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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頁     藍月

  「格格!」冬貝向她跨近一步,就怕她真的跳下去。

  「是我愚癡,是我錯了,不聽你的忠告,違背額娘的遺言,全是我咎由自取,我還憑什麼令你擔憂?」

  「格格,或許經歷過,你就會記取教訓。」

  「它烙印在我身上了。」她淒然一笑。

  浣凝仰起頭看著天空,柔妃七孔流血的樣子又浮現腦海。

  她收起休書。

  她不能這樣死去,這條路由她抉擇,就由她做結束。

  「格格!」冬貝再也看不下去,伸手拉住她。

  浣凝拒絕的推開。

  「放心,我不會死,冬貝,你知道什麼地方適合咱們去嗎?」她低問,轉身往回走。

  「這……」

  浣凝想上馬,但她爬不上去,冬貝趕忙協助她。

  「我知道了。」她臉上掛著淡笑。是離開的時候了。

  「格格想去哪裡?」冬貝亦上了馬。

  「京城。」

  「格格要回宮中?」她十分驚愕。

  「是的,回荷樓,我相信皇阿瑪會歡迎我。」她閉上眼,任風拂過她的身子,麻痺的心失去了痛感。

  它仍在滴血,只是她知道,那道傷口不會痊癒了。

  ****

  皇宮中近日謠言四起,傳言浣凝格格成了無人詢問的下堂妻。

  康熙和浣凝的不和是最大的導火線,浣凝的性子冰冷,見到康熙也不行禮,才會被遠嫁西寧,而番王玩倦了她,因此將她踢回京城。

  浣凝跟康熙見過面,但她並末提及有關被休的事。

  她還是住在荷樓,而奇的是,機諄亦沒有任何表示。

  和以往一樣,她天天彈箏,有時她彈得手破皮,還是停不下來。

  衛妃時常來看她。

  浣凝發覺衛妃逐漸衰老,她頭髮開始泛白,不再青春美麗,她想,皇阿瑪王今乃眷寵她,外貌或許不是最重要的原因。

  面對她時,浣凝心平氣和,所有的恨全一筆勾銷。

  「格格請留步。」

  這天,浣凝心血來潮去向衛妃請安。在回荷樓的路上,高士來到她面前向她一揖。

  「你要問我番王是否有意造反嗎?告訴你,兩百年後很有可能。」越過他,她欲直接走人。

  「不是的,格格,是高士對不住你。」高士誠心懺悔,因為他一時的判斷錯誤,害了浣凝一生。

  「你對不住我什麼?」

  「關於番王休妻之事,高士一直耿耿於懷。」他寧願格格是回娘家暫住。

  「休妻?你的消息倒比皇阿瑪靈通。」

  「可是,外頭傳言,格格回宮,是為因為番王休妻……」為此,他良心難安。

  「放肆!本格格是向皇阿瑪請安!」

  「那就好、那就好。」高上尷尬的笑笑。

  浣凝轉身走人,不再理會他。

  之後,浣凝不再彈箏,改學刺繡,衛妃細心的教她,她很快的學會了繡荷葉。

  一日,一中年侍衛前來荷樓,「格格,小人已自西湖回來。」

  「那兒景致可有改變?」

  「說也奇怪,年關已近,這麼冷的天,所有植物都枯了,唯獨荷花綻開,人人均嘖嘖稱奇,小人請人將它畫了下來。」他將畫呈給她。

  她點點頭,決定將它繡在帖上。

  荷樓冷冷清清,寒風逕自吹拂著。

  ****

  哄孩子人睡後,元德與望瞳坐在偏廳裡談心。

  望瞳學會了針線,只是尚未精通,所以她所繡之物是嬰兒鞋等小東西,雖不夠精緻,卻充滿她的用心。

  另外,她開始學識字,元德正是她的師傅。

  「咱們成親至今,什麼事令你最難忘?」元德摟著她問。

  是他的溫柔體貼。「生小孩。」但她不讓他佔便宜。

  「是嗎?」他有些失望。

  「元德,別孩子氣了,你還沒告訴我,這麼晚了怎麼還不睡?」平時他早早趕她上床休息了。

  「待會兒你就知道了。」

  她忽然感歎,「浣凝回來了,可是理由沒人知道,連皇上也是一頭霧水。我今兒個進宮,聽太監說,這些天沒聽見浣凝的箏聲,不知發生了什麼事。」

  彈箏是浣凝唯一抒發情緒的方式。

  「是嗎?」

  「元德,你要不要叫小叔去查查?」她撒著嬌問。

  如雨般的輕吻落在她臉上。

  「待會兒你就知道了。」

  「元德!」他還是同她賣關子。

  一陣輕微的的腳步聲傳進偏廳。

  望瞳一看,是澄貝子和另一個陌生男子。

  她不是有意要露出驚慌之色,實在是那男子高大得可怕,瞧得出他是邊疆人。

  元德笑笑,將望瞳擁入懷中。

  「久違了,番王。」

  望瞳有些訝異?他是浣凝的丈夫!

