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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頁     樂風

  曉浣吶喊著打斷他:「現在當然無所謂!我二十九你二十六,保養得好,走出去人家還當我們是情侶。但是,再過個五年呢?也不用五年,明年我就三十了,三十歲耶!女人的皮膚從二十五歲就開始走下坡,總有一天,走在路上人家會說你們姊弟倆感情真好,還會手牽手一塊兒散步……你敢向我保證你受得了這個、受得了別人無時無刻在你耳邊指指點點,說你交了一個年齡比你大的女人?!

  「你別跟我說不可能有這種事。你的能力佳、職位愈做愈高,就會愈來愈無法保有穩私。那些記者會連你的祖宗八代全挖出來。」更別提只是JNL台灣總監有一個比他大的女朋友這種小事了。

  「我……」蘇儒熹沒料到她想得這麼多、擔心得這麼深,一時間竟啞口無言。

  「我知道自己受不了人家說這個。」她扯著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說:「為什麼我拼了命也不肯交出除皺抗氧護膚精華二代?因為我愛你,冀望它能發揮傳說中的功能……我好愛好愛你,多希望自己可以跟你一輩子,長長久久……」

  「曉浣!」他動情地喊,伸手想擁抱她。

  「別碰我!」曉浣驀然喊,縮著身子跳開好幾步。「可是你根本什麼都不懂,一點也不想去瞭解,就只會指責我的不是。」她傷心極了,口不擇言地喊道:「這就證明了你根本不夠愛我,甚至我懷疑你根本就不愛我!」

  蘇儒熹突地立定身子,臉色十分沉重難看。他問她,聲音很輕,彷彿不敢置信--

  「妳說我不愛妳?我們在一起已經超過十年,妳現在說這種話?」

  從沒見過他這般神色!曉浣有些嚇到,怯懦地說:

  「可是你從來沒說過一次愛我,每次我說愛你,你的響應從來就好簡單,就說你也是。」情人間的愛語總是絮絮纏綿,他的簡單像極了一句軍事命令,讓人心寒。「也是什麼?也是愛我嗎……兩個人在一起也可以是因為習慣,你的金星在金牛,你很可能只是習慣了身邊有我,不想改變--因為你什麼都不說嘛,就怪不得我會胡思亂想!」

  「夠了!」蘇儒熹發狠地吼道,倏地舉起手--

  他要打她!她真的說錯了!儒熹要打她!

  看到曉浣畏懼的表情,蘇儒熹像是突然清醒了。

  是曉浣耶!站在你面前的不是別人,她是你最愛的女人,江曉浣啊!

  他頹然放下手,落寞地說:

  「如果妳要這樣想,那我也無話可說。」跟著身子一轉,居然走了。

  「儒熹……儒熹!」曉浣吃驚地喊,伸手卻拉不住他。

  他離開了!不要她了!

  他那樣頭也不回的離去,就是最好的證明!

  她是那麼怕和儒熹分手,用盡了一切手段挽留他,為什麼到了最後,反而是她自己逼走了儒熹?!

  「儒熹,儒熹,儒熹……」她臥倒在地,又哭又笑地只會重複叫著他的名字。心底好似有個大鐘在敲,一再重複震撼般的事實。

  是她逼走了儒熹!是她!是她!

  「儒熹!」她發自內心地吶喊道,再也控制不住的淚水沖出她乾澀的眼眶,最後,她像胎兒般蜷伏在地,號啕痛哭起來。

  ☆☆☆☆☆☆☆☆☆☆  ☆☆☆☆☆☆☆☆☆☆

  怕自己真的會控制不住脾氣動手打曉浣,蘇儒熹急匆匆地奪門而出。

  他開著車,漫無目的的在街上打轉。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來了,平常這個時候,他不是開車在回家的路上,就是已經和曉浣窩在沙發裡大啖美食。今天和曉浣吵架,突然之間竟不知道該往何處去。

  蘇儒熹把車停靠到路邊,呻吟地將頭靠在方向盤上,久久不動。

  這是頭一次,他和曉浣如此劇烈的爭吵;平常他們雖然會有小爭執,但總能很快讓步,取得共識。

  那這次吵得如此劇烈的理由是什麼?許少哲?除皺抗氧護膚精華二代?蘇儒熹知道,他最介意的是曉浣那句話。

  她說他不夠愛她。她居然懷疑他不愛她!

