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因為妳之前從沒試著把我當成男人過。」他傾身向前,大掌一施力,便把她的身子再度扯推往前。
兩人之間的距離,頓時變成了一種曖昧的狀態。她的眼鏡被他的呼吸染上了一層薄薄霧氣。他低笑出聲,鼻尖親密地拂過她的,他那雙長長睫毛眼看就要碰上她的鏡片了。
「你……你之前還不是沒把我當成女人看過。」她力持鎮定地說道,臉龐往後一仰。
「讓我們從現在開始改變吧。」他誘惑地低語道。
蘇立欣怔愣地看著他的眼眸,感覺自己開始暈眩於他深邃的眸子裡,此刻的他看起來好真心真意……
他鬆開她的手指,伸手想取下她的眼鏡--
「不可以!」她心神一震,立刻伸手護住自己的眼鏡。
季世傑的手懸在半空中,然後功虧一簣地垂落回他的身前。
「你離我遠一點喔!」蘇立欣把自己縮到離他最遠的地方,防備地瞪著他。「我不希望有人介入我和David之間。」
「如果妳和David之間,真的是那麼堅定的話,妳根本無須擔心。」他絲毫沒把她的抗議放在眼裡,一徑傾身向前,想握住她的下顎。「妳只須當我是只無聊亂飛的蒼蠅,不就得了!」
「我怎麼可能忽略這麼大只、而且還會動手動腳的蒼蠅!」
蘇立欣二話不說,立刻側身拉開車門,驀地下車。
「我可以把這句話當成恭維嗎?」季世傑也跟著下車,長腿一跨,就追上了她疾走的腳步。「我想妳對我還是有一些在乎的,不是嗎?」
蘇立欣聞言,眉頭一擰,她陡地打住腳步。
「你這人根本自私自利到不要臉的地步。」她斥喝著他,臉頰繃得極緊。
「啥?」
季世傑也跟她一樣擰起了眉頭,因為根本不明白自己為什麼又挨罵了。
「你明知道自己的魅力,正常女人根本沒法子抵擋你。不准露出得逞的表情!」蘇立欣一拳揮上他的肩頭,力氣也不重,差不多就是把他的笑意給打掉的力道而已。
季世傑按住他隱隱作疼的肩膀,新奇地看著她橫眉豎目、雙目發亮的模樣。
「妳真的對我的過往歷史滿有意見的。」
「我告訴你,你的惡形惡狀,我看得很清楚了。你看你前陣子才對溫妮那麼熱絡,結果呢?兩天後,你就把她置之腦後了,溫泥小姐難道不會難受嗎?」
「我和她談過,禮貌地告訴她我們不適合。我和她根本沒開始過,我們只吃過兩次飯,我送過她一次花,這應該還不到讓她傷心的地步吧!」
「錯!表面上,誰都會裝出不在意的,可是心裡總是會受傷的,總是會猜測是不是因為自己不好,所以對方才會提議不再交往的。你以為沒有造成任何傷害,雲淡風輕地便走開了,她卻必須承擔著對下一次追求者的提心吊膽。」當蘇立欣一鼓作氣地把話說完時,她的拳頭仍然是緊握的狀態。
「妳怎麼會這麼清楚?」他現在有股扁人的衝動,他想把傷害她的人吊起來毒打一頓。
「因為我在學生時代,碰過一個混蛋學長,苦追了我一個星期之後,就無聲無息地消失。那對我來說,至今仍然是種不愉快的經驗。」更不愉快的是--那位學長家財萬貫,她媽媽把她罵了個狗血淋頭。「所以,你那些自以為不會傷害到別人的分手言論,其實都是會傷害到人的!」
「不要把我拿來跟妳那位學長比較。我如果對誰沒有感覺了,絕對不會摸摸鼻子走人,我會直截了當把話說清楚,如果對方不同意的話,我也會盡量跟她溝通的。」季世傑褐色鬈發下的深眸,寫滿堅定。
「不要狡辯,我不會相信你的。」她斬釘截鐵地說道。
才說完,她便覺得自己太武斷了一點。
也許他說的話有幾分可能性也說不準,他雖然花名在外,可倒沒引起任何桃色風波,而分手後的女友,經常都還是朋友啊。
「根據妳的說法,我如果對哪個女人動心,就應該要暗中觀察她三到五個月,然後,再開始寫情書、送花追求個半年?」季世傑雙臂交叉在胸前,一臉要找出結論的固執。
「你們可以先從朋友做起啊。」她翻了個白眼,開始懷疑他是不是只清楚限制級的戀愛方式。「你每次追求人都鬧得驚天動地,這樣別人當然會很認真啊。」
「妳說的這點倒是,我下回追求人時會低調一點的。」他從善如流地說道。
「但是,現在有一個很大的問題--我長成這副德行,沒有女人會把我當成朋友!
