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床到丑時還是空的,又不是睡死了,我怎麼會沒發現?」瞪著櫻璞,秋兒臉上有些許的不高興,「不是跟你說過看書別看那麼晚,傷身又傷眼,況且書又沒長腳,不會自己跑掉,你做啥非得二天內看完?」沒看過哪個女孩像櫻璞這樣戀書成癡的。二大早你就打了幾個呵欠?要是被總管看到了,你準會挨罵的。」
「書很好看嘛,我捨不得放下。」低垂著頭,櫻璞訥訥地說。
「好看也不能不管自己的身體啊,都跟你說過幾次了,還是不聽!」瞪著好友,秋兒擺起大姊姊的架式,「今晚你給我早點上床,往後要是再給我發現你為了看書不睡覺,我就不理你了,知道嗎?」
「啊!不要啦!那本『會真記』只剩一點就看完了,正是精采的部分,人家鶯鶯就快要跟……」櫻璞一臉著急。
「什麼鶯鶯,我還燕燕咧。」秋兒眼一瞪,「沒得談!當初就說好一天只看半個時辰。」
「半個時辰哪夠啊,起碼一個時辰。」櫻璞跟她討價還價。
「不行!半個時辰就是半個時辰,當初是你我約定好的,再多沒有!」秋兒一臉沒得商量的表情。
「可是……」雙肩垮了又挺,櫻璞猶是不放棄地找理由。
「沒有可是,約定就是約定,我這也是為你著想。」說完,秋兒轉身就走,不看身後愁苦的小臉。
看著好友離去的背影,櫻璞愁苦的表情隨即淡去,換上的是愉悅的笑容。
當初在德州發生車禍時,她還以為自己死定了,沒想到醒來時,侍的地方不是天堂也不是地獄,面是林子裡一間草寮裡。
秋兒是她醒過來後見到的第一個人,同時也是她的救命恩人。秋兒說是在林子裡的溪邊發現她的,不知是生是死,後來她鼓起勇氣往前一探,才發現她只是昏過去,便背著她來到附近的草寮裡休養。
從秋兒的口中她得知自己回到一千多年前的唐朝,穿越時空這種事,她以為只會發生在電影裡,沒想到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在二十一世紀,她是孤零零的一個人,回到唐朝她卻多了個朋友,所以對於穿越時空的事她順其自然,能不能再回到二十一世紀她不在意,不過,若是能選擇的話,她是比較喜歡一輩子留在這裡。
這裡雖不比二十一世紀科技發達,但如今正值開元盛世,人民安居樂業,民風淳樸、還有各式各樣好看又好玩的東西,這半年多來,她簡直是樂不思蜀,況且待在這裡,就不相信那老賊還抓得到她。
櫻璞走到湖邊的草地上曲膝而坐,噙著一抹愜意的微笑看著波光粼粼的湖面,叢叢荷花,破水而立,清而不艷,麗而不俗,在早晨的陽光下,恣意綻放。
水光映在她潔白的臉上,照亮一張秀雅中帶著稚氣的小臉,她一手撐著臉頰,微斂的雙眼閃過一抹銳利。
鬧鬼嗎?
秋兒的疑問,早在進府沒幾天她就發現了。
單府是全國響叮噹、醫藥界首屈一指的大府,各地都有單府的醫店藥鋪,單府旗下的大夫全是各地傑出的名醫,藥鋪也是地方最大、藥材最齊全的,每月進帳之多,可想而知。
能將市場擴展到全國各地,並建立起規模龐大的醫療體系,一般單純的商家根本做不到,單府的兩位主人應該不是簡單的人物吧。
在眾人眼中,單府是經營醫藥的商家,但依她猜測,單府一定還有副業,而且還是不可告人的那一種,相信這也是府裡僕人平均年齡都很年輕,又留不住人的主要原因吧。
抬頭仰望頭上的青天白雲,沒受過污染的地方就是不一樣,天空的藍是她看過最美的顏色,團簇的雲朵是潔淨的白色,純藍純白,令人心曠神怡。不過說到白色,櫻璞又想起剛剛的話。
在天空飛的白影……應該是人吧,就是傳奇裡那種會輕功的江湖俠士。
嗯,是大夫又是商人,單府的兩個主子怕是跟江湖人士脫不了關係。
唉,想那麼多幹嘛?
