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什麼意外?」小由聽出振桓語調中有濃厚的危險氣息。
振桓不顧芝羽制止的眼神,仍將剛剛的小插曲說了出來。
「這也是我要芝羽住到我家的主要原因。」
「哇!這可真印證了一句『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二姐,你的命真大!」
「等等,為什麼你老是叫芝羽為二姊,她真的是你二姊嗎?」逸宣有點弄糊塗了。
「芝羽是我好朋友的二姊,她年齡又大我幾歲,我就跟著朋友叫嘛。笨!」小由解釋完,又對著芝羽說:「二姊,你是有心電感應啊,否則怎麼會預先把針頭拔掉?」小由近乎崇拜的問。
「什麼心電感應?我是打針打怕了。先前我問過護士,知道這是最後一瓶點滴,所以……」
「所以不等它全部打完,就先自行拔掉針頭?」振桓邊說邊搖頭,彷彿在跟一位頑童說話。
「不過也因此救了她一命呀!」小由替芝羽說。
「是啊!不過你們若看到她,也不會相信她是一位護士。」芝羽一想起凱蒂娜的裝扮,就覺得好笑。「你們有看過護士——尤其是在台灣——化著無懈可擊的濃妝,手指上還擦著大紅的指甲油嗎?而且,現在各大醫院正面臨護士的高、普考,護士荒最盛,她還回答我剛休假回來,這不是破綻百出?」
「看來你非得搬到桓哥那不可!若讓她知道計劃沒得逞,只怕還會再來對你下手。」逸宣語氣沉重的說。
「你們都看著我幹什麼?!我也沒說不答應啊!」芝羽委屈的說著。
其實這樣的結果正是她所希望的,不過她總不能表現得太露骨。
當晚他們都離去後,她躺在床上細想逸宣所言。芝羽敢斷定逸宜所看過她寫的書,一定是振桓帶去美國的!看來這是他對自己的一種寄情作用。
他對她是有情?是有義?
她期待著明天的來臨。
第八章
振桓從醫院回來後,便親自將他囑咐準備的東西一一擺設妥當,將客房佈置得更溫馨、舒適。
他記得以前芝羽曾提過,她最喜歡黑、白、紫這三種顏色,最討厭繁複細小的彩色圖案。他只用黑、白兩色妝點客房的寢飾用具,並以簡單的大圓點,挑起房內活潑、輕鬆的氣氛。
在床頭櫃上方,他擺了幾本有關室內裝潢、新詩、散文等的書。在窗戶前,還擺放了一張貴妃躺椅與閱讀燈,他記得她向來喜歡躺著看書。
除了梳妝台,他還特地準備了一張紫色烤漆的書桌,方便她想寫些什麼時,隨時可書寫。
所有擺設都安置好後,他坐在書桌後的椅子上,想以芝羽的眼光來看這間臨時住所。
她會看出這全是他特意安排的嗎?振桓暗忖著。他希望她能瞭解他的用心良苦,又希望她能忽略眼前的一切。
是上天的巧妙安排?還是老天爺的捉弄?再一次將他們湊在一起。
今天在醫院和芝羽的每一句對白,都充分顯露出她的本性。他不禁要問:她是否記起了一切?
記得他剛回國時,每次尾隨著她到西餐廳靜坐,望著她迷惘又孤寂的神情,他好心疼,好想不顧一切的將她擁人懷中。
可是,每次見她在舞台上忘情的表演,那種活力四射的演出,又讓人誤以為她是自信和熱情的最佳擁有者。
想起第一次在舞台下看到她的表演,他忍不住想問:那是他所認識的芝羽嗎?
不過多看幾次後,他發覺到那對她而言,只是一種掩飾,一種發洩,用來掩飾她的孤寂,發洩她的熱情。回到台下,她又回復到那冷傲、不在乎週遭一切的藍芝羽。
他知道這些都是由他而起,也明知這一次說不定會再度讓她陷入險境,不過他已有相當的覺悟,在有生之年,他絕不會再放棄她。
他要再一次贏回她的愛,他要再一次親口聽她叫他「良人」!
明天,將是另一個出發,一個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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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由想了整整一晚,最後得到一個結論:振桓一定早就認識芝羽。至於芝羽為何對他毫無印象,小由絞盡腦汁的推測——他的存在,一定是在芝羽遺忘的那段記憶中!
