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熟悉的命令句,要她別離開,但他又哪裡去了呢?她才不想乖乖守在這裡,反正又不是每個人走路都會看地上,所以她假裝沒看見地跨過那行字。
山洞外是一片原始林,繞了幾圈還繞不出去,她索性大聲喊著,「有人在嗎?」
「原來漱玉妹子在這裡。」方羽柔嬌美的聲音傳來,大腹便便的身體隨之出現。
她當日被楚南天帶回去,心有不甘的她派探子跟蹤,今日得空便連夜趕來此地,欲殺她一洩心頭之恨!
「是你?」她不是被楚南天捉回去了嗎?秋漱玉心中有不好的預感。
方羽柔輕柔笑道:「什麼你呀你的,妹子怎麼不叫我聲羽柔姐姐呢?」
秋漱玉直覺她又想害自己,警覺地瞪著她,「你來這裡做什麼?」
方羽柔取出懷裡預藏的小刀,步步逼近,「這裡四下無人,我們可以無話不談了。」
她總算露出蛇蠍心腸,秋漱玉有所防備的步步退去,「你想談什麼?」她悄悄地將手伸入袖裡,偷偷捉取蒙汗藥。
「君如玉該死,你也該死,等我殺了冷大哥之後,我們四個人一起下地獄,看看這次誰能奪得他的心。」
秋漱玉見她神情異樣,像是喪失心智,當機立斷地將蒙汗藥灑出去!
她一動,方羽柔就往她撲去,厲聲大叫,「死來!」
秋漱玉僥倖地避開致命的一擊,但回身的刀鋒仍是掃過她的胸口,正好劃破紅蠱,紅蠱幾乎是被一刀兩半。她不可置信地看著胸口那道輕淺的傷口,雙眼寫滿驚訝、痛苦與更多的哀傷與不願。蠱母一死,它散在宿主體內的觸角也開始化為毒液,她的身體開始感到麻痺,感覺生命正一點一滴地流失,最後她無力地躺下塵埃中。
幾乎在同時她聽到雜亂的人聲,有忿怒的嘶吼聲、有慌亂的喊叫聲、有悲傷的哭泣聲,想睜開眼睛看看圍在四周的人,但眼皮卻是沉重地一動也不動,就連身體都像凍僵了般,不聽她的指揮。
「漱玉!不要死!活過來……求求你活過來,求求你……」
是他的聲音,沉重的聲音飽含著無限的悲痛,他在哭嗎?她的意識清楚地感覺到他的心幾乎碎成片片,好想睜開眼看他,告訴他自己並沒有死去,好想安慰他哀痛的心,可是她像是被囚禁冰冷的鐵牢裡,全身動彈不得。
「嗚,大哥,遲了,她走了。」
「遲了?不會的,我還有話沒告訴她,她不會走的。」
「大哥,漱玉妹妹她……她不會活過來了。」
不會活過來?秋漱玉的心響起巨雷,難道自己死了?
「雲齊,愛一個人是什麼滋味?」冷風行的語氣忽然轉為輕柔幽忽,彷彿陷入神志恍惚狀態。
「別這樣,大哥,你的傷還沒治。」
「已經不重要了。」他平淡地說著,似乎他的心中已作了某項決定。
冷雨律痛呼地說:「大哥,漱玉妹妹如果看見你現在的樣子一定會很心疼的。」
「我的傷口只有她才懂得治療。」但他卻是現在才發現。
冷雲齊在一旁急得跳腳,「哥哥你不能這樣,我現在就帶你去找漱玉妹妹的父親。」
「只有她才能治療。」他的聲音愈來愈小,但絕望卻是愈來愈強烈,強烈地透射出他心中惟一的企圖。
冷雲齊倒抽一口涼氣,「難道你想?」
「你走吧,讓我一個人靜靜。」
「要走我們一起走,一個情緒壓抑過久的人,一旦釋放其心就是至死方休,我不會把你一個人留在這裡的。」
冷哥哥!秋漱玉哭泣地喊著,她的心受著悲傷與焦急的煎熬,有太多的話想對他說,但是眼不能傳情、口不能傳意,兩顆心明明如此貼近,卻不能傳達絲毫撫慰的訊息。
「小鬼,你走是不走?」
秋漱玉側過臉看見一個白衣白髮的人百般無聊地看著她,於是她問:「你在對我說話嗎?」
「不對你說話難道我還跟人說話?」那人不客氣地說著。
難得有人可以聽見她說話,秋漱玉緊張地求證,「難道你現在不是跟『人』說話嗎?」
那人瞪她一眼,語氣不善地說:「上次也是你,走了一半又回頭,這次難道你想賴著不出來嗎?」「可以嗎?」她滿是冀望地問。
那人再給她一個白眼,「你以為鬼卒的工作輕鬆嗎!天天往你這裡跑,我的績效都被你拖累了,快點走啦,我還要趕下一場。」
「可是……」就在此時秋漱玉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她高興地歡呼著:「我爹來了!」
