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單霨灝臉色大變。「大哥,你……你都知道了?」
「你指的是什麼?是你搶屬下任務藉機出去溜躂,還是閒著無聊沒事裝神弄鬼到處嚇人,抑或是玩心一起就把工作丟給屬下,一玩五年?」
他話還沒說完,單霨灝就被嚇退了三大步。
見鬼了!這些事他明明瞞得好好的,大哥怎麼會知道得這麼清楚?
完了!這下不死也去了半條命,大哥的功夫平常藏著不見人,但一出手絕對會死人的。
三十六計走為上策!
抄起桌上的帳本,單霨灝一溜煙的閃出去,深怕見不到明日的太陽。
見狀,單霽澈撫手嘲笑。
「這幾年的等待果然有代價,瞧他那緊張驚駭的德行,好玩極了,你說是不是啊?閻焱。」
黑暗處突然出現一截藏青色的衣擺,來人的面孔藏在黑暗裡讓人瞧不見,要不是人影微微鞠躬,誰都以為那衣擺只是塊破布,那裡根本沒有人。
「鬼皇說的是。」他的聲音乎板冷淡。
「看來你的想法跟我不大同。」一點附和的意味都沒有。
「閻焱不敢。」
「得了,你不敢還有誰敢。」身邊只有兩個人敢不聽他的話,一個是他,另一個就是櫻璞了。
「閻焱惶恐。」
「這些無意義的話你就省了,換些『人性』一點的詞來說說如何?」其實這硬木頭會應聲就不錯了,要他改變個性是不可能的事,「屬下無能」準是接下來的話。
「屬下無能。」
搖搖頭,果然是沒創意的傢伙,玩不下去了。「你這幾天去盯著『他』,看著就好,時機到了再回來。」他很想知道「他」能做到什麼地步。
「是,屬下遵命。」話一說完,藏青色的衣擺隨即消失。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怎麼就是有人不懂呢?」單霽澈喃聲道。
他不是嗜血之人,但有些人就是太放肆,天理不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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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呆頭鵝,你在忙什麼啊?」緊閉的門扇突然探進一顆頭顱,是櫻璞。她快速地閃進房內,用腳往後一踢把門關上。
「是你啊,你怎麼進來的?」睜著泛著血絲的雙眼,單霨灝的神情有些疲憊,端起杯子想喝水,卻發現杯裡沒水。
「拿去,幫你端來的。」把手上的茶杯放在桌上後,她不客氣地一屁股坐到書桌前的躺椅上。
他輕笑一聲,「瞧不出來你挺細心的,知道要端茶來孝敬我。」
「細心的不是我,是秋兒,我就是她放進來的。」說完,櫻璞踢掉腳上的繡花鞋,側身躺下,腳掌有一下沒一下地磨蹭著柔滑的布料,一臉的享受。
「喂!你怎麼可以脫鞋子,一個女孩子家……」單霨灝滿臉愕然。這女人也太大膽了吧,就這麼大剌剌地當著他的面躺下,她是把這裡當作自己家還是不把他放在眼裡?
「我的腳不會吃人,你不必一臉驚恐的盯著它看。還有,不過是跟你借張椅子躺躺,你別這麼小氣。」大驚小怪!就不相信他沒看過女人的腳,假道學!
「這不是小氣的問題,而是一個女孩子怎麼可以在男人面前裸露——」
她揮揮手,打斷他的廢話。「得了!這種話不必用在我身上,也不適合你說,如果你真的在意就閉上眼睛,來個眼不見為淨,這樣咱們誰也沒礙到誰。」
「為什麼是我閉上眼睛而不是你穿上鞋子,這裡是我的書房吧?」身為丫鬟竟然命令起主子來了,她好大的架子啊!
「你的書房又怎樣?是我的玉足讓你看又不是我看你的,我又不會跟你要觀賞費,你幹嘛這麼囉唆!」跟個娘兒們一樣。
「我……」對啊,她都不介意了,他囉唆個什麼勁!單霨灝甩甩衣袖,哼聲道:「算了,你不自愛我也懶得管你。」
櫻璞瞥他一眼,懶得跟他計較。瞅著他眼中的血絲,他顯然一夜未睡。「你看起來好像很傷腦筋?」
「不是好像,而是根本就是!我快被帳本給整死了,看了一個晚上才找出幾個漏洞,但都是些小問題,大哥拿這帳本給我就代表裡頭一定有大問題,可我怎麼找就是找不出來,今天中午以前帳本就要交給大哥,在那之前要是還沒找出問題,我的麻煩就大了。」想到大哥整人的方法,單霨灝只覺一陣頭皮發麻,忍不住抱著頭呻吟。
「帳本有問題?」誰那麼大膽?揚起一抹有趣的微笑,她起身走到書桌前拿起帳本,「這不是這個月的帳本嗎?」
聞聲,他抬起頭才發現桌上的帳本被她拿走。「喂!這帳本你不能看……等等,你識字?」
「嗯,你大哥也知道。」斜睨了眼他眼底好奇的光芒,她立刻補充道:「有什麼疑問去問你大哥,別來問我,我懶得說第二遍。」
「就知道你與眾不同,原來還藏了這一手。」知道她懂字就隨她去了,反正不該讓外人知道的事她都知道了,不差這一項。
「原來識字也稱得上與眾不同,你們這裡的要求真低。」櫻璞邊說邊翻閱手上的帳本,一頁又一頁速度快得驚人。
「你看書的速度真快。」她看這麼快到底有沒有看仔細啊?
