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是面煮得太好吃了,魏懷軒吃著吃著,看她的眼神比先前柔和許多,唇畔也多了些許笑意。
蕭子琳坐上吧檯有著小靠背的高腳椅享用她的面,絲毫不憂心她的裙擺因此得扯至大腿上方,無限的春光將一覽無遺。
「你要的只是朋友嗎?」魏懷軒毫無選擇的把目光飄往她那層根本遮蔽不了什麼的薄紗下曼妙胴體上。「我以為你正費盡心力的在勾引我。」
蕭子琳本來十分索然,這時突地放鬆眉眼,意味深長地盯著他,一朵嬌媚的笑靨浮現在她美麗的容顏上,她也不回答,只是撫弄著垂肩的長髮,輕輕哼起《Themusic of the night》的片段,「……在黑暗中敞開你的心靈,釋放你的想像,你將知道,你無法抵抗……」
她陶醉在自己的歌聲中,並不時朝魏懷軒放出強大的電波。
賣弄夠了,她仰頭大笑,完全一副放浪形骸的壞女人模樣。
「吃麵吧,我對一碗麵的興趣都遠大過於對你呢。」對付驕傲的男人最好的方法就是比他更驕傲,她的戀愛學分已修至屬於博士班層次,這招叫欲擒放縱。
魏懷軒頓時對碗裡剩下六分滿的面再也沒有胃口。
「飽了,晚安。」第一次在女人面前吃悶虧,他蓄積了滿腔無名火,卻是發洩無門。
快步走到門邊,忽爾轉身蜇回,他一把揪住蕭子琳的長髮往後一拉,逼她仰起臉,由著他粗暴地在她唇瓣上印下激烈的吻。
她沒有峻拒,也沒有承迎之意,當兩人眼光相觸的剎那,她只是用了無表情的臉色回應他的慌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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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蕭子琳若無其事的和大家客氣寒暄,早餐完畢,牽著她的鐵馬,準備上班去。
「讓懷軒送你吧,那麼遠的路。」魏母不放心的勸她。
「不必了,我昨天就是這麼騎回來的,既可健身又可省錢。」她揮揮手,瀟灑地開始逐風遠揚。
「瞧她,多靚吶!」魏母推了下站在一旁像個木頭人的魏懷軒。
「是很靚,靚過了頭。」魏懷玉闊嘴往下一撇,沒好氣的說:「我橫看豎看,上看下看,怎麼看,她都不像是個純樸單純,溫柔嫻淑的越南姑娘。」
「又來胡說了。」魏母若有所思的說:「她像她爸爸,連個性都像,不但俊美,而且風流!」
「說得像你跟她爸爸多熟似的。」魏懷玉瞟了一眼魏母,大惑不解地問:「敢情你真認識他?」
「瞎說。」每次提到阮月宜的父親,魏母就是這種態度。「快遲到了,你還不出門。」
魏懷玉在一家藝術中心工作,上班時間是早上九點到下午六點。
「老弟,送我一程?」
「我還有事,不順路。」魏懷軒一句話也不願多說,持著公事包就走向車庫。
「丟魂啦?」魏懷玉指著他的背影眸道:「你千萬別愛上那個女人,那個女人不是個好東西,到時別說我沒警告你。」
「懷玉!」魏母大吼,「再胡說八道,當心我撕爛你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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茱兒果然是個嚴苛的上司,上班第一天,她給蕭子琳的工作量像是集安華一星期所累積的。
儘管蕭子琳有泰山崩於前也面不改色的心理準備,前幾天照樣應付得極為辛苦,什麼都不合茱兒的意,連同事的名字沒法一下全記起來也討了罵挨。
茱兒把一切歸咎於她對德文一竅不通,非人的折磨從此揭幕,只要她犯一點小錯,茱兒的火氣就開始燎原,安華好意的幫忙只是火上澆油,更添她的怒焰。
茱兒羞辱她總是找魏懷軒不在場的時候,而蕭子琳越是戰戰兢兢,越是小錯不斷,最後她乾脆不理會茱兒的要求,只照著自己的感覺去做,這反而換來了她的另眼相看。
大概是出於同情,安華提議每天晚上留下來一兩個鐘頭,為她講解每個案子的內容及客戶的要求。
額外加班使她每天總不能準時回去享用魏家豐盛的晚餐,反倒為了禮貌起見,得自掏腰包請安華吃飯,不過兩人的交情亦日益濃厚。
