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愛一個人真的得這麼苦嗎?她悲切的感歎著。
邊走出浴室,一邊綁上衣帶的雅各,見她還是站在窗前望著夜空發愣,他無奈的扯出一抹笑,走上前去,一手搭著她的肩,另一手輕捏著她的下顎將她的臉蛋轉向自己。
「在想些什麼?」他凝著綠眸注視著她的眉眼。
易綾甄欲言又止,使得那雙星眸染上一層郁色。
「你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望進他那雙誘人的綠眸,她頓時水霧盈眶,哀戚的請求道:「你讓我回台灣好不好?」
「你想都不要想!」他鬆開掐著她下顎的手。
他毫不留情的回絕,使得易綾甄緊繃許久的矜持頓時崩潰。
「為什麼不放我走?你又不在乎我、不愛我,那將我留在你身邊幹什麼?」她激動得淚流滿面,「我累了,撐不住了,你就饒了我,放我離開,好不好?我求求你!」她哽咽地吶喊著。
「女人,不要這麼歇斯底里,我不喜歡。」雅各蹙起眉頭。
「不要命令我!我說過我累了,我不想再毫無尊嚴地迎合你的喜好,我是個有思想、有需求的人,不是一個只能受你支配的洋娃娃!」
「我也曾說過,你只能屬於我。」他瞇起透著寒意的眸子,「你這輩子休想離開我。」
「你不要這麼對待我,這一點都不公平。」
他諷刺的一笑,「這世上本來就沒有所謂的公平,這個定律難道你還不懂?」
「你是想要逼死我是嗎?」她絕望的低喃。
雅各冷冷的說:「從明天起,佩兒她能不能好好活下去,就牽繫在你往後的一舉一動,只要你有尋死的念頭,那麼佩兒也將跟著你的決定而喪命,你好好考慮清楚,別說我沒事先提醒你。」
第8章(2)
他怎能牽扯無辜?如此渺視人命?
「佩兒跟這件事毫無關係,你為什麼要將她扯進來?你怎麼可以這樣?」
「你何不瞧瞧我可不可以。」
他的狂妄,她見識過,她知道他一定說得到,做得到。
「你……」她想為佩兒求情,因為她不想因為自己的私事,害得佩兒跟著遭殃,但話還沒說完,便被雅各給打斷。
他厲聲喝止:「夠了!」
雅各轉身走向門口,「你最好在我回來前就已經上床睡覺,聽到沒有?」說完,他用力甩上門。
砰的一聲,巨大關門聲響,令她反射性地瑟縮了一下身子,盈滿的淚水又再度滑落。
一如以往,易綾甄坐在庭園裡的大樹下,看著托比開心的跑跳,但這回她無法跟著它開懷,因為哀愁始終盤旋在她心頭,揮之不去。
她閉上眼,迎著拂面的秋風,沉浸在午後優閒的氣氛裡。
奈何這份清靜持續不了多久,一股濃烈的香水味隨著清風撲鼻而來,易綾甄當下清楚自己即將面臨一場惡戰。
「還真是享受啊!」
梵妮逕自坐下,隨手拿起餐布上擺放的茶點往嘴裡送。
易綾甄淡淡一笑,倒了點花茶遞放在她面前。
「昨晚你和雅各大吵一架,是吧?」她啜飲了一口茶,潤潤喉。
聞言,易綾甄臉色刷白,笑容就這麼僵在臉上。
梵妮虛情假意地一陣媚笑,「雅各人不壞,就是脾氣大了點,你可要多擔待些,別放在心上啊。」
易綾甄聽出她話中有話,明白她是以女主人的身份對她這個客人說話。
「雅各的脾氣我明白,他只是偶爾會發發脾氣罷了,平日他待我很好的。」易綾甄邊說,一邊漾開溫柔的笑容。
看她那副嬌羞的笑,梵妮火大的說:「我和雅各就快要結婚了,你跟他是不會有結果的。」
「至少雅各曾真心的疼愛我,這樣就很足夠了。」言下之意是她至少不用厚著臉皮投懷送抱,她可是比她這位名門千金幸福多了。
「你!」她詫異的瞪著她。
沒料到她這麼伶牙俐嘴,梵妮頓時啞口無言,不知該作何反應。
「梵妮小姐,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
「不用你假好心!」她忿然的踩著重步離開。
待她走遠,易綾甄才鬆了口氣。
贏了她,她應該感到高興才是,但是她卻沒有絲毫喜悅的感覺,只有更加鬱悶。
「綾甄小姐是佔了上風的人,怎麼還這麼垂頭喪氣呢?」
華德突然出現在她身後,令易綾甄吃驚的轉過頭看著他。
「你……你在這裡看了多久?」她羞赧的問。
