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瓔歇僵著一臉笑容,嘴角擴張已不是她的面部肌肉能控制的了,她明白自己現在一定笑得很假仙、很做作,但她………但她要怎麼從心發出真誠的笑容嘛?那個死玻璃!非得在她面前和他的同志愛人出雙入對嗎?
倪瓔歇暗暗地咬牙,如果他是那種連續劇中的娘娘腔的同性戀,她壓根不會把他放在心上,偏偏他又不是,頂著一張帥死人不賠命的俊臉,足以讓女人口水流成大平洋的頎長身材,深遂的五官,勾魂帶電的桃花眼,略薄性感的雙唇,性格的舉止,渾身散發出凡人無法擋的男性魅力,這種男人……這種男人居然是個同性戀!
她該不該和他所有拜倒在他西裝神底下的女影迷們同聲一哭?即使知道,清楚,明白自己被他厭惡到了極點,為什麼她還是深受他的吸引?難道常年的迷戀真有那麼強的能力?就算再怎麼明白他不可能對女人動心,只是強求,但與他對戲的時候,有時候她仍會為了他眼裡如電流般的深情怦然心動,讓該講的台詞全都飛到九霄雲外不見蹤影,氣得鍾秉鈞從導演椅上摔下來。
而後……只要鍾秉鈞一喊卡,他眼裡的柔情蜜意就會急速地轉為淡然,冷冷地放開她,令她懷疑在前一刻他的表現只是自己的幻想,一場在戲中短暫製造的迷離的幻境。他的確是個演技精湛的演員,在戲裡愛著他的女主角,下了戲當他回到真實生活中,她在他眼裡連塊破布都不如。
所以每當她在戲裡快被他的眼神電死之前,她都會暗中搞怪,提醒自己仍是倪瓔歇,絕不可將他的作戲當成認真,就算她曾一時情迷奢想他真的用過深情的眼神看她。然後……凌睿晨的反應會和她一樣不入戲,兩個暗下角力,鍾秉鈞則又會從椅子上跳下來,指責她故意從中作梗,枉顧演員的專業精神,存心把戲搞砸。
砸了又如何?有時她還真想讓戲永遠拍不完,這樣她就可以在戲中不斷地編織著她的美夢,不顧醒來面對總有一天戲會殺青的殘酷現實。
現實也許不用等到戲殺青,就已經夠殘酷了,倪纓歇冷眼望著兩個眼神暖昧的男人眉來眼去,她很想狠狠地搶過其他人手中的酒杯,把自己灌死。但理智告訴她身為酒狐一族,這點酒灌不死她,反倒會讓她露出毛絨絨的耳朵和小巧的狐狸尾巴,到時她就等著被人送去解剖了。酒狐喝酒的時候極為容易露出原形,所以她向所有人謊稱她滴酒不沾,就怕真實身份洩底,天知道她肚子裡的酒蟲口水都快淌滿地了。
不能喝酒的酒狐……痛苦啊!柳橙汁哪能餵飽她喉底的乾渴,為什麼她就只能窩在家裡才能喝酒?為什麼人類就是沒辦法接受可以有只狐仙和他們舉懷共飲而不大驚小怪?她決定不再坐冷板凳看那個遠從台灣來探凌睿晨班的「傑利」還是「菲力」,唉,管他叫什麼名字,總之不可能和凌睿晨是點頭之交,瞧他們笑得多噁心。
倪瓔歇懶懶地從高腳椅上移下來,朝她身邊的工作人員抱歉地甜笑,「對不起,我很累,想先回去休息。」再不走她就真的會動手去搶人家的酒了,她還不想鬧出可怕的「狐仙大鬧酒店」戲碼,這種事永遠發生不到她身上。
「不成,每次開酒宴你就偷溜。」藉酒裝瘋的工作人員把她拉住。
「可是我真的不會喝酒,抱歉,掃大家的興。」 她覺得受不了,又來了,看她喝酒有那麼好玩嗎?他們根本不明白會發生什麼事。
「你也知道會掃大家的興啊!哪!哪!喝一口,喝一口我們就放了你。」工作人員顯然故意將酒杯高舉到她鼻尖。
敏感地聞到酒精的味道,倪瓔歇嗜酒的酒蟲全跑到她的嘴裡作怪了,她吞了吞口水,求救似地望向鍾秉鈞的方位。鍾秉鈞知道她絕不能碰酒,所以一定會幫她擋掉,問題是他現在也被其他幾個工作人員纏住了,壓根兒注意不到她迫切的危機。
「不行,我不能……悟——」她舉起雙手原想擋掉令她垂涎三尺的人間甘露,但她抿緊的唇邊還是不小心地沾到了飛濺而起的幾滴酒的精液,酒精透過她的體溫沁進了她的嗅覺,她禁不起誘惑地舔了唇,骨子裡狐族的天性……倪瓔歇不由自主地捧起酒杯,狠狠地灌了它一大口後暢快舒了口氣。好棒的感覺、好美的滋味,她的眼裡冒出幸福的星星……
