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說的,好幾次有人假借探病為由,趁你們不注意時,都用輕薄的眼神看小姐。」銀屏理直氣壯地辯解道。
「銀屏!」莞茜看到建佑出現在她的視線,立即阻止銀屏再說下去。
「小姐,是真的嘛!」銀屏還不懂暗示的直說:「像是二夫人的外甥,姚少爺和唐少爺,有一次我還聽到他們打賭,看誰能先追上小姐,還有致遠少爺也直說自己……」銀屏總算看到周邦與伶郡主暗示的眼神,轉身看到身後的少主。「我……少主……奴婢……」
「還說呢!」伶郡主接下話說:「去把餐盒放下,等會兒到夫人那等我!」
「是!奴婢告退!」銀屏像是如逢大赦般地退下。
伶郡主則是伸伸舌頭也溜了出去,周邦則得到少主的暗示,知道該去找姚少爺和唐少爺談談,他們算是周府的長期客人,借住在「松園」。
「為什麼從來不說?」建佑一邊手挽著莞茜進書房,一邊問著。
「難道要我搖旗吶喊,還是昭告天下?直說有人看我的眼神不正經?」莞茜輕歎一口氣。「我只是一名外來客,我也不習慣有人替我出面解決那種瑣事。」其實在內心裡,莞茜經過昨天在花園一事,她感覺到有人保護,替她出面的感覺,事實上還不錯呢。不過她不想當著他的面承認,尤其是現在。
「好吧!至少經過銀屏一提,就更確定我現在的提議有多正確及重要。」建佑讓她在書房裡的一張太師椅坐下,自己則來回踱步著。
「這才是你找我來的主要目的?」莞茜聰穎地問道。
「沒錯。」雖說如此,他仍無把握她是否會答應,遲遲不敢開口。
「少主……」莞茜見他仍不停的踱步著,忍不住輕喚了聲。
「叫我士熙,那是我的字。」建佑停在她面前要求道。
「士熙。」莞茜柔順地喊著。
有她這一聲,建佑不再害怕提議,雙手輕輕握住她的手。「明天我得送妤兒上官船,我希望你能和我一起走。」
「一起走?我?」莞茜訝異地問道。
「沒錯。」他輕撫著她的柔荑道:「府裡每個人都知道你是妤兒的朋友,隨她一道回京城是理所當然的事,只不過我希望你能陪著我。」
「我不懂你的意思。」莞茜害怕他言中之意是要自己服侍他——在各方面的需要。
「我想你一定電聽說了,我是皇親國戚,有爵位封號,可是,我卻姓周,而不是姓朱。」建佑輕聲地說著。
莞茜知道「朱」在這個年代,堪稱國姓,因為明代的開國始祖即朱元璋。
「雙親之間的那段情,不願贅言。不過,看在母親可以拒絕成為深宮內苑的一分子,我想她應該是受寵的。我可以跟著母親姓周,避免成為爭權奪利的棋子,卻不表示我能不為父親盡點心力。」建佑緩緩的說著,語氣中有些無奈。
聽他這麼一說,莞茜總算瞭解他內心深處的另一面。
「明天我想和好兒一同搭官船離開,一方面也是保護她的安全,而且屆時,我可以一邊替父親辦些事情,也可以陪你遊山玩水。」建佑將他的計劃全部說出。
「可以嗎?」莞茜期待地問。
「當然可以,只要『義務』盡了,我就是自由之身,我要帶著你到深山福地修行,成為神仙眷侶。」當他話一出口,才知道自己用情多深。
「我……」
「小姐,不好了。」銀屏慌張地跑進來,打斷了莞茜原本想說的話。「少主!」
「發生什麼事,看你這麼匆忙!」建佑鎮定地問了聲。
「稟少主,是太爺,太爺病了。夫人要我來請小姐前去。」銀屏快速的回話。
「我們馬上去。」建佑從書房另一隱密處,拿出一個錦布包裹的東西。
原本快速走著的莞茜,才出書房就被建佑凌空抱起,不一會兒已經到了太爺所住的「松濤居」。
莞茜不可思議的看著他,他只是溫文的一笑就挽著她直接進入內房。
為了避免還需要向人解釋錦布裡的東西,建佑下令所有人退出內房,連黛夫人都被請到花廳等候。只留下周邦、莞茜、建佑及陷入昏迷的太爺。
見太爺似乎快喘不過氣來,莞茜拿出聽診器及呼吸擴張器,她幾乎可以推斷太爺是氣喘病發。以前她就曾聽銀屏嘮叨過太爺身體時好時壞,聽銀屏的描述則和氣喘病症狀類似。