安華是個百分之百的好人,古道熱腸且溫文良善,從不論人長短,簡直就是聖人一個。
初初見面時,蕭子琳對他其實頗有好感,有意納為第一百零一位備用情人,可,他實在太好了,好得令她下不了「毒手」,須知她也是個講情重義的江湖兒女,也是有所為,有所不為的。
自從面談第一天認識薇娜,她就成了她所有的小道消息來源,本來只當是八卦,聽聽也無妨,之後才明白她不知不覺也成了薇娜口中的八卦主角。
蕭子琳愛上安華了。
這是雲兒告訴她的。不知有沒有傳進魏懷軒和茱兒的耳朵裡,要是有,那麼她恐怕就要倒大霉了。
「今天就到此為止吧。」安華長吁一口氣,倒身跌向椅背,閉眼歇息。
「把你累壞了,」蕭子琳滿懷歉疚,「從明天起就讓我自己來吧。」
安華驀然睜開眼,俊顏燦然,望住她的明眸。
「跟你一起工作是一種享受,我是百分之百的樂意。」他忽地執起她的手,深情而專注的黑瞳閃著熱烈的光芒。「琳達,如果我告訴你,我已經愛上你了,會不會嚇壞你?」
蕭子琳尚沒有作任何反應,安華已經放開她的手,自嘲的勾起嘴角。
「我是癡人說夢話,我根本沒有資格愛你,你不會放棄魏先生而選擇我的。」
「為什麼有這樣的想法?」她沒告訴任何人她和魏懷軒的關係呀。
「不必試圖隱瞞,魏先生已經告訴我,你是他的未婚妻。」安華黯然神傷的眼竟泛著晶瑩的淚光。
「他胡說。」魏懷軒跟她有著君子協定,誰也不洩漏彼此的關係,他怎麼可以言而無信。
「魏先生從不扯謊。」安華受傷地望著她,「琳達,你愛他嗎?」
「不愛,」這可是實話喲,儘管先後擁有過十幾二十個相交或深或淺的男友,她幾乎沒有放下真正的感情。魏懷軒是她的殺姐仇人,她再怎麼芳心寂寞也不可以愛上他呀。
「那你為什麼——」
「我們是指腹為婚,你懂嗎?」看他一臉茫然,蕭子琳只得捺著性子解釋古中國社會的無聊行徑。「這是上一代的一相情願,和我們兩人無關。」
「我懂了,你不愛魏先生,但他卻已偷偷愛上你。」
「那也不盡然,他很可能只是要我專心工作,免得兩三下就被茱兒免職。你或許不知道,這份工作對我彌足珍貴,萬一茱兒不要我,我就要流落街頭,或者被遣送回越南。」
「可魏先生他……」
「他要真的愛我,就不會把我丟給茱兒。他是柏林赫赫有名的鑽石單身漢,多少名門淑媛巴望著嫁給他,我算什麼?」蕭子琳咬著下唇低笑,「我這樣說並不是鼓勵你放膽來追我,而是單純的想澄清我和魏先生之間的關係。」
安華欣然相望。
一支帶著紅色火焰的香煙在甬道閃了閃,茱兒就站在他們後方,疲乏的雙眸直勾勾的睇她一眼,轉身,走進魏懷軒的辦公室。
第五章
自那夜以後,茱兒的態度有了相當大的改變,蕭子琳不確定是否因為她聽到了她和安華的那席話,讓她消除敵意,但她變得寬容後,她的日子就好過多了。
茱兒不再叫她整理舊檔案,而且在新一季的案子中,抽出兩件交給她處理。
蕭子琳又是開心,又是感慨,沒想到獲得重用,憑的不是她一身的才學,而是微妙的兩性情愛糾葛。
「琳達,魏先生請你到他辦公室。」薇娜神秘兮兮的把一張字條放在她桌上,上面寫著:安華也在裡面。
那又怎樣?真受不了她的惟恐天下不亂。
蕭子琳抓起字條揉成一團捏在掌心,抬頭挺胸地走出去。
正要進總經理室時,辦公室門適時打開,安華垂頭喪氣的從裡頭走了出來,見是蕭子琳,勉強擠出一點笑容,隨即消失無蹤。
「這是……」不得要領,還是進去向魏懷軒問個明白。
「坐下。」魏懷軒埋首在一份急著批閱的卷宗上,過了不知多久,才抬頭看著她,臉上滿是愉悅。「茱兒告訴我,你表現優異,下個月可以帶你去見客戶,讓你親自接案子。」
「這都是安華的功勞,要不是他……」
「何必謙虛呢?」魏懷軒難得沒禮貌的打斷她的話。「你在胡志明市不已經小有名氣了?你的能力不成問題,現在比較困擾的是你的德語。」
「請安華教我好了,他……」
「不,他太忙了,由我來教你會比較適合。」他第二次打斷她的話,叫蕭子琳不禁懷疑他的斯文儒雅是不是偽裝的。「以後下班,你就搭我的車子回去,我免費撥兩個小時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