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萱萱,你怎麼對人家這麼凶?」毛辰亞好奇地問。
「凶?不會吧!從小到大,我講話都是這個樣子的!」
「你跟他很熟嗎?不然說話這麼沒形象。」
「熟透了,連他身上有幾根毛我都很清楚。」
「我就知,不然你這隻母老虎遇到帥哥是從來不發威的。」
「厚,敢取笑我,等下你自己付帳。」汪雲萱揚眉威脅著。
「來者是客,哪有讓客人付帳的。」毛辰亞偏偏耍賴。
汪雲萱哼了一聲,才說:「這間海產店是他和他哥哥開的,對了,剛剛那個叫林喜寶,是我小學和國中的同學,廚房裡還有一個叫林樂寶,是我哥的小學和國中同學,從小我們就玩在一起,已經沒有那種陌生的禮儀。」
「喔!原來是青梅竹馬,難怪你對林喜寶這麼凶,他連吭都不敢吭一聲。」毛辰亞掩嘴取笑著汪雲萱,說得很曖昧。
「你別想歪,小心待會兒我把你留下來洗碗。」
廚房裡的林喜寶先端出一大碗香味四溢的海鮮面,看得毛辰亞都要流口水了。
「你餵豬呀!煮這麼一大碗。」汪雲萱叫了出來。
林喜寶靦腆地笑了笑,「樂寶煮的,他知道你帶同學來,要你也多少吃一些。」他說完又轉進了廚房。
「喜寶,別再煮了。」汪雲萱對著林喜寶的背影喊:「要是吃不完,你們兩兄弟自己吃。」
林喜寶又陸續端出一盤炸蚵仔、一盤生魚片、一盤清蒸白蝦。
「林喜寶!」汪雲萱站了起來。
林喜寶乖乖地站著沒動,「怎麼了?」
「叫樂寶別再煮了,否則我真的翻臉。」她口氣沖得可以。
「好啦!剩最後一個青菜了。」林喜寶不把她的生氣當回事,笑嘻嘻地又走進廚房裡端菜。
「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今天終於可以吃到道地的海鮮大餐。」毛辰亞吃著海鮮面,不顧淑女的形象,發出嘖嘖的聲音。「真好吃,湯頭夠味、麵條夠Q、料多又實在。」
「他是想撐死我們。」汪雲萱向廚房的方向瞪了一眼。
「你也一起吃,今天你才是主角,別辜負林家兄弟的心意。」毛辰亞話裡帶著些許揶揄。
「毛辰亞,小心別被噎著了。」汪雲萱雙手交叉環胸,眼尾吊得高高的警告著。
林喜寶手裡端著一盤菜,後面跟著林樂寶。
這兩兄弟長得還真像,同樣瘦高的身材,同樣有著親切的笑臉。
「難得萱萱帶同學來,還記得上我們這裡來吃飯。」開口說話的是林樂寶。
「是我媽沒準備小亞的午飯,要不我才不愛來呢!」每次來都不收錢,久而久之她都挑非用餐時間才來。
感覺到林樂寶的注視,毛辰亞不得不停了筷,況且正好談到她,她不說說話好像也不太有禮貌。
「你們好,我是萱萱的大學同學,我叫毛辰亞。」
「萱萱的同學,就是我的同學,同學別客氣,盡量吃。」林喜寶笑著招呼。
「你們兩個別杵在這裡啦,這樣我同學怎麼吃得下去?去去去,離開我們的視線,吃飽了會喊你們來收拾的。」汪雲萱剝著蝦子,沾著調著哇沙米口味的醬。
毛辰亞拉拉汪雲萱的手臂,一臉的尷尬,這個糊塗蛋講話怎麼這麼直接。
「這海鮮面真好吃,我從來沒吃過這麼好吃的面。」她只好多說兩句好話。
汪雲萱一口將蝦子吃下,卻被嗆鼻的哇沙米嗆得眼淚直流。
「小心點,每次都吃這麼快。」林喜寶趕緊倒了一杯白開水給她。
林樂寶也同時抽了一張面紙給她。
兩兄弟維護她的心意都是這樣的自然真誠。
汪雲萱趕緊喝水,少了嗆鼻的味道才說:「都是你啦,每次哇沙米都要放那麼重。」她對著林喜寶的鼻子責念。
「這麼久了,以為你該習慣的。」林喜寶眼底有種寵愛,他自動地接過她手裡的杯子。
「你們慢慢聊,有什麼需要儘管說,我和喜寶在後頭整理一下晚上要用的材料。」林樂寶站了起來。
林喜寶看了汪雲萱一眼後,再向毛辰亞點了個頭,隨著哥哥的腳步走進廚房。
「欸!你到底喜歡哪一個?」毛辰亞碰了碰汪雲萱的肩。
「你說呢?」
汪雲萱挑動起毛辰亞的好奇心,卻留下一團難解的謎。
第二章
其實漁村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它只是一個縣中的一個鎮,鎮中的一個村。
