焦急的張望。當她發現了他佇立在不遠的樹下,安心隨即取代了慌張。
「段公子……你怎麼不在屋內待著?」香香衝出門,有些激動的奔向他。
「我起得早。」段惜鈺有些想……抱住她嬌小的身軀。
「你……沒走?」她的問題暗藏著喜悅。他沒有趁她入睡時不告而別,是否表示他對她有些留戀?
「我走之時,一定先告訴妳。」順著風勢,段惜鈺的衣袖飄揚,整個人猶如搖曳的水仙花。
香香注視他的目光漸漸深濃。 「回房吧,你餓不餓?」她勾住他的袖口。 「我幫你做早膳!」
女兒家的親暱口吻,彷彿她與他從來就是這麼融洽。
「我想吃梨。」段惜鈺稍稍忘形,無法再當她是外人。
「好,我去準備!」香香高興的跳著。他是第一次開口向她要求呢!
「另外──」段惜鈺走過她身邊,小心藏起眉間的憂傷。「我想見妳家小姐一面,請妳幫我安排一下。」
「為什麼?」香香愣住。
「……多過一天就多負她一天,我必須盡快勸她放棄我。」
他的背影,在她眼中突然變得遙遠。
他不察她的神色驟冷,繼續說:「我不能繼續耽誤她。」
陽光破出濃雲散發熱力,揭開了一天的序幕,香香卻覺得自己還在黑夜裡。
他終於不耐煩了?要親自拒絕她了?
段惜鈺走到門口,沒聽見香香的動靜,回首發現她仍站在原地。
香香取出繡有桃花的手絹,一步一步走到段惜鈺面前。 「你看這朵桃花,你有印象嗎?」
段惜鈺俯視她恍惚的臉,心底浮上痛楚的感覺。 「我不會收的,妳家小姐的東西,我不要。」
他不願聽到她再為司寇香香請命了。即使拒絕她家小姐的東西會令她甜美的臉黯然失色,同時也讓他心神不寧,但他必須不留餘地!
他與她之間,不能沒有司寇香香的存在嗎?
香香進門拿出傘遞給他。 「你也不記得這把傘了?」她握住傘柄的手指因用力過度而微微泛白。 「這是你送她的呀!當時在槐樹下只有你和她,你說了許多話,她一字都沒忘!」
段惜鈺幽幽喟歎。 「我見過太多人沒傘遮雨,因此常送人傘。」
從沒有任何意義,他只是舉手之勞而已。
陽光燦爛,香香卻無法感覺到夏日的活力;她是否該責怪天氣太好,使她無法悲傷到底?
「……我懂了。」她,到底只是他生命中,微不足道的過客。
她的夢……情投意合,難道沒有實現的機會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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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午後的清風中,她獨自走上離開後山的路。
段惜鈺眺望著香香遠去的身影,再三思量,決定跟蹤她,主動拜訪司寇飛煙。
儘管不必司寇家出手,他自有能耐處理此次危機;但自己受惠於人卻是不爭的事實,為此他必須見司寇飛煙一面,表達應有的謝意。
通過一道又一道的機關,香香走出後山進入府中。
段惜鈺小心隱藏自身的氣息沒讓香香發覺。在她轉彎上了廊道後,他選擇往另一條路走。
剛邁步,他便瞧見前方走近一名丫鬟。
「借問姑娘,可知你們當家現在何處?」段惜鈺隔著一段距離問。
小丫頭一愣,看見段惜鈺的容貌竟嚇呆了。 「你的臉……」
他依言摸了摸臉上傷痕,遭毀損的容貌變得如此可怕麼?
這些日子接觸的人只有香香,她從未介意過他滿是傷痕的臉,使段惜鈺一時忘了自身的殘缺。
「你是誰?」年輕的丫頭戒備的瞪著段惜鈺,腳步不斷後退。
對方一定以為他不是什麼善類,段惜鈺無奈一笑。
「姑娘,我──」正欲表明身份,小丫頭身後走出一人截斷了段惜鈺的話。
「段惜鈺,你為何在此?」司寇飛煙在十步之外發現了段惜鈺,立即上前。
「閣下是?」段惜鈺瞄他一眼,並不認識司寇飛煙。
「司寇飛煙!」他顯得不太耐煩。 「香香怎麼沒看住你?」
「我是自己離開後山的,與司寇小姐無關。」段惜鈺解釋道。 「我正欲拜訪閣下--」
「找我?」司寇飛煙皺眉。莫非妹妹與段惜鈺有結果了?
司寇飛煙打量段惜鈺,溫潤柔和的神態沒有傷心的跡象,明顯是受到細心的呵護。
這都是他妹妹的功勞!
「先別說你的事。我得到消息,昨夜段妖嬈找過你?」
「擅闖府上,請莫見怪。」段惜鈺代為道歉。
「他有告訴你武林公審之事吧?你有何打算?」牽涉到妹妹的幸福,司寇飛煙不得不在意。
段惜鈺沒來得及回答,-邊的丫鬟忽然叫了起來。
「小姐,我在這!」
丫鬟眼尖的瞧見了前方走過的身影,急忙提起嗓門喊道:「主子也在呢!小姐交代的衣裳已經做好送來了!」
「香香?」面向路口的司寇飛煙看了段惜鈺一眼,再看看妹妹,仍不確定這兩人是否已互通心意?
段惜鈺聽了主僕提起的人名,知道躲避已久的人正在身後。他滿腹的話說不出口,只徐緩轉身。
司寇香香—-
早有準備面對傳說中愛慕他而有些癡狂的姑娘,然而映人眼簾的人,卻是這段日子以來時刻伴在身邊的--
「是妳……」他平靜無波的面容不暗潮洶湧。
香香定在十步之外,看他,又看司寇飛煙,再看無關的丫鬟。她不明白為何這三人會聚在一塊?
「司寇香香?」段惜鈺無意識念著她的名,所有的猜疑和迷惘都有了答案。
她就是司寇香香,說著桃花與傘的姑娘。
他竟然沒想到……望著她慌亂的眼,他像是沉進無底深淵,無法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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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風悠揚,移居到主宅客房的段惜鈺點起滿屋燈火。他才走到窗邊,便響起了敲門聲。
「門沒關。」他移動腳步坐到桌旁。
香香走入,不發一語,在桌前擺弄了一會兒。
段惜鈺等她開口,卻久等不著,於是拾眼正視站著的她。
一看,她正拿刀削梨,果皮在她手邊堆成高高一迭。
他奇怪她為何特意到他面前吃果子,轉眼發現自己手邊有個盤子,放滿了晶瑩的果肉,不帶皮。
段惜鈺震了震,說不出話的嘴又閉不上。回想連日裡的相處,兩人簡直比親人更親,彷彿對方是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人,胸口湧起甘苦交雜的滋味,讓他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