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的是浩傑夫婦與逸宣。她朝浩傑搖搖頭,表示醫生還未出來,也暗示了振桓不希望被人打擾。
在他們還沒走近時,小由先行迎了上去。
「芝羽還在手術室?」逸嫣首先問著。
小由難過的點點頭,她恨不得在裡面動手術的是她,而不是芝羽。
「你還好吧?有沒有受傷。
逸宣溫柔的關懷聽在小由耳朵裡,卻成了脾氣爆發的引線。
「你問我好不好?有沒有受傷?難道你看不出來我毫髮無傷嗎?我還希望受傷的是我,不是芝羽!若不是我來找她,她早就下班回家,根本不會碰到這件事,而你居然問我有沒有受傷?」
面對小由突發的怒氣,逸宣愣了一下,知道她是心急與
自責才會如此,正想安慰她時,她已經轉身走到振桓身邊的位子坐下。
浩傑拍拍他的肩,逸嫣則安慰弟弟說:「別在意,她只是心急。」
逸宣歎了口氣,苦笑的點點頭。他們三個人也加入等候的行列。
於振桓對於週遭的事物渾然不知,他只是極力克制自己不要衝進手術室。看著緊閉的門,他不禁回想起他和芝羽在山上共度那段甜蜜的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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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啦?以前我不也經常幫你把東西搬上來。」
「我……」芝羽掙扎著,不知該不該把在鎮上所聽到的事告訴他。
「芝羽!」他柔聲的叫喚。
「我在鎮上聽說有幾位陌生人,到處詢問鎮上近日來有沒有發現陌生人來投醫。」
「喔!」振桓已經知道她擔心的是什麼了。「說不定他們找的是別人。」
「不可能!他們所描述的就是你。」為了提高他的警戒心,她又說:「你是不是有部車子跌落山谷?」
「你怎麼知道?是他們說的?」
「嗯。」芝羽頷首,憂慮的說:「他們告訴鎮上的人,他們有位朋友的車子翻落山谷,希望有人正巧經過救了他,所以才四處打聽。他們指的人是你,對不對?」
振桓無法再隱瞞,只能點頭。
「這兩個星期來,都沒有人來找過你,為什麼……有人洩漏你的行蹤嗎?」
「不可能。除了你,就只有義父知道我還活著,而義父更不可能洩漏,除非……」
「除非什麼?」
「只有兩種可能性。一個是義父身邊有背叛的人;另一個可能,只怕是他們見我義父居然毫無動靜,才懷疑我還沒死。」
「而你希望是第二個可能性?」
「不,是只有這個可能。義父在事情未明朗化前,不可能洩漏我的行蹤,更何況我也沒告訴他我人在哪裡。」
「現在該怎麼辦?」
「我想他們還不會這麼快就找上門的。」
沒想到於振桓短短的一句話,立刻化解了不少芝羽瞼上的陰霾。
「那我就放心了,我去拿剩下的東西。」
芝羽才走沒兩步,就聽到身後振桓問:「你不問我,我和他們到底有些什麼糾葛?」
「你若想讓我知道,你自然會告訴我。」
振桓望著她離去的背影,知道自己已找到一位可以共度一生的女性。他知道該把自己的背景坦然的告訴她,以往他們聊得雖多,他卻從沒講過自己的身世。
明知道這對她是不公平的,他卻怕她知道後會迴避他、拒絕他,然而他仍決定今晚該是據實相告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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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事要告訴我?」
當晚吃完晚餐,兩人收拾好餐桌,清洗好碗筷後,便一同坐在石階上。振桓早知道自己的一舉一動二正逃不過她的眼睛,他正苦惱著不知該如何開口,但有了她的幫助,他反倒能順利的開始。
「嗯。這段時間我們聊了很多,而我從來沒講過我的身世背景。」
「這重要嗎?」
「對某些人而言是很重要。我早就該告訴你,只是為了一些自私的理由,而遲遲不肯開口說明。」
芝羽期待他能趕快告訴她,因為這表示他即將要面對一切,包括感情;這樣他們彼此才能真正不設防的在一起。
她也害怕他將要告訴她的,若是他想結束這段日子的相處,那……雖然他從未表明自己的感情,她卻深深明白自己已經愛上他了。