既然不可能去問當事者,她只能問較熟悉的那個人,而當下就衝進逸宣的辦公室。
「怎麼,出事了?還是有人在後面追殺你?」逸宣從設計圖上抬頭看小由。
「我要知道酷哥和芝羽兩人之間的事,不准敷衍我,否則出事和被人追殺的將是你!」她危言厲色的走到他的面前逼問,決心非得到一個答案不可。
他知道小由口中的酷哥指的是振桓。看她的臉色,今天是非打破砂鍋問到底不肯罷休!
逸宣暗自權衡了一下,遂很慎重的說:「我不知道所有事情的前因後果,如果單以我所知道的部分告訴你,又怕會造成誤導。再說,我有權利在背後談論別人的隱私嗎?」
他慎重又誠懇的言詞,聽在小由的耳朵裡,令她不得不點頭。
「既然如此,算我沒提。」
看她沮喪的往外走,他忍不住開口喚住她,「小由!」直到她轉身看他,他才說:「這樣吧,下班後我們一起用餐,我把振桓的部分告訴你,至少桓哥是我從小就認識的。」
「下班?晚餐?」
小由戒慎的態度看在他的眼裡,他不由得輕歎一口氣,走到她面前。
「現在我有設計圖要修改,等一下又得到工廠去一趟,除非你要我放下工作陪你……」
「不必,下班後我等你!」小由馬上截口回答。
「很好,現在做個好女孩,讓我專心工作!」
他低下頭輕啄她的唇,輕輕的轉過她的身,輕推她走出辦公室,再將門關上。只見她舉起手,從背影看來像是在輕撫嘴唇,看她跺腳離去,他不由得輕笑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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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手裡正收拾著自己的東西,一邊看著在和主治大夫討論事情的振桓。
見到他,她心中就漲滿了柔情。在半夜約三、四點時她曾醒過來一次,正好看到他坐在身旁的椅子上假寐。她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來的,但很感動他如此重視自己,擔心她的安全。
她伸手輕觸他的手,他立即清醒過來。知道是她觸碰自己,便微笑地柔聲說道:「睡吧。」
感覺到他緊握著自己的手,她才閉上眼睛,再度沉入睡夢中。
現在看他如此慎重的和大夫討論注意事項,她感到有一絲罪惡感,不該對他隱瞞自己已經恢復記憶的事。
「怎麼了?」
聽到他的聲音,她才發現自己停下了手邊收拾的工作。她輕輕搖頭表示沒事。
他尊重她不說的權利,只將她掉在額前遮住視線的頭髮輕輕撥回去。而他的這項舉動,又令她感動不已。
當她收拾好東西時,他已經辦好出院手續,手上還多了一大包藥。看她緊盯著他手上的藥,他安撫著,「放心,只要傷口沒有惡化的現象,身體也沒任何不適感,我不會逼你把藥全部吃完的。」
見她放心的輕吁一口氣,他不禁搖頭笑著,隨即拿起她的行李,擁著她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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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你的房間,喜歡嗎?」
「喜歡!」芝羽看得出來他曾費心裝飾過。
雖然只是簡單的變動一下,或是多添扣一些東西,卻讓這個房間充滿溫馨的感覺。
「我沒想到你就住在俱樂部的後面。」
「這樣比較方便。」
芝羽走到窗前,看著窗外的景致,背對著他問:「為什麼要我住在這時裡?」
「安全。」
「怕凱蒂娜找我麻煩?」
「別小看凱蒂娜,她的生活背景讓她學會『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為什麼做法不同?」
「嗯?」
她轉身看著他,眼中有苦澀,還有不解。
「兩年前為什麼離開我?。
「你想起一切了?」
「為什麼?」她噙著淚水問。
「我……」
他欲語還休的模樣,看在芝羽眼中,有說不出的難過與心痛。
「在我想起的那一刻,我痛苦、懊悔,我不懂你為什麼要騙我,說你已經死了!我後悔付出了那麼多的感情,結果……」她深吸一口氣,想制止奔流不停的淚水。 「偏偏這幾天,你對我悉心的照顧,讓我誤以為你對我還是有感情的。」
看著她不肯定的語調、迷惘的眼神,振桓好想緊緊的將她擁人懷中。但他還是站在原位,一動也不動。
「我只想知道一件事,這幾天你對我……只是回報當年我對你的照顧嗎?」
「不是!」
簡短肯定的回答,聽在芝羽的耳中,不啻為她判了緩刑,至少在感情上是如此。
「這就夠了。」哽咽而欣慰的語調彷彿是在安慰自己。
「等你準備好,願意告訴我理由嗎?」
懇求的目光從芝羽的眼中射來,任何人聽了她這一番話,誰還能忍心拒絕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