我每次跟哪個女人多聊兩句,她們就以為我有意思要追求她了啊。」
季世傑雙手一攤,俊臉上寫滿了無奈。
他也不想長得一副招蜂引蝶的樣子,他每回一笑,這雙眼睛就會跟著笑,這難道是他的錯嗎?
蘇立欣很想把他的自信扔回到他的臉上,可她卻不得不承認穿著黑色菱格薄毛衣及深色毛料長褲的他,看起來實在是滿像雜誌上的時裝模特兒。
「妳沒話好說了吧。」季世傑嘿嘿笑了兩聲,眉毛一挑,微笑地睨著她。
「我就把你當成朋友啊。」蘇立欣不服氣地咕噥了一聲,加快了腳步往機場大廳前進。
「這就是妳的不對了,如果妳早點把我當成男人看待的話,可能我現在早已經退隱江湖,不問世事了。」他把她往自己的方向一拉,兩人的身側於是觸貼在一起。「小心,地上有不乾淨的東西。」
「喂,你不要強辭奪理,你花名在外,跟我有什麼關係。」蘇立欣感覺到他的體溫沁入她的薄長袖上衣,她身子一縮,急忙後退一步,讓他先行。
就是不想跟他肩靠著肩,那樣太……太親密了。
「我現在要追求妳,所以什麼事都跟妳有關。」季世傑堅持地說道,不解地瞥她一眼。
是他疑心病太重嗎?她以前就這麼厭惡他的接近嗎?她表現得好像他身上有細菌一樣。
「我才不要接受一個三心二意男人的追求。」她放話。
「為了解救天下女人,妳實在應該接受我的追求。想想看,妳如果接受了我的追求,我一旦對妳情真意定,我就不會一天到晚三心二意了。」他說得眉飛色舞,彷彿他們倆已經海誓山盟了。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你造孽太多,我不相信你。」蘇立欣推推眼鏡,不屑地看他一眼。
「不然,我寫道歉函去給歷任被追求者,這樣總可以了吧!一來表現我的歉意,二來表現我下次絕不再犯的決心。」季世傑彈了下手指頭,覺得自己簡直聰明透頂。
蘇立欣打住腳步,啞口無言地看著他。
道歉函引這種事虧他想得出來。
「那我回家擬一份草稿,妳明天再幫我寫,這樣字跡比較統一。」季世傑沉吟著,腳步自顧自地愈走愈快。「嗯……我應該要擬一份名單。」
「還擬名單!你無不無恥啊?你接下來是不是要寫悔過書了?」蘇立欣圓睜著眼看著他的背影,笑聲已忍俊不禁地逸出唇邊。
季世傑聽見她的笑聲,奇怪地回過頭來--
見她笑得彎下了身,正咬著唇忍著笑意。超大鏡片下的眸子,因為笑得太劇烈而璀亮,連帶地也讓她的臉顯得年輕了許多。
季世傑的心閃過一陣悸動,他凝視著她,覺得她的樣子好可愛。
他彎下身,與她的視線平行,眼裡儘是溫柔。
「妳該多笑的。」他伸手撫著她的頭髮,輕聲說道:「妳笑起來很好看。」
蘇立欣咬住唇,緩緩斂去笑容。
他太溫柔了,溫柔到她不知道該作何反應。身子給了他,並不代表她打算把她的心也一塊交出去。
「快走吧,包維爾應該快出海關了。」蘇立欣不著痕跡地避開他的手。
季世傑勾起手肘,紳士地邀請她一塊並肩而行。
「省省吧。」蘇立欣故意哥兒們地拍拍他的肩膀,大跨步就往前直走。「我要的是一段穩定的感情,而你在這一點來說,根本就不及格。」
「感情能不能穩定長遠,是要雙方一塊努力的,沒有人能預料以後的事,妳也沒法子保證David會一輩子守著妳啊。」沒給她回答的機會,他又繼續追問道:
「David是做什麼工作的?」
「他……他、他們家在大陸辦廠。」她心虛地捏造一個借口。如果隨口胡縐台灣的工作,就怕季世傑找到破綻。
「那他大部分時間都在大陸嘍?」季世傑雙眼一亮,興奮地像找到了藏寶圖。
蘇立欣心一跳,突然覺得大事不妙。
「對。」她只能這麼說,不過又急忙地補充了一句:「不過他會經常回台灣。」
「沒關係,總之我比他更常見到妳,我比較有勝算,近水樓台先得月嘛。」他雙手插腰,很孩子氣地笑了起來。「蘇立欣,妳給我聽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