當她將呼吸擴張器放在正確的位置後,經過幾次的吸氣、呼氣,裡面的藥物已經發生作用。太爺的呼吸逐漸平緩,直到太爺完全恢復正常後,莞茜將器具收好時,就看到周邦目瞪口呆地直盯著她看。
「周邦!周邦!」連叫了兩聲,他才如大夢初醒般地回過神來。「這裡面的東西,你又不是投見過。」她指著急救箱裡的東西。
「真是神奇!」周邦不禁連連讚歎。
而她只是含笑搖頭不語,心中則大叫「是命運之神和她開的玩笑」,若不是這一次陪孤兒院的院童去看文物展,自己也不會在地震時誤進時光隧道。若不是院童中有氣喘病患者,自己也不可能在急救箱裡準備這東西,也不會恰巧的救了太爺一命。
直到莞茜將錦布綁好,建佑才讓周邦去請黛夫人進來。每個人看到太爺安詳入睡都覺得不可思議。
「莞兒,若不是你,只怕……」黛夫人含淚道。
「夫人,我只是盡我所能。更何況太爺本身就如此福相也是有德者;我相信就算沒有我,太爺也能否極泰來的;」莞茜不敢居功謙卑地說。
「很好!很好!」看到父親無恙,黛夫人整個人都輕鬆子起來。「熙兒!」
「孩兒在!」建佑恭敬地道。
「你早上所提之事,娘也贊成。莞兒是一位好女孩,謙卑有禮、柔順而不盲從,堅毅而不剛強,的確是一位好伴侶。」黛夫人說著還頻頻點頭,表示對莞茜的欣賞。
「謝謝娘!」建佑高興地說。
「夫人!」莞茜則被稱讚的羞紅了臉。
「這給你。」黛夫人從手腕上取下一隻翠玉鐲。
「夫人,莞兒不能要!」從那玉鐲翠綠如透明,毫無雜質,莞茜就知道它價值不菲,而且玉鐲上面更有雕工細緻的雙風。「也不敢要!」
「胡說。」黛夫人逕自拉過莞茜的手,親自替她戴上。「這是周家的傳家寶之一,只傳女兒或長媳不傳子,你是最適當的人選。」
「我……」經黛夫人這麼一說,莞茜更是羞紅了臉,連頭都不敢抬。
「去吧!還有些東西得準備吧!我留下來照顧太爺,熙兒我就交給你啦!」
不等莞茜再說些推辭的話,建佑和黛夫人行禮告辭後,拉著莞茜就出來了。只見她嬌紅欲滴的紅顏柔似水的,令他不禁看癡差點忘了走,直到銀屏氣喘吁吁地來到他們面前。
「少主、小姐,太爺沒事吧!」銀屏關心地問道。
「沒事了。」建佑高興地回答。
「太好啦!少主,那現在咱們可以進去了吧!小姐不是還要幫太爺治病!」
「傻丫頭,我們回『峻翔廬』,太爺的病小姐已經治好了!」建佑說完,逕自挽著莞茜往「峻翔廬」的方向走去,只聽到身後銀屏輕聲叫道。
「治好了?我才剛到,小姐就治好病了。這……誰教我人矮跑不快,不像少主能飛來飛去的!」
「還嘀咕什麼,少主都走遠啦!」周邦輕拍銀屏提醒著。
「周公子,」銀屏這才發現少主真的走遠了。「小姐等等我嘛!」她連忙又快步跟去。
翌日上了官船,伶郡主還因為錯過了莞茜醫治太爺的病,直嚷著不公平,甚至還賭氣不理任何人。
看著岸上送行的人影逐漸縮小,莞茜就知道距離是愈來愈遠了。想到住在周府的這段日子,她心中總有無限感傷,尤其最捨不得的是銀屏。
「放心,日後由銀屏專司服侍我娘,不會有人欺負她的。」建佑似乎可以看透她內心的想法般,輕拍她的手安慰著。
她輕笑苦澀地吟道:
兩處相思無計留
君上孤舟妾倚樓
這些蘭葉舟,
怎裝如許愁。
「別想這麼多,只要事情一辦完,想回來,咱們就回來。再說,這輩子,我絕不會讓你有『君上孤舟妾倚樓』的情形,更不會讓我們,兩處相思無計留』。只要你不嫌煩,不怕累。到哪裡,我都會帶著你前往!」建佑語氣堅定地道。
她輕倚靠在他的身上,雖然有他的保證,心中總還是有股不踏實的感覺。
「時不我予」這就是她自己的心情最佳寫照。她想著真有一天和他分隔兩處,或是兩個時空時,又該怎麼辦?
「如果,如果有一天再一次……我再一次……就像是平空而來,又再平空消失時,你……怎麼辦?」莞茜無力苦澀地問。
「不會的!」建佑不管身旁還有許多護船軍官,緊緊摟著莞茜不放。
「如果!這事很有可能發生對不對?至少,它已經發生過一次。」莞茜堅持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