  「元德。」

  澄貝子逕自坐了下來。

  「澄,王府是我的,我同意了嗎?」元德打趣道。

  「這茶令人難以拒絕,有好的就要及時享受。」他曾考慮要帶機諄投宿客棧,但他太搶眼,住擁豐王府,行跡才不至於洩漏。

  「望瞳,見過機諄。」元德對愛妻笑著道。

  望瞳向他一福,然後回房休息。

  「我要知道她的近況。」機諄焦急地開口。

  那日見她站在懸崖邊,他整顆心險些跳出胸口。

  「跟平常一樣天天彈箏,但近日,她派人去西湖一趟。」

  「這是你親眼所見?」

  「是呀,險些被視為偷窺狂了!你也曉得,很快的,浣凝與我會被扣上通姦的罪名。」

  「哼!」

  「她自小就過得不好,受人百般欺陵,柔妃沉冤雖雪,對她而言仍治不了那內傷。」澄貝子淡淡的說。

  「元德,那些男人是如何輕賤她?」

  「我親眼見過她受三個額駙包圍,後來是一名宮女解救了她。」幸賴那宮女武藝高超,否則清白的身子就要遭人糟蹋了。」

  「我要毀了他們!」機諄的下巴抽緊。

  「機諄,你在乎浣凝是否清白嗎?」

  「不,我親口跟她說過。」

  「那為何浣凝會回京?」

  「她心裡只有那個男的!」機諄寒著臉。

  「難怪她傷痕纍纍的回來,我聽宮女說她腰上有塊淤紫。」

  「天,你揍女人?」元德不敢相信。

  「她從台階摔了下去。」那一幕對他而言是種折磨。

  「現在的她平靜得不可思議。」澄貝子有種預感,似乎有事要發生了。

  「你真休了她?」

  機諄點頭,元德眉一挑,深覺事情更是雪上加霜。

  「我懊惱要如何取回休書!」機諄挫敗的以手捂臉。

  「澄。」元德將腦筋動到他身上。

  「她必定將它放在身上,我偷不了。」澄貝子拒絕。

  「我也不准。」機諄也認為不妥。

  「依我猜測,在短期內,皇上會見到休書,她將休書保留至今,無非是等待時機。」元德如此判斷。

  「她要做什麼?」機諄迫切的想知道。

  「求死。」澄貝子看著他們。

  機諄瞪大眼,元德跟著點頭。

  「今晚初一,是偷休書的好時候。」

  「浣凝見到我會反抗。」

  「誰讓你明著來,你是趕路趕得腦子遲鈍了嗎?」元德笑著說。

  「元德有種迷藥,不會傷身,一丁點就足以使入沉睡。」

  機諄抿住薄唇,「這些日子麻煩你了。」

  「歡迎,這是擁豐王府的榮幸!」

  ****

  浣凝翻來覆去就是睡不著。

  西寧此刻是否笙歌不斷?

  他放她自由了,可是懷中的休書如刀般刺著她,使她肝腸寸斷。他們已不相干,但她卻老為他魂不守舍。

  剛剛明明瞭無眠意,不到一刻,她卻昏昏欲睡。

  浣凝閉上眼,明亮的燭火在剎那問熄滅。

  「浣凝……」機諄坐到床沿輕喚。

  細細的凝視她的嬌容,黑暗中,她的小臉更瘦了。

  他的眼炯然有神,低頭吻著她的櫻唇。

  是他的錯,明明戀她,卻又放手!

  連熟睡時,她的黛眉還是深鎖,她正煩惱什麼?會是因為思念他嗎?

  抱住她,他下定決心,他要奪回她,攜她回西寧共度一生。

  她的夢不再是奢想,因為有他的加入,他們的家必定美好堅固,不會一擊就垮。

  解開她的衣襟,他抿著的唇微往上勾。她以紫絹包住那紙休書,而且看得出來,她時常將它拿出來看。

  這傻女人,他的王妃!

  當時她要解釋,為何他不給她機會呢?機諄凝視著她,捨不得眨眼。他該怎麼奪回她的心?

  「你有沒有像我一樣思念你?」這折磨人的小魔女。

  回應他的只有沉默。

  機諄歎口氣。他認了,他愛她!沒有她長相左右,他的日子過不下去。

  只要她願意重回他的懷抱,他什麼都願意做,即使要他放棄所有,他也無怨無悔。

  將一張白紙與休書掉包,他這才安了心。浣凝還是他的人。

  康熙要是見到了這張白紙,會作何反應?

  恐怕要暫時委屆浣凝了,她得蒙上欺君之罪。

  但他知道,康熙會不計較的,他也希望女兒幸福,不是嗎?

  ****

  五更天,康熙更衣準備上朝。

  「皇上。」張公公走進寢宮稟告。

  「有事嗎,張公公?」

  「是浣凝格格,她跪在寢宮外,小太監說跪了兩個時辰了。」

  「她有事相求也沒必要這般虐待自己呀。」康熙聞言立刻往外走。

  她凍得四肢僵硬,唇色泛白。

  一見到康熙,她露出笑容,讓康熙記起柔妃,她的笑與柔妃相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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