「嗯。」她回答得有些心不在焉。「這批藥材的帳目是哪裡報上來的?」
「是揚州所有的藥鋪算好一起報的,一共八家。」
「這裡有很多藥材的名字很特別。」她曾看過的藥經裡並沒有這些藥材名,也許是外邦來的。
「嗯,那些都是外來貨,所以價格貴了些。」
「這些帳由誰結?」
「每個藥鋪的掌櫃會粗略的結一下,然後交由芬林鋪的掌櫃做總結,結好帳後,三天內就會送達單府,由大哥看過,沒問題就收好。」
「芬林鋪……那個掌櫃為單府工作多久了?」盯著手上的帳本,櫻璞若有所思。
「有十年了,他做得還不錯。」
再翻了幾頁,她把帳本放回桌上,手指有節奏的敲著桌面。「這裡頭每一批藥材的單價是沒錯,但數量不對,尤其是那些中等價位的藥材,感覺上少了很多,我建議你去查一下芬林鋪的掌櫃,嗯……不對,其他鋪子最好也一併查,真相應該就可大白。」要一手遮天太困難,同心協力才有可能做到。
「不會吧?」太歲頭上動土,連大哥都敢騙,他們不是太大膽就是沒大腦。「為什麼是中等價位的藥材呢?在貴重的藥材上動手腳,利益比較可觀不是嗎?」
「那太明顯了,很容易被人發覺。」櫻璞斜睨他一眼,呆頭鵝的頭腦就是簡單。「若是在中等價位或是低價位的藥材上動手腳,積沙成塔,利益也是很可觀的。」
「原來如此。」單霨灝恍然大悟,「櫻璞,你一定是上天派來拯救我的救星!」他對她愈來愈刮目相待了。
回到躺椅上,櫻璞瞟著他啐道:「得了吧,剛剛還嫌我不自愛,現在就說我是救星,現實的傢伙!」
單霨灝無語乾笑。
「既然帳本的問題解決了,那麼就輪到我的事情了。」無事不登三寶殿,要不是為了秋兒的事,她還嫌南苑太遙遠。
「什麼事?」他走到窗邊推開窗戶,轉轉看了一夜帳本而酸疼的脖子。
「南苑一共有幾個丫鬟?」她翻身趴著,下巴撐在交疊的手背上,一雙圓圓的眼睛盯著他看。
雖不明所以,他還是乖乖回答,二十來個吧。」
「在你身邊服侍的呢?」
「七、八個。怎麼,有問題嗎?」單霨灝疑惑的看著她。
沒回答他的話,她繼續問:「她們的事情你清楚嗎?」
剛剛她來找秋兒說總管允假的事,意外瞧見她手上有幾個傷口,問她怎麼了?她卻說是自己跌倒弄傷的。秋兒做事一向細心,而且運動神經很好,怎麼可能是自己弄傷的?裡面一定大有文章。
「不是很清楚,我待在府裡的時間不多,都交由陳媽管。」女人的事他才不想管,愛用婢女是因為賞心悅目,不過女人除去外表和身材,剩下的他就沒什麼興趣了。
「陳媽?」
「南苑最資深的奴僕,三十好幾了,精明幹練,做起事情很俐落,不過個性嚴謹了些,什麼事都愛管,我每回見著她都想躲。」
那是因為你欠管!櫻璞在心裡暗罵一句。
「那個陳媽該不會是南苑裡某個奴僕的親戚或娘親吧?」
「你怎麼知道?陳媽就是那個……」撫著下頷,單霨灝一時想不起來那個丫鬟叫什麼名字。「反正就是某個丫鬟的阿姨,聽總管說過那個丫鬟是陳媽引進府的。」
看來就是她了。櫻璞暗忖。
「當初你是怎麼遇見秋兒的?」她突然問了這麼一句,眼裡有濃濃的興味。
「你認得秋兒?」他從沒聽秋兒提起過她。
「情同姊妹。」
「那你都知道了?」知道秋兒就是他的心上人?
「不難猜。」櫻璞對他眨了下眼,表情狹促。「雖然你沒什麼長處,但看女人的眼光倒是不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