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倪瓔歇漾出一個冷笑,「我能希望自己的魅力在一個同志眼中勝過男人嗎?那麼我得去變性,天曉得我是不是得把聲音裝粗一點、還是得長出鬍子,你才會覺得有辦法繼續拍下去。」
凌睿晨陰沉地咧開嘴,「幸虧我還是男人中最後一個倖存者,你的目標是將全天下的男人一網打盡。」
倪瓔歇聽了眼中冒出火花。
被他們之間轉為狂烈火苗燙得吱吱叫的鍾秉鈞受不了地大喊,「你們別吵了!休息一個鐘頭,等一下準時開拍,瓔歇,我有事要跟你談。」不談也不行,再不然他這齣戲就砸定了。
倪瓔歇怒瞪著凌睿晨以幸災樂禍的眼光回到旁邊的椅子上,而自己卻被鍾秉鈞留了下來,似乎準備對她曉以大意,她回頭看著服,「秉鈞,憑什麼找我而不找他?他沒那個態度,我會對他反感到極點嗎?」
「因為你比他沒名氣。」雖說凌睿晨是自己的好友,但以他的名聲可以不接這檔戲。他可是自己千辛萬苦求來的男主角。
「就因我比較沒名氣 ,才拿我開刀?」倪瓔歇最恨鍾秉鈞每次都說這種話!她是比較沒名氣又怎樣?一定要對大牌必恭必敬嗎?哈!那個死玻璃又不是神。
鍾秉鈞深深地歎了口氣,「你幹麼一定要和他斗呢?睿晨是個同性戀又沒影響你,你對同性戀有偏見。
「我對同性戀沒偏見,但是我對他有偏見,要不是他說我人盡可夫,我哪會有閒工夫跟他磕牙找碴?」倪瓔歇無辜地說,他說得好像都自己不對似的。
「你那天的行為實在太過分了,連我都想說話,瓔歇,我若沒跟你生活過我也會以為你是個放浪形骸的女人,你是怎麼搞的?進了演藝圈價值觀也變了嗎?沒缺錢幹麼去當別人的情婦?」
「我喜歡不成嗎?」她也沒辦法,雖然當人家情婦的事情還沒有成不事實,但她真的是很認真地走她的演藝事業,紅不了根本就是天注定的事,她何嘗喜歡有一堆口水多過茶的男人用一副色迷迷眼光看她?況且當人情婦在演藝圈常見得很。
「你喜歡?!」鍾秉鈞忍不住地回吼,「喜歡當情婦?你曉不曉當人情婦的可怕下場是什麼?被人用過以後始亂終棄,到最後不僅你的名節完了,連你的演藝事業也毀了。」
「從出道開始我接的角色全是情婦,再不就是路人甲的角色,那些雜誌都在猜我變成誰的情婦?」 倪瓔歇憤怒地指著自己的臉, 「就因為我這張長得像情婦的臉,長得像情婦就得接情婦的角色嗎?我看得出來我的戲路已經被定型下來了。現在留在我梳妝台等我去接的戲本,全部都是淫蕩成性的情婦。」
鍾秉鈞瞅著倪瓔歇的臉,口氣突然平穩下來。「我這不是在幫你轉型嗎?瓔歇,戲是戲,人生是人生,你犯不著把兩者放在一起當成你自己,等這齣戲一上檔,大家就能明白你有一線的實力,以後再也不用接二線有戲碼了。」
「有可能嗎?進演藝圈三年,我已經二十四歲了,再過幾年等我老了,就只能等著演一些做人家媽媽的角色。演藝圈是個很現實的小型社會,你也很明白一個藝人若在三年裡沒有成名,想再成名就沒有機會了,與其這樣,是不是就擺明了告訴我沒有成名的可能?我應該死心?」
鍾秉鈞煩燥地搔頭,「瓔歇,你怎麼這樣想呢?有很多人不就在演藝圈裡打滾了十年以上才真正成名?演戲和唱歌不是一樣的,唱歌三年還沒紅,就沒有唱片公司願意支持下去,但是演戲一定要等到觀眾熟悉這個演員,才會往他們主演的戲裡捧場,演戲根本就沒有三年的期限,你想得太悲觀了。」
「但我看著和我同一個經紀公司的師妹躍上一線演員,為什麼我明明努力得比人家多,得到的卻是比人家少?當然會心裡不平衡,我不甘心跑一輩子的龍套。」
「所以你要把握住這次可以成名的機會,不是嗎?」鍾秉鈞舒口氣地緩言相勸,「做義哥的我已經盡力在幫你了,但求你先把個人喜惡置之於度外,好好地演好這齣戲,否則報章雜誌把你和睿晨寫成那樣,戲怎麼拍下去?」
「雜誌」?倪瓔歇不知道自己和凌睿晨交惡的事情已然躍上了雜誌,她火速地衝到場記旁,將最新一期大夥兒正在傳閱的八封新聞雜誌搶過來,飛速地翻到有她和凌睿晨兩個人合照的地方。「銀幕情侶交惡,怒火燒遍攝影棚……」她瞪大了眼睛,將斗大的標題念過一遍,大略地將內容看過。
「是吧,?這種花邊新聞,你不用和凌睿晨做得很明顯,所有人都聞得出你們之間的火藥味了。今天投資這部片的廠商打電話來問這件事的真偽,假如你們真的合作不愉快,他們打算停拍片子。鍾秉鈞叨叨絮絮地說道,順便歎了一口氣,「你真的要毀了這次也許能成名的機會嗎?我好不容易……」
「媽的」倪瓔歇非常不淑女地怒罵出聲,打斷鍾秉鈞的話,她難以置信地瞪著雜誌,又瞪著他,「上面居然寫是因為我勾引那個死玻璃不成,所以對他產生厭惡!」上頭一面傾向凌睿晨的文章令她跳腳,這上頭當然沒寫凌睿晨是同性戀,反而寫是凌睿晨瞧不起她放浪的行為,而她惱羞成怒,於是兩人之間的爭戰不斷,這、這、這,她快氣死了!