鬼卒噴了一口怨氣,忿恨不平地說:「你們父女不知壞了我多少事!」說完他的身影漸漸飄遠。秋老頭急促地喊著,「快點!紅情花!」
三個月後
「乾杯!」狼族族長繼任大典,老中少三代同聚一堂,扛了半輩子的責任總算可以丟給年輕人,而且接任的人選還是三代一致推崇的人選,老人心中的歡喜自不在言語。不過接任的冷風行卻是一臉沉鬱難測的臉色,儘管現場的氣氛熱鬧喧騰,但愈靠近廣場前方氣氛愈是拘謹,尤其是坐在他附近的人,連講話音量都不敢太大。
自從那個丫頭三個月前被她父親領回去調養後,冷風行的臉色就沒好看過,平常他們能避就盡量避,但是像現在這種避不開的場合,眾人也只有皮肉繃緊一點,免得表錯情又被罰堆砌城牆。
自從冷雨律之後,每次有人惹毛冷風行就是罰堆城牆,現在邙狼城的外牆已經直聳天際了,而且他們深信那個丫頭再不回來,邙狼城就快要有第二道外牆了。
就在這時,守城的衛兵進來稟報,「參見族長,城外有一名女子求見族長。」
眾人的目光立刻集向衛兵,冷雨律首先問:「可是中原女子?身後還有一名侍從?」
衛兵搖搖頭說:「她身上穿狼族的衣服,屬下懷疑是前來投靠的外族人,而且只有她一個人而已。」
冷雨律不死心地再問:「可有姓名?」
「她說她只是沒沒無聞的人。」
「生何模樣?」
「她蒙著面,屬下看不清她的長相,所以……所以才來請示。」
冷風行不耐煩的打斷他們,「直接帶進來。」不管是不是她,他都要馬上知道。
秋漱玉走進邙狼城,除了城牆變高之外,這座石城幾乎沒什麼改變。走進廣場看見日思夜暮的他高高在上方,粗布剪裁的黑袍穿在他身上絲緞優雅高貴,深邃的黑眸帶著狂喜,他應該是認出來了,她頑皮一笑,施了個完美無缺的禮儀,「小女子秋漱玉躬逢盛典,賀新任族長盛世千秋。」
人群頓時沸騰起來,「是秋姑娘!」
「她回來了!」
「終於等到她回來了!」
冷風行卻是冷淡地回著,「原來是秋神醫,不知有何指教?」
「啊?」眾人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這兩個人之間出了什麼事。
「呵呵呵——我吃了狼族的聖物,自當為狼族盡一份心,所以我打算在此行醫。」
「多久?」
「終身夠嗎?」說著她揭下臉上阻隔塵沙用的面紗,一張清靈秀美的臉蛋呈現在眾人面前,五官精緻秀美依舊,但感覺卻比以前更是美上幾分,因為她臉上帶有珍珠光澤般的紅潤,那是以前從未展現的健康潔美。
仔細審視這張臉孔之後,冷風行問:「這三個月你做了什麼?」他的語調不高不低,像是對陌生人說話般。
「先是養病,再以父親傳授的心法養身,有空的時候就幫父親照顧藥圃或是看護病人,父親還教我……」
「哼!」他不悅的聲音打斷她的話,「既然如此,為什麼不早一點回來?」
她突來被打住,見他碩偉的身軀往這邊走來,濃眉俊口口儘是怒氣逼人,她一時結巴地說:「是……是父親不讓我回來……他……」話未竟,她就被結實手臂捉住,整個身體被壓進他的胸膛裡,炙熱的愛意濃烈得叫人無法思考。
他將頭埋進她的髮絲裡,唇撓著聲音問:「為什麼不早一點回來,難道你不想我嗎?」
「我……」胸膛的空氣幾乎被擠空,她難過得連話都說不出來。而且她發現周圍充滿好奇的目光,在這麼多人面前談情說愛實在叫人難為情,她一時窘紅耳根,不知該如何應答。
「想啊!」人群小聲地打著暗示,他們已經築牆築怕了。
她害羞地推著他,「沒有人的時候再告訴你。」
「哈哈哈——」眾人笑她羞手羞腳的小女人模樣。
不過冷風行沒讓他們開懷太久,他接著命令道:「雲齊,給你半個時辰準備婚禮!」
「半……半個時辰?!這是不可能的……」
「這半個時辰所有的人接受你的調度。」說完,他抱起他的新娘子往「曲風樓」走去。
冷雲齊跳腳地說:「我的老天爺啊,這是不可能的!」
冷族長同情地拍拍他的肩膀,「你大哥已經等這場婚禮等三個月了,再等半個時辰已經是他的極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