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從這塊地座落的方位來看,它左邊是大路,右邊也是大路,前面雖然有座污池,但後面的地勢卻是凹陷的。古書有云:「東有大路貧,北有大路凶」。這塊地的白虎,即右側,雖然佔對了道路,可應該是水流的青龍,即東側,卻一樣是道路。再加上本該隆起的玄武,即北邊,又好死不死的凹了個大洞;就算前面的朱雀,即南側前確實挖了個不小的水池,也孤掌難鳴。
難怪地主這麼急著把這塊地賣出去,只要是略懂風水的人,都不會想買這塊地。
默默地收起羅盤,即使崔紅豆很想昧著良心讓衣冠勤當一次冤大頭算了。可她畢竟是名門正派,這種缺德事她做不來。
「這塊地,不適合你住。」崔紅豆勸他算了,除非他的八字比別人重,命又比別人硬,否則一定遭殃。
「為什麼不適合?」衣冠勤不懂得其中的奧妙,只覺得她一定又在耍他。
「不適合就是不適合,我懶得解釋。」被他不信任的眼神惹毛了,崔紅豆索性連解釋都不解釋,惹來他更嫌惡的口吻。
「原來你的風水師是這麼當的。」聞言衣冠勤輕藐地瞥了她一眼。「你連我的生辰八字都沒問過,如何斷定我不適合?」他雖然不如她這麼懂得風水玄學,卻也知道這還要跟命配。
「好啊,那你把你的生辰八字給我,我幫你看看合不合。」崔紅豆不置可否地點頭。就算是將軍之命,也不見得壓得住玄武邊冒出來的凶氣,她看他是白給的了。
衣冠勤不信邪,硬是把生辰八字給她,崔紅豆掐指一算,更糟!普通人沒有的命格他全有,他的命格乃屬大好大壞之命,若當真買了這塊地,鐵定會死得更難看。
「你不適合。」算罷他的命,崔紅豆為他哀悼。「這地方你住不起,還是另尋別處比較恰當。」雖然她也想趕快擺脫他,可職業道德不容許她作怪。
她是很有良心沒錯,可惜用錯了詞,馬上惹來衣冠勤不快的反應。
「住不住得起,我的口袋會告訴我,我比你想像中有錢。」衣冠勤誤認她是在暗諷他的出身,硬著表情沉聲道。
「我知道你有錢。」搶來的嘛,怎麼會沒有?「但有錢不代表你可以買到所有東西。」
「你錯了,有錢可以買到所有東西,包括人命,更包含這塊土地。」衣冠勤冷酷的反駁。
「可這塊地分明就是一塊凶地,缺了青龍不說,玄武邊又落陷,你若是不怕死的話儘管買下,出了事我可不管。」崔紅豆亦飛快的回嘴,讓他知道再有錢也買不到風水。
「話雖如此,可是你不是號稱是有名的風水師嗎?」衣冠勤突來的一句話塞得她啞口無言。「我聽說你幫人改過許多風水,這點小事一定難不倒你吧!」
衣冠勤半帶諷刺的說詞,差點沒教崔紅豆氣得吐血,這個不懂事的自大狂。
所謂改風水,也要風水能改才行,這又必須配合天時地利和主人的生辰八字,才能決定能不能改、該怎麼改,可不是說改就改。
偏偏他的八字又和這塊地嚴重不合,除非她師父肯下山,或是求她師兄幫忙,否則憑她的功力,只能讓他保平安,根本達不到他「繁榮後代子孫」的要求。
崔紅豆原本要將她的難處全盤托出,但隨即想起,不行!哪能這麼便宜他,這樣一來她那兩聲嘿嘿不就白喊的?她非給他一點教訓不可。
心意既定後,她連忙調整表情,正襟危坐的說道:「你要我幫你改也行。」她已經想到一個不會害死人,但會整垮他的辦法。
「哦?」衣冠勤不怎麼信任的看著崔紅豆,懷疑這又是她另一個詭計。
「買個大水缸放在你現在站的位置上,我想那樣會有所幫助。」他現在站的恰巧是主「浮絡」的位置。
其實地氣和人體內部運行的氣血很像,氣血一旦不順,人也會跟著生病,地氣也是一樣的道理。
「水缸?」衣冠勤繃著一張臉不解地問,他是不懂風水,可這未免也太扯。
「嗯。」崔紅豆點頭。「要買一個很大很大的水缸,最好大到可以把你整個人裝進去,這才會有用。」
「為什麼一定要買這麼大的水缸?」衣冠勤更無法理解了。
「因為這不是普通的水缸,而是『司馬光』的水缸。」崔紅豆狂狂的回答。
「『司馬光的水缸』?」這是什麼玩意兒?