她矛盾的自我掙扎著,並在他開口前先問:「在你告訴我以後,對我們之間會有所改變嗎?」她擔心的看著他。
「我不知道,決定權在於你,除非你無法下決定,那就由我代勞。」
有了他造句話做保證,她終於可以神情愉快的點頭,要他接著說下去。
他開始敘述自己的童年,自小失去雙親的他,因為個性的不合群、孤僻,不知換了多少家孤兒院,直到他後來逃出孤兒院,碰到於永明,他的生活才又面臨一個新的轉機。
那時於永明剛在黑社會展露頭角,手下養了一批兄弟,在街上看到桀騖不馴的他,彷彿看到童年時的自己,於是決定將他帶在身邊。
「我原以為義父只是收個小嘍囉,沒想到他要我到學校受教育,而且只要我想讀,就可以一直讀下去,後來甚至還送我出國留學。當然,義父從未特別迴避自己的行為,他認為我該知道什麼是對,什麼是錯,全由我自己選擇將來要走的路。
「當我在美國取得博士學位的同時,義父已經是台灣黑社會的翹楚,雖然日後義父退出了那個圈子,不過仍擁有相當重要的地位。這一次我會受傷,也是因為有人想爬到義父所處的地位,而最先需要剷除的對象就是我。
「現在你也知道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義父對我有恩,我永遠不可能棄他於不顧。」
他說完他的立場,謹慎的看著她的反應。他直視漆黑夜
晚中的果樹,聽著唧唧蟲鳴,耐心等待她的回答。
「講完了?」
他默然的點頭。
「你的學歷比我高,而我甚至還沒出過國,你會看不起我嗎?」
他倏然轉過頭來看她,見她一本正經的回視,他啞然失笑。
「芝羽,學歷的差異不算什麼,你想出國,我隨時可以帶你出國去旅遊,任何地方都可以。」
「真的?!」
「當然是真的!」
「一個剛剛才答應帶我到天涯海角的人,居然連吻都沒吻過我。」她嘟著嘴埋怨。
振桓見她半是正經、半是戲譫的調侃他,他再不行動的話,只怕要給她笑自己是木頭了。他用手輕抬她的下巴,雙唇輕輕的落在她唇邊。剛開始只是輕輕柔柔的,似乎怕嚇著她似的;過了一會兒,才逐漸加重力道。當她微啟雙唇時,他已將舌尖探人她等候的唇中。
向來只求在生理上釋放的他,雖然也會特意去愛撫對方,但是對他而言,也只能算是一種生理發洩,而他從來不知道,一個吻竟然就能得到許多的滿足。
「這樣是不是就表示,你對我也有一絲的感情與愛意,而且決定面對它,不再逃避及掩飾?」當這個吻結束時,她直視他的眼睛問,柔柔的語調、微顫的聲音,在在反應這個吻對她的影響。
他輕聲笑著,用手指輕點她的鼻頭,「只怕我現在要收回這份感情,你也不會肯的。」見她俏皮的皺皺鼻子,他正色的說:「芝羽,考慮清楚,以後類似這次的事還會發生,說不定連你也會有生命的危險。」
「你會保護我,不是嗎?而且我是個寫作的人,你可以把我安置在你認為安全的地方,我不會有任何異議的。」
「這太委屈你了。」
「我知道我要的是什麼。從現在起,你就是我的良人!」芝羽指著他的胸膛說。
「只要你高興,隨你愛怎麼叫都行。不過你記住,若有一天我不在你身邊,而你需要幫助時,到一家名叫『黑天使徵信社』的公司找一位宋浩傑,他一定會幫助你的。」
「是!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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盯著手術室,於振桓苦澀的想著往事。雖然事隔兩年,他彷彿還能清楚聽到她嬌柔的嗓音,正叫著「良人」,還直說那是她專屬的稱呼。
他怪自己再一次將她暴露在危險中,而且還在他的勢力範圍內,他就在她身邊。
「逸莧!」
陳逸宣看到小由從座位上跳了起來,投進一名陌生男子的懷中。他們彼此相擁,他還為她拭淚,看來他們似乎頗為熟識。
他看到眼前這一幕,差點沒跳了起來。但看到姊姊輕搖著頭,他只能緊握拳頭。
藍逸莧來到手術室門外,看到泫然欲泣的小由撲到他懷中痛哭自責,他不禁安慰的輕摟著她。一直到她平靜了些,才和她一起走到於振桓身邊。
他輕拍振桓的肩膀,直到他轉過頭來看他。
「放心,她會沒事的。」他說。
「都怪我不好!我就在她身邊,居然還讓她受傷,我……」
「是我不好,要不是我和二姊多聊了一下,她早就回去了,也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