她勾引他?!她見鬼的瞎了眼才會去勾引她。「這篇報導是哪個王八蛋寫的?我非剁掉他的手不可!」把她寫得像沒品的蕩婦似的,好像她見一個勾一個。
鍾秉鈞將她暴怒的表情全瞧進眼裡,「八卦就是八卦,你擋得了誰亂寫嗎?但你們處不來就是事實,而且也即將毀了我的片子和你的演藝生涯。」
「那又怎麼樣?不拍就不拍。」倪瓔歇正在氣頭上,她無暇去顧慮自己有多想在報紙上拿到廣大的篇幅,反正把她和凌睿晨提在一起,她就不爽到極點。
「拍了一半,能不拍嗎?」鍾秉鈞真想搖醒她那顆死腦袋,「靜一下心想想,你為了這部片子推掉了多少片約?先甭論你原本就會推掉的三級片,我知道你不會去接那種片子,少說也有三部吧!」
「算我浪費掉了。」倪瓔歇懶懶地說道。
「你……」鍾秉鈞真服了她能說出這種話來,她其實太小看自己的名氣了,只要劇中有情婦的角色,大夥兒頭一個想到的就是她,所以她才會只接到教她演情婦的角色。尋常沒名氣的小明星,哪有一堆劇本擺在梳妝台上等著她去接?他狠狠地吸氣、然後吐氣,吸氣、吐氣……如此重複十遍,直到自己不會被她氣岔為止。「算我求求你好不好?算我求求你,要耍脾氣等這齣戲拍完再說。」
「你已經求過我很多遍了。」倪瓔歇冷眼地望著他可憐哀求的表情,她指了指凌睿晨躺在長椅上睡覺的頎長身影,「如果他的態度沒進步求我也沒用。」問題還是出在那個死玻璃對自己的態度上,倘若他沒那麼排斥她,一向笑臉迎人的她會用難看的晚娘臉孔瞪他嗎?
「這我會和睿晨單獨談談,這樣下去是不行的。」 唉,一個巴掌拍不響,瓔歇和睿晨兩個人平時都好相處,但把他們兩個湊在一起就等著火山爆發吧!真不曉得他們兩個是哪個八字犯了沖,這出感人肺腑的好戲已經被他們毀得差不多了。
倪瓔歇翻了翻白眼,著實的不耐煩,「真的?不是真的就放棄這檔戲,我已經拍得很累了。」
「我還能騙你嗎?」鍾秉鈞苦笑著確定,聽見她說她累了,自己也不忍心她在這短短一個鐘頭的休息時間還要受他轟炸,除了怕她等一下還是NG外,還心疼她從進演藝圈開始一直接片,就很難得到休息的機會。「你先休息一下吧,等會兒我們不知道還要拍到幾點,如果你們兩個合作一點,今天不用到半夜就可以收工了。」
倪瓔歇哼哼冷笑兩聲,「我看今晚又要通宵了。」她是可以配合,但那個死玻璃就不知道了,以他的演技,她真懷疑他的名聲都是用那張騙死人不賠命的俊臉和他家的地位紅起來的。
「瓔歇……」鍾秉鈞無奈地又歎口氣,從一開拍他就不知歎了多少口氣,倘若歎口氣會衰三年,那麼他可能連下輩子的份一起預支了。
倪瓔歇帶著笑意地轉身,經過凌睿展身邊的時候又冷冷地斜睨了他一眼,但他恍若未感覺到她的存在,依然閉起眼睛補眠,比女人還要濃密長翹的睫毛蓋住了他如黑墨般的眼瞳、淡淡地在他眼窩罩上一層黑影。
她不悅地抿起唇,看到一個男人的眼睫毛比自己還長是個很難接受的打擊,這樣在螢光幕前迷倒眾生的男人怎麼會是個同性戀?虧自己在還沒進演藝圈前還很欣賞他這個人,甚至不顧鍾秉鈞反對就暗地裡參加試鏡、加入經紀公司簽約,只為了能和這個氣死她的死玻璃有一同演出的機會。她是真的達到自己當初進演藝圈的目標了,可是她從沒想過進了這個圈子以後,知道了一個在八卦新聞上得不來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