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我是James,歡迎你來。」漾著笑容,James給人一種真誠的接納感。
「謝謝,」忍不住多看侍者的面容一眼,她滿腦子想把這好看的男孩拉來當新產品的廣告模特兒的念頭,這好像也是廣告人的一種毛病。
「Hermit。」伍少泉朝吧檯前俐落忙碌的身影一喚,當作是打招呼。
吧檯裡的人側過身,短髮下的眼眸略揚一瞥算是回應,繼續她的忙碌。
那一瞥已經烙了印象,穿著火紅上衣的開朗女子,眸光透著直率,彷彿隨時都要沸騰起來,慧黠的她不是纖弱的族類,在人生與愛情中,她必然會發出義無反顧、掀起漫天燦亮的極光。
「先……」正想與酒保聊聊今晚喝什麼好,乍見那張臉,琴綺蘿硬是把那個「生」字給吞了下去。
好俊俏的面容,有別於James的帥氣,是一種遊走於兩性之間的中性風格,細看後,冷漠的姿態在那眉宇間又透著一股女性化,一時間,她竟不敢肯定對方的性別。
「抱歉。」她為自己冒昧的怔看感到歉意。
Hermit淺扯著嘴角,不當一回事。
琴綺蘿隨即掩嘴低聲對伍少泉說:「這酒保俊得讓我分不清楚她的性別。」
她的話讓James聽得絲毫不差,他冷不防的接話說:「別說抱歉,相信我,你不是第一個,也不是最後一個困惑於Hermit性別的人。」他笑著解釋,將戲謔的目光拋向吧檯的Hermit。
Hermit在交錯飛甩的酒瓶中回了他一記目光,似是責難他的多嘴。
「綺蘿,我先到外頭回個電話給我母親大人。」伍少泉揚揚手機,走了出去。
掃了眼這一片的藍,沐浴在一室的昏黃,琴綺蘿梭巡著琴聲的來處,琴師那扎束整齊的馬尾隨著彈奏的動作在背脊上晃動,有了酒保的前例,這一次她不敢隨口斷言對方的性別,只用目光傳遞著好奇,好奇那鋼琴前的面容是否一如其背影那樣吸引人。
滿場穿梭的James踅回吧檯前,注意到她的目光,「他是Narissus,維也納森林若沒有Narcissus的鋼琴聲,那就不叫維也納森林了。」
「嗯,就像一種魔力,他的琴聲撫慰著每個來此的顧客。」怔然而答,她繼而笑彎了眼。
趁她瀏覽之時,Hermit已經依據方纔的一瞥,精準的抓起芬蘭藍啤伏特加,傾人6/12的份量,紅牌黑醋栗利口酒2/12,葡萄柚汁、雞尾酒檸檬汁、紅石榴糖漿,執起銀色的Shaker搖晃起來。
好了後,她將朱紅澄艷的液體傾入晶透的雪花型杯,在昏黃的燈下閃耀著粼粼波光,推至琴綺蘿面前。
「嘗嘗看你的酒。」James提醒說。
「我的酒?」她從Narcissus的背影抽回視線,一杯雞尾酒定住她的目光,「James,我想我還沒點酒喔!」她眨著頑皮戲謔的眼。
這時,伍少泉一臉無奈的走來,「抱歉,今晚的續攤要提前結束了。」
「怎麼了?」
「我媽在大戰父親大人,身為兒子的我得趕緊回家勸架。」
「那你快回去,別在意我,姊姊她脾氣向來如此,安撫一下就沒事啦!」
「一起走吧!」
「啥?誰跟你一起走,你自己回家,我的酒還沒喝呢!」現在就算有十輛馬車也拖不走她。
「你自己可以嗎?時間也晚了。」一個女孩子,安全問題是考量重點,況且是家族中捧為明珠的小阿姨。
「放心,我坐坐就走,台北捷運局會保護我到家的,快回去吧!」她俏皮的笑著,左手還不住的攆他快走,「對了,別讓人知道我在這裡,尤其是多嘴的令堂。」
這就是琴綺蘿,總是那麼放肆隨性,不管如何總不忘貪玩一遭。
「改天補你。」伍少泉拍拍她的肩,「自己小心,我先走了。」告別吧檯前的三人,他先行離去。
不遠處一人風度翩翮走來,看見離去的背影,還有吧檯前的單獨一人,「咦,落單的美女?」他一口夾著濃濃外國口音的中文,有一種特殊的味道。
「伍先生臨時有事先離開了,這位是伍先生帶來的朋友。」James轉身對琴綺蘿問:「對了,還沒請教你怎麼稱呼?」
「琴綺蘿,可以喚我綺蘿、琴、阿蘿……隨你喜歡。」就是別叫小阿姨。