「打從梵妮小姐找你麻煩開始呀!」他笑開了眼,「早看她很不順眼了,今天看她挫敗的模樣,真是大快人心。」
「我沒有要讓她難堪的意思,我……」她實在不知該如何解釋。
「反正讓她受個教訓也好,免得她如此跋扈、目中無人。」華德十分贊同她的行為。「不過,綾甄小姐,我不是有意偷聽你們之間的談話,只是我剛好有事想找你,所以……」華德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沒關係的,我不介意。」她給他一個釋懷的笑容。「你說有事找我?是什麼事呢?你快說吧!」
「呃!」華德不知該怎麼啟口。
「華德,你儘管說。」她溫煦地笑著。
「是這樣子的,昨晚我大老遠就聽見你和主人吵架的聲音,因為擔心你們的情況,我便到主人的臥房門前,聽見了你們談話的內容,我被小姐給嚇著了,真不懂為什麼小姐想離開這裡回台灣去呢?」
這下換易綾甄不知該如何說了,她不發一語地緊咬著唇,幽黑的眼瞳透著些許無奈。
「小姐,你是不是對我們失望?你說吧!我會努力改的,只求你別撇下主人。」
聞言,她歎了口氣,「華德,你既然知道我是因為雅各的關係才想離開,那又為何強留我呢?」
華德不答反問:「小姐,主人他只是脾氣大了點、凶了點,但是他真的對你很好、很特別,難道你都不知道嗎?」
「你現在說的話,和當初我剛來到這裡時佩兒跟我說的話很像,但是我就是無法感受到他對我的好,他對我總是頤指氣使也就罷了,可是我真的受不了必須一再的猜測他心裡頭的想法。」
「主人從小便被剝奪愛人的權利,使得他至今仍不懂如何去愛人,更不容易去愛上一個人。一直以來他對週遭的事物都保持一定的距離,除非他願意,否則誰都無法強迫他接受,長久下來卻也造成主人他習慣性的把自己愛的人事物以一種霸道的方式留在他的勢力範圍內,但是他沒有任何惡意,只是私心的想得到他喜歡的而已,你一定要相信我,我說的全部都是真的。」
「華德,你說的我都明白,因為我曾從諾曼那裡聽來許多有關雅各的童年往事,在當時我也覺得他很可憐,所以也就更加無怨無悔的愛他,但是經過了這麼多事後,我已經無法再忍受他的冷漠與捉摸不定的情緒。」
「小姐,你真的不能再多考慮一下嗎?」
堅決的,她搖了搖頭。「再這麼下去,只怕我會崩潰。」
「如果主人開口求你留下呢?」
「求我?」她淡漠一笑,「昨晚我們的談話你也都聽見了,你想他會求我嗎?」
「可是……」
「不用再多說了,如今已經不是我說不回去就行,畢竟雅各就算不答應婚事,但老伯爵如此費心的撮合,我想這婚事是結定了,我若再厚著臉皮留下,你要我情何以堪?如今就算忍痛割捨對雅各的愛,我也願意,因為我不是聖人,我只是一個平凡的女人罷了,我想被時時刻刻的疼愛,而不是等著他大發慈悲的垂憐,這樣的等待真的很苦、很難捱。」說到此,她哽咽地吸了口氣,以緩和激動的情緒。
「小姐……」他從來不知道她的心裡盛滿這麼多苦痛,唉,情字真的很磨人啊。
「華德,你能讓我靜一靜嗎?」她閉起泛著水光的眼眸,請求道。
「好,我不打擾你了。」關懷地又看了她一眼,華德才轉身離去。
華德離去後,易綾甄才緩緩睜開雙眼,任由無助的清淚滑落,淚水模糊了視線。望著遠方浮雲,無奈自己就是無法悠然自得,只因她的心已經遺落,永遠永遠都找不回,那空蕩蕩的感覺,是她怎麼努力也揮之不去的。
打從一開始,庭園裡的另一個角落,就佇立著一道身影,將所有的情景盡收眼底。
此人沉凝著臉,望了易綾甄幾眼後,便消失在暗處。
一連好幾天,雅各都鮮少在易綾甄面前出現,晚上常常等他等到自己迷迷糊糊的睡著,這樣的反常情形令她心情更加低落。
如今連梵妮都很少碰見,他們應該不會相約出去吧?
雖然想探問他的行蹤,偏偏又開不了口,只能任憑種種的猜想閃過腦海,擾亂自己早已不平靜的心湖,愁眉不展的她,不自覺得歎聲連連。
在一旁陪著她的佩兒不禁關切的問道:「小姐,你怎麼了?」
易綾甄躺在床被中,仍是默不作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