現在她的身份只是個丫鬟,府內的秘辛她沒興趣也沒時間去發掘,有時間就該拿來看書,這裡的書可真好看,雖然沒有標點符號,還有些艱澀的字讓她看不太懂,但傳奇故事的內容逗趣又精采,讓她愛不釋手。
就像秋兒說的,鬼只要不鬧到自己身上,就讓他去鬧吧。
在這裡吃好住好,說什麼她都不會離開這裡,如果真的有鬼,那也無妨,在二十一世紀她念的是醫學系,死人她看多了,不差這些妖魔鬼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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柬苑二樓的書房裡,有兩名男子對坐著。
「昨晚的事,你怎麼解釋?」一名溫文儒雅的白袍男子執著紫毫筆批閱帳本,頭也不抬地問著坐在桌前的男子。
「昨晚有發生什麼事嗎?」相貌剛毅俊朗的墨紫袍男子手上拿著一串葡萄,雙腳蹺在桌上,有一口沒一口的吃著葡萄,神情漫不經心。
「你在屋頂上亂飛的事。」白袍男子——單府的主人單霽澈——把筆移到硯台蘸墨,乘機瞥了眼跟他裝傻的弟弟單霨灝。
「哎呀!大哥真討厭,這種小事都知道,你是不是躲在暗處偷看人家?」嘴角勾起一抹玩世不恭的弧度,單霨灝眼神曖昧的看著兄長。
「少顧左右而言他,解釋。」落下最後一筆,單霽澈將帳本合上,連同一旁兩本厚重的帳本放回身後的書櫃裡。
就知道裝瘋賣傻沒有用,唉!
「呃……關於我在屋頂上飛的事我可以解釋。」單霨灝抓著頭髮,眼珠子瞟來瞟去,試圖想出一個非常合理的理由。
「我在聽。」單霽澈專注地看著他,笑得一臉溫和。
「因為……呃……因為昨晚我……」瞥見兄長的笑容,他迅速放下葡萄,端正坐好。
溫和的笑容,和煦的雙眼,愉悅的笑弧,分開來怎麼看都是這麼的溫暖,怎麼在大哥的臉上就成了陰森恐怖?
是他作賊心虛的錯覺吧?
單霨灝乾笑兩聲,看來這次非得找個好理由搪塞,否則後果會很難看。
「因為什麼?」單霽澈非常有耐心的等待答案,還是一臉溫和的笑。
「因為……因為昨晚我回來的時候,宅裡已經熄燈了,我怕黑漆漆的會迷路,所以在屋頂上找方向。」
「原來如此。」他微笑的點點頭,「在黑夜的皇宮內苑來去自如,但在自個家中卻認不得方向,你認路的本領還真讓人訝異啊。」
「呃……是啊。」一抹牽強的乾笑浮現單霨灝臉上,「寬闊複雜的地方我比較認得路,小一點的我就找不著方向,我也感到挺困擾的。」
單霽澈揚揚眉,似笑非笑地瞅著弟弟,「我看不只困擾還挺糟糕的,宅裡那三隻才五個月大的小黃貓閉著眼睛都找得到廚房,你這個在這裡住了二十三年的人,卻還搞不清楚東西南北,連只小貓都不如,你說糟不糟糕?」
哇!連家裡有幾隻小貓都知道,大哥不是忙到翻了嗎?怎麼神通廣大連這種事也知道?說不定總管都不知道呢。
扯起一抹苦笑,單霨灝訥訥的承認,「是挺糟糕的。」算了,被罵總比被罰好。
「既然承認自己很糟糕,那就多練習方向感,否則哪一天走錯路掉進湖裡,小心沒人救。」拿起擱在一旁的鑲金蓮花杯,喝了口茶潤喉,然後單霽澈放下茶杯,理了理衣袖,隨即站起身。
咦,就這麼走了?不追根究底?大哥什麼時候變這麼好說話了?
不對,一定有問題,得問個清楚才行。
「大哥,請問你剛剛的話有其他的意思嗎?」單霨灝連忙問道。
走到門邊的單霽澈停下腳步,轉過身,眼裡溢滿柔和的關懷。「家裡有假山、湖泊,一個不小心就會發生危險,尤其像你晚上不睡覺又愛亂跑的人,更容易受傷,為了你著想,大哥建議你把宅裡『走』個十圈,認認路順便記下哪裡有危險,這三天入夜後,最好別亂跑,否則大哥會替你擔心。」
「十圈?」單霨灝吞了吞口水,單府大得不得了,每天走十圈,豈不是要把腳走斷才走得完?
「十圈。」他肯定的點點頭,「記得,每天都要走。」
「每天!」單霨灝俊臉一垮,他就知道事情哪那麼簡單就結束。「大哥,你的建議我可不可以聽聽就好?」禁足三天就夠悶了,還要走十圈,他還沒悶死前就先累死了。
「大哥是為你好,你可別辜負大哥一片好意。」
這話說得多好聽啊!一片好意?呿,簡而言之,他就是得走。
大哥的缺點之一就是講話不直接。
「大哥的好意小弟心領了,但小弟最近身體微恙,恐怕無法『過度』勞累,你還是讓小弟在房裡休養吧。」他賴到底了。
單霽澈上下看了他一眼,意有所指的說:「身體微恙?我瞧你氣色很好啊,尤其那張嘴說起話來靈活又清楚。不過你還是跟大哥說說你哪裡不舒服,大哥開幾帖藥給你補補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