「琴,很特別的姓氏,未識綺蘿香的綺蘿,」Kin玩味苦她的名,「你好,我是Kin。」
「你好。」她捏著下顎毫不掩飾的揣測著他的身份。
是老闆?還是侍者?倘若是侍者,約莫三十五歲上下的他,與James年紀相差似乎有些懸殊。不過年齡跟輩份是一種奇妙的東西,她跟阿泉就是一個例子。
她的揣測Kin瞭然於胸,「沒錯,我是這兒的老闆。」怎麼,不像嗎?他內心自問著。
「綺蘿,喝喝看,Hermit的調酒可會讓人永生難忘的,」James湊了過來,「別懷疑,我知道你還沒有點任何東西,我們店裡是沒有Menu的,Hemit只依照你給她的感覺調製你專屬的酒,對了,吃過晚餐了嗎?若還沒,Kin的手藝也值得你品嚐看看,不過,老話一句,還是沒有Menu。」
沒有Menu的酒館,讓人驚奇於這樣的特殊,不過也是強迫中獎的置入式行銷手法。
琴綺蘿端詳著杯中朱艷的色澤,啜了一口,酸甜的口感在酒精的襯托下,在唇舌間化開香氣。
她驚喜的看著Hermit,還來不及發問,Hermit已經先行開口。
「極光。」
「極光……」她呢喃低語。
她以為光束就該是沉澱的藍與銀炫的白,要不也該是一燈如豆的昏黃,然而在朱紅的液體中,她卻感受到血紅沸騰所發出的極光,讓她渾身發熱起來。
就像……就像在愛情中燃燒發光的感覺。
可惜,截至目前為止,她的愛情很貧乏,只能平空想像這種無形的沸騰。等著吧!這輩子她一定要親自挑選一個足以燃燒、沸騰彼此的男人。
「怎麼樣,不賴吧?」James笑問。
「嗯,非常棒的感覺。」她毫不吝惜的坦言。
Kin接過Hermit給他的酒,跟著品嚐起酒香,把招呼客人的事交給了James。
「維也納森林,很棒的名字,你一定也對維也納有著許多想望?」她尾音微揚,有著詢問的意味。
「嗯,那是一個有著美麗故事的地方。」Kin露出一記迷人的笑容。
「美麗故事……」她輕笑著,微瞇著眼,「難不成你也想吸引眾多美麗的故事在此落腳?」
「應該說,吸引在城市中迷失的靈魂來這裡沉澱,我用音樂跟調酒來交換他們的美麗故事,豐富我的維也納森林。」笑口常開的他露出無害的笑容。
「瞭解。」
手機響了,又是她那深陷愛情無法自拔的好友打來求救。
這個沈慕羽真是愛情大傻瓜,成天像王寶釧一樣只是被動的苦守,從來不知主動出擊,遇到事情除了哭還是哭。
琴綺蘿與她短暫交談後,決定在台北的另一頭淹水前趕去搶救。
端起酒杯,她將剩下的酒飲盡,表達她對Hermit調酒的讚賞。
「Kin,我想我得先思考,我該拿什麼美麗的故事來交換Hermit的調酒,還有那悠揚的爵士藍調。」
「等等,還有我的笑容呢!」不甘被忽略的James趕緊補充說。
「要走了?不會是讓我的交換論述給嚇著了?」Kin那一臉的無害狀讓人覺得對他很沒轍。
「不,我還會再來的,我想我喜歡上極光的味道了。」起身後,她的目光再次望向那隨著琴聲搖晃的馬尾,「還有,那用靈魂餵養的鋼琴聲。」
「呵呵,綺蘿,我等著你拿出最美麗的故事來交換這一切。」
「嗯,當然。」她笑了笑,然後翩然離去。
「Kin,看你,竟然把綺蘿嚇走了,今天你的話真是出奇的多,不過顯然出師不利,嚇走一個新客人。」
Hermit給了James一記輕蔑的眼光,似是在嘲笑他。
「喲、喲、喲,Hermit你的眼光也太傷人了。」James舉起手,做出阻擋強光的姿態。
「我的眼光若能傷人,那也該怪你自己寧願被傷也無法反擊。」她酷勁十足的說。
「Kin,我敢說,Hermit今天一定沒刷牙,難怪嘴巴這麼……壞。」他得意的睨了她一眼。
「如果你希望明天還能繼續傻笑的話,少惹我。」她嚴正警告。
不理睬James,Hermit趁空把玩起她的塔羅牌,神秘的模樣沒人知道她在算些什麼。
關於Hermit對塔羅牌的迷戀,大家是司空見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