村中三面環海,只有一條主要的聯外道路。
其實這個漁村沒什麼好玩的,除了海就是魚,除了老人就是小孩。
早些年由於北部漁場的落沒加上捕魚這種出賣勞力的工作,許多年輕人都不願留在漁村裡工作,再則也沒有適合的工作給年輕人,所以人口嚴重的外移。
近年來,都市人流行到漁港裡直接買新鮮的魚貨,直接在漁港邊將買來的魚貨就地煮出美味的佳餚,於是有不少在都市裡打拼的年輕人回籠,說好聽點是回鄉服務,說難聽點就是在都市裡混不下去,像汪雲萱就是。
大學裡同修會計的毛辰亞和汪雲萱,畢了業後,毛辰亞進入資訊公司當會計,汪雲萱考進新銀行當行員。
可是好景不常,近年的經濟不景氣,連帶的銀行界也流行起合併風,政策更是朝令夕改,汪雲萱就成為合併下的犧牲者,她於年初被裁員,誰讓她的年資最淺,只好收拾包袱回家吃自己。
本想回漁村休息一陣子,再繼續到台北找工作,沒想到漁村裡的漁會剛好欠一個僱員,雖是臨時性質,薪水也不高,比起她在銀行裡的薪水足足少了三分之一,可是汪雲萱卻答應了僱員的工作。
就當成是度假,做做短期的也好。
從高中開始她已經有近九年的時間沒有待在家裡,現在離家又近,又不用應付台北龐大的生活壓力,更有媽媽三餐照顧,外加爸爸、哥哥和一群青梅竹馬,她本想再回台北打拼的心,卻依戀上這片大海及深厚的友情,就在這平靜無聊的漁村一待就大半年了。
大學裡同是室友的兩人,畢業後還是一起租屋而居,毛辰亞只是沒想到會有落單的一天。
毛辰亞的家在南部,習慣了台北的生活後,她也就留在台北工作。小小的一個助理會計,她得應付大公司裡僵硬的文化及被當小妹般的使來喚去。
她沒有怨尤,工作嘛,哪行哪業不用磨就可以飛上青天當鳳凰,幸好她比汪雲萱好運些,在這一波的不景氣中,公司不但沒有危機,反而逆勢成長,她才來短短一年的時間,不但分了股票紅利,還有年假可休。
可是同事的紛爭及勾心鬥角,讓她做的常常是身心俱疲,只有一個累字可以形容。
她在汪雲萱三天兩頭的邀請下,加上好同學好久沒相聚,趁著這次六天的年假,外加週六週日前後共有十天的假期,她來到漁村,打算在這裡玩上三天,剩下的假期,她再回南部走走。
吃完林家兄弟招待的海鮮後,汪雲萱騎著機車帶著毛辰亞到處走走。
其實小小的漁村沒什麼好玩的,首先她們來到漁市場。
「我們這個漁村的魚產量不是很大,縣政府這一年來,主要是把我們這裡列為漁業觀光的地方,所以我們的魚貨有一些是零星交易,也就直接賣給散客,另外一些是拍賣作業和議價交易,就是直接整車過磅賣給盤商。」汪雲萱邊介紹著邊帶著她往漁市場內走。
「今天怎麼沒什麼觀光客?」毛辰亞看著漁市場內只剩下零星的工人。
「今天是星期五,明天週末就會把這個小小的漁村給擠爆,何況漁市場的交易都是從凌晨三點開始一直賣到中午,所以現在已經沒什麼人了。」
她們走進濕漉漉的市場內,長方型的市場,佔地有千坪以上。
「其實台灣沿海可以捕的魚都捕得差不多了,漁業的狀況只能說日漸蕭條,年輕人又不願出海捕魚,只能靠一些大陸漁工;近海捕不到只能靠遠洋的,遠洋一出去得一個月以上,還得冒著海上的風險,更會被很多國家欺負,漁民真的很辛苦。」汪雲萱有所感的說。
「萱萱,難得看你這麼知性,還懂得這麼多。」
「你少取笑我了,我才不懂呢,就算我是在漁村裡長大的,天天吃著魚,可是我只能分辨出大魚、小魚、鮑仔魚,懂得魚種絕對沒超過十種,這些都是聽我哥說的。」
「我記得你哥除了唸書之外,一直都待在漁村裡。」
「嗯,我哥是念海洋科學的,大學畢業後又回來漁村工作,現在在漁市場裡當主任。」
「海洋科學是要念些什麼?」毛辰亞對這一些都很陌生,不免好奇。
「我也不太清楚,大致就是波浪學、潮汐學、什麼海洋污染。」汪雲萱看著前面走過來的兩個人影:「主角來了,有問題你可以自己問他。」
毛辰亞也看到朝她們走過來的人,一個是中午載她的阮常行,另一個應該就是萱萱的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