「你會喝嘛!」工作人員面露訝異,原本想看她被酒嗆到的模樣,結果她表現得居然像幾百年沒沾到酒的酒鬼。「這酒很烈耶!你當開水喝?整懷的龍舌蘭被她一口灌下,那種烈度足以嗆翻人的胃。
倪瓔歇懶懶地微笑,雙頰染上的紅暈更顯她嫵媚勾人的味道,將她如星的美眸暈著婉轉邪魅的美感。「好好喝,還有沒有?」真不該讓她沾酒的.現在她腦裡除了酒精還是酒精,這酒雖沒有狐酒那般醉人,她倒可以將將就點了。
「還要喝?」從不曉得倪瓔歇喝酒後可以美得這般動人,強灌她酒的工作人員一下子看傻了眼,連忙又倒了一杯給她,看來她說不喝酒全是假裝。
倪瓔歇感覺到自己全身上下的毛孔因酒氣而開始擴張,耳尖癢癢的,而她的背脊末端也……她秀氣地摀住了嘴,貪戀地望著工作人員手中的黃色液體,唔,不能喝了,太久沒有喝酒,她再不趕緊到沒人的地方,只怕大家會被她的耳朵和尾巴嚇死,可是……她抿起唇,鼓起勇氣依依不捨地推開酒杯,不顧嘴裡的饞蟲拚命地向她抗議,「我還是別……BYE…… 趁能逃的時候趕快逃。
工作人員張著下巴瞅著她以火燒屁股的速度拔腿離開。怪了,倪瓔歇到底是能喝還是不能喝?她的反應太奇怪了,灌酒像喝水一樣,可是才要了第二杯,連喝都沒喝就跑到廁所去了?而在一旁與傑利凋情的凌睿晨也看到了她被人強灌酒,然後衝出了這裡。他微微不悅地皺起眉頭,發覺自己不喜歡看到她被人灌酒,甚至倉皇地離開,她……沒事吧?
擋開了傑利的刻意求歡,凌睿晨單獨回到他位於飯店的房間。在某一方面,他承認他是個同性戀,和同志間可以百無禁忌的調倩,也可以因過度的挑逗而引起生理上純男性的反應,但想起家人眼光中的失望,請求與期待,他總做不到最後一步,真的和與他同性的人上床。
二十六歲的處男,很稀有吧!凌睿晨嘲弄地抿起嘴角,將鑰匙隨意一丟。他沒接觸過異性,更甭提對一堆流著口水等他爬上床的女人會有「性」趣,也許保有他的童貞至今可以列上世界紀錄………咦?在冰箱旁邊的不斷晃動的白色東西上什麼?
凌睿晨驚覺地迷起眼,從他的角度看不到打開的冰箱門後頭藏了什麼東西,看起來像一條白色狗尾巴,而且冰箱四周還丟了一堆飯店提供的空啤酒酒罐,數量超過一打以上,有狗跑進他房間打開冰箱喝酒?怎麼可能?
「呀呵呵呵呵——」那只「狗」發出暢快高飲的嬌笑聲,啊!痛快的感覺,眼裡如星星般有著美妙的光芒……從來沒有一件事可以讓他嚇得跳了起來,但是他確信自己的腳的確因眼前駭人的景象而短暫離開了地面。她背對著他,但他仍看得出她暴露的衣著下興奮而抽動的白色尾巴………她有尾巴?!
「嗯?」倪瓔歇聞聲動了動耳朵轉過頭,不忘喝掉一大口酒,秋眸因醉意泛著半迷的水光,看到凌睿晨,她沒有想到自己已經在他面前曝光了,反倒呵呵地傻笑起來,高舉起她的纖纖柔荑,「怎麼是你?鍾秉鈞呢,來喝酒吧,干!」她說罷後又喝了∼大口,完全一副泡死在酒缸的酒鬼模樣,喝乾罐裡的啤酒,她毫不淑女的大大地張嘴吐口氣,「哈!好喝。」 「你……是妖怪?」凌睿晨怪異的擰著眉,好半晌才發出聲音,粗嘎得令人難以置信。他看清楚了,她不僅有尾巴,她在耳朵上方的兩側各有兩撮白絨絨的毛,那是……耳朵!她是什麼鬼東西??nbsp; 笆裁囪祩G俊?nbsp; 倪瓔歇哈哈地大笑起來,「我是孤仙!正確講是酒狐一族的一員。」像想起什麼似的她頓下了笑聲,眼神有些遲疑。「怪了,你跑到鍾秉鈞房間來幹什麼」她把她房間裡能喝的酒全喝光了,所以才打到鍾秉鈞的房間來,但他來幹什麼?害她的秘密暴光。算了,反正有酒喝,她現在一點也不擔心這個問題。
「這是我房間。」 凌睿晨因驚愕過度喃喃地回答。鍾秉鈞怎麼從不跟他提起他有個「狐仙義妹」?倪瓔歇是狐仙,難道鍾秉鈞也是?原來她不是無法喝酒跑回房間,而是怕身份曝光,所以躲回房間喝酒,還躲到他房間。他上前幾步,把席地而坐的她硬拉起來,搶過她手中搖晃的空缸,一股被人蒙蔽的怒意激生。「起來,你跟我講清楚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