「對啊,你沒聽過司馬光這個人嗎?」不會吧,他可是宋朝有名的學者,以個性樸實剛直著稱。
「我知道這個人,但這跟水缸有什麼關係?」衣冠勤再問。
「大有關係嘍!」崔紅豆搖搖手指。「傳說司馬光小的時候,和隔壁鄰居的小孩一起玩遊戲,隔壁鄰居的小孩掉進一個這麼大的水缸裡。」她用手比劃了一下,差點打到衣冠勤的臉。「司馬光見狀,連忙撿起地上的石頭打破水缸,把小孩救出來,從此他就留下聰明正義的美名,供後世崇拜。」鮮少小朋友像他這麼聰明,反應又那麼快,難怪他會在歷史上留名。
「你確定他沒有打到隔壁小孩的頭嗎?」正當崔延且感動時,衣冠勤忽然殺風景的質問。「依我的看法,他應該先回家呼喚大人來,這樣比較安全、也比較不浪費。」到底像那麼大一個水缸買起來也是很貴的,平白打破實在可惜。
「等他找到大人來,鄰居小孩已經溺斃了!」崔紅豆氣呆,生眼睛沒看過像他這麼不解風情的人。「再說,我們討論的水缸和他家隔壁的小孩沒有關聯,請不要隨便更改話題。」可惡,這話題應該是她主導才對,怎麼變成他在說話?
「對不起,請再說下去。」衣冠勤不知她在氣什麼,只得面無表情的請她繼續。
「總之,」乾脆直接跳到結尾。「從此以後,風水學上就誕生了這麼一個說法。說是只要哪個地方的氣不夠正,就在那個地方擺上一個『司馬光的水缸』,就能慢慢導正原先的邪氣,此乃借水顛倒陰陽之術。」她說得煞有其事,衣冠勤卻是一臉狐疑。
「真的嗎?」他不確定的看著自己所站的位置。「只要在這個地方擺一個大水缸,就能改變原先的風水?」
「當然了!」多疑的傢伙。「風水學是很玄的,你到底信不信?」
崔紅豆脹紅著一張小臉問衣冠勤,分不清是心虛或是當真的硬要他點頭。
他點頭。因為除了相信之外,沒有其他方法可以解釋為什麼酒肆經她換了一個招幌之後生意立即大好,他需要她這股神奇的力量。
「我信。」他硬聲道。「就聽你的意思,我明天就請人買一個大水缸來。」
「好,就這麼說定。」崔紅豆興奮的笑開,轉身迴避衣冠勤多疑的眼光。
明天就有好戲可看嘍!
帶笑的眼底浮現出惡作劇的光芒。
隔天雞未啼,衣冠勤就已經打點好一切,請人將崔紅豆說的那口「司馬光的水缸」給搬到昨天指定的地點。
「就放在這兒,等注滿水以後,你們就可以走了。」他吩咐運送水缸的工人,等他們把該做的事都做完,一人分給他們一兩銀子,讓工人高高興興的回家。
他抬頭看看天色,捕捉清晨第一道曙光,然後剪下自己少許的頭髮投入水缸之中。根據崔紅豆的說法,如此一來,邪惡的地氣會因水的力量慢慢淨化成純掙的泉源,而地氣也會經由水缸中的頭髮分辨主人的氣味,進而服從他。
對於這類神怪的說法,衣冠勤雖不是很瞭解,可為求速戰速決,他仍選擇照做,因為他沒有多餘的時間再重找一塊地。
他深信不疑地照著崔紅豆的指示進行種種改造風水的事宜,絲毫沒有想到,她竟會藉著這次機會惡整他,一直到事情越來越不對勁,他才發覺上當。
首先,當他做完她交代的一切,回到客棧的路上,便遇到了第一件怪事。
「你看,這金魚好漂亮呀,咱們快撈!」
街道的兩側,擺著各式各樣的攤子,其中最大的一攤是撈金魚的。
受到姑娘們成尖的嬌笑聲吸引,衣冠勤停下來俯看了攤位一眼。偌大的木箱中,有一大群金魚正游來游去,每一條都只有兩根手指這麼小。
他不在意地瞄了木箱一眼,正打算走過去的時候,一件奇怪的事情發生了,木箱裡的金魚竟像受到什麼指使似地,一條一條接著跳起,把他和撈金魚的姑娘濺得渾身濕答答。
「唉呀,要死了,看我的衣服都濕了!」撈金魚的姑娘,絲毫不察有人在場的叫了起來,等她們回頭看到還有個無辜遭殃的帥哥在場,才驚訝的以手掩嘴。
「都是你,說話這麼粗魯,教人聽見了多難為情……」姑娘們一面打量衣冠勤,一面後悔自個兒的行徑,深怕在他面前壞了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