  蘇儒熹忽然抬起頭來,重重地捶一下方向盤,面板上的喇叭發出沉重聲響,他若無所覺,只呆呆坐著。不知過去了多久,街邊霓虹燈一閃一閃地打斷他的沉思。

  他動動發麻的身子,抬頭一看,原來車子正好停在一家只在晚上營業的夜店前。

  裡面賣酒。蘇儒熹故意似的摔上車門,走進去,點了店裡最烈的酒。

  是後勁極強的長島冰茶,酒一送上來,他兩三口就喝完了。

  其實,他有著千杯不醉的體質,只是因為曉浣--蘇儒熹突然匆匆跳起來,吩咐酒保再要一杯長島冰茶,便急急衝回車子。

  曉浣自己一個人在家,等她冷靜下來,想通了,也許願意打電話和他和解。他想著,急忙找出手機,吐一口氣。還好,他有帶手機出門。

  他剛在吧檯坐下,電話就響了,蘇儒熹手忙腳亂得差點摔了機子。曉浣……不是曉浣來電。他剛幫曉浣設計了特殊鈴聲。他慢慢地坐好,這才懶懶地接聽。

  「喂,我是蘇儒熹。」

  「儒熹,是我!你怎麼這麼慢接電話?」

  阿姆高分貝的叫聲從話筒那端傳來,他蹙一下眉。

  「我有一件很驚奇又可怕的消息告訴你!」

  「嗯。」蘇儒熹哼了聲。以他目前陰鬱的心情,再好的消息也好不到哪兒去,再壞也壞不到哪兒了。

  「我去翻了舊檔,居然發現,原來許少哲是跟你同一期考進公司的。」

  「哦?」他心不在焉地響應。

  「考同一職位,同時錄取。因緣際會,你們一度成了彼此競爭的對手。更重要的是,你好像每一步都趕在他前面。」

  他和許少哲?蘇儒熹擰一下眉,然後拿起長島冰茶,一口口慢慢啜飲。

  「說清楚一點,是怎麼一回事?」

  「喏,就像早期,總公司要推出新一款眼霜,對了,就是你主持研發,現在在市面上已經發售到第三代的JNL夜凝露。我查出,當初那款眼霜是以競標的方式看誰的作品優便得勝,許少哲便是你的主要對手。儒熹,你一點都沒有印象嗎?」

  他緩慢搖頭,接著想到對方看不見,才說:

  「沒有。我記得當時除了工作,我所有時間都用在處理私事了。」因為他考進JNL,必須到美國工作,忙起來,居然有將近兩個月不曾和身在台灣的曉浣聯絡,害得曉浣以為他有意和她分手,當時還吵過一架,所幸最後他們還是找到協調的方法。

  當時能,為什麼這次不行?

  遠在話筒另一邊的阿姆哼了聲,他用膝蓋頭想也知道,儒熹需要處理的私事只有江曉浣。

  「好啦,總之我去查了舊檔,知道這件事之後真的很驚異,所以我才急急打電話通知你。儒熹,現在你真的要小心了。我在想,許少哲恨你,而且積怨已久。」他停了一下,又問:「儒熹,怎麼不說話,你有在聽嗎?」

  「嗄?」他伸手抹一抹瞼,提振精神。「我知道了。阿姆,謝謝你。」

  「說什麼傻話!」他嗤笑一聲,然後又察覺不對勁。「喂,儒熹,你哪時變得這麼客氣了,是不是出了什麼事……啊!我的提醒太慢,許少哲已經對你下手了!」阿姆吃驚地叫道。

  蘇儒熹聽得笑出聲來,一掃整個晚上的沉鬱心情。

  「阿姆,你真是我的開心果,謝謝你。」

  「你在說什麼?」他莫名其妙的問。

  「……阿姆,你放心,許少哲他死了,就算他沒有死,我也不會和他糾纏,我會把他交給警察處理。」

  「唔,這就好……許少哲他沒有死?!」阿姆遲疑地問。

  蘇儒熹笑得意味深長。「他最好已經死了。」

  「嗄?」

  「好了,我們不要談論這個問題。阿姆,我有個問題想問你。」

  「問我?」這可奇了。「是什麼問題?這麼嚴重?」

  「我想問你,」是他做得不夠嗎?所以曉浣認為他不夠愛她。他一直以為愛是用行動表示啊,只會口口聲聲說愛,做出來的卻全然不像那回事,又算什麼?

  曉浣怎麼可以這樣誤解他!如果不是為了愛,哪能和一個女人在一起長達十年……流逝的歲月不是最佳證明?為什麼一句話就抹煞了所有?!

  當然,他知道,他們那時在吵架,沒有好話,曉浣可能只是一時衝動。他從以前就知道,曉浣性子急,往往是有口無心,總說錯了話,事後再拚命道歉……

  發現自己竟不知不覺在為她找借口,蘇儒熹苦笑起來。

  「儒熹!」阿姆在話筒對面大叫,「你怎麼又不說話了?」

  「我在想事情。」

  「不是說有問題問我?」他不等蘇儒熹回答,劈頭就說:「結果你想到了,就不打算問我了,真是!儒熹,你就這個性子最討人厭!」

  「嗄?」

  「總是這樣啦!什麼事,你都自己拿好主意了,從來也不用人家幫忙,偶爾,我會覺得很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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