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人?這個詞彙讓冷春曉本能的皺起眉,輕蔑的冷哼。
他將她的手腕扣得好緊,她蹙起眉,「你可不可以先放手,會疼欸。」
聆聽她說著抱怨的甜軟嗓音,臉色抑鬱的冷春曉只是扯了扯嘴角,倒也沒多刁難的就鬆開手,她趕緊縮回手死命的搓揉著發疼的手腕。
經過這陣子的觀察,他發現,原來恭雪珊比他想像中還要……生動活潑,活像是隱藏利爪的小貓,不過現在不是對抗小貓的時候。
互看半晌,發困的冷春曉不再搭理她,逕自趴回桌面意欲繼續小憩,恭雪珊見狀趕緊又推推他肩膀。
「欸,這是教室不是你家的臥室,何況現在那麼晚了,你也應該要回家去了吧!我要鎖門了喔,再不起來,當心到時候你出不去,哇哇大哭都沒人理你。」
他的眉陡然一冉,哼,她說什麼?哇哇大哭,她當他是娘兒們嗎?這種不入流的門鎖也想阻擋他,會不會太不自量力了。
始終維持低伏在手臂上的姿勢,他撇下一句,「妳高興鎖就鎖吧!」一點也不把她的恐嚇放在眼底。
喲,不甩人呢!她錯愕的瞪著他,身為學生怎麼可以天黑了還不回家,竟然就賴在教室睡覺,這太離譜了吧!
「不行,冷春曉,基於安全考量,我不准你繼續躲在教室睡覺,快起來,我以班長的身份命令你馬上回家。」搬出幹部身份,她硬是把他的腦袋從桌面拉起來。
他一掌打開她靠近的手,沉眉低喝,「妳煩不煩,我警告妳別吵我,要不然,有妳好看的。」
恐嚇,他竟然恐嚇她?!他是小霸王又怎樣,她恭雪珊也不是好欺負的!
她不服氣的瞪著他,「冷春曉,想要讓我好看,咱們就到外頭去較量,現在馬上給我離開教室,因為我要鎖門了。」她絲毫不退讓。
眼眸一凜,冷春曉靜定的瞅了她半晌,忽地瞇起眼,隨即離開椅子站起身,跨步直往她面前逼去,一步一步……
「欸,你幹麼?」恭雪珊拚命的後退。
我的媽呀,他好高,她仰頭看他,發現自己的身高竟不過到他胸口的位置而已,拜託,她好歹也有一百六十五公分,冷春曉到底多高啊?
隨著他的逼近,她又連忙退了幾步,始終和他保持著安全距離。
他身上散發一股壓力,凜冽的氣勢,叫人無從招架。
「冷……冷春曉,我不管你是小霸王還是大霸王,總之,你別再靠近我了,要不然……」氣弱的她又詞窮了,緊張的舔舔自己發乾的唇。
她就像被逼到角落的獵物,僅能做困獸之鬥,而她的對手是如此的高大威猛,看來這回她真是凶多吉少,就說班長不能當,當了就倒霉。
她的舌頭是粉色的,軟軟的掃過她的唇瓣,這讓他想起粉紅色的棉花糖。
忽爾,他將手伸到她胸前,揪住她的襟口往上一提,她的腳頓時離地騰空,這舉動嚇得她瞠目結舌,雙腳拚命掙扎擺動。
「放我下來!放我下來,我是班長,冷春曉,你不能這樣的,你不能用暴力對待一個弱女子,恃強凌弱算什麼男人。」恭雪珊試圖用雙手扳開他的手,解救自己,「快把我放開,要不然我明天報告教官,一定賞你一支特大號的大過。」
陰冷的臉湊上前,他們之間僅僅距離幾公分,她畏懼的屏住呼吸,腦袋拚命的往後仰去,直到極限。
「妳不是要跟我較量,怎麼,現在就只能用大過恐嚇我?」他口吻輕蔑。
「你……勝之不武!」她又詞窮。
冷春曉睞她一眼,不屑的說:「哼,白癡的丫頭。」遂而扔下她,撈過書包轉身離開教室。
堪稱死裡逃生,恭雪珊呆愣須臾,隨即大嚷,「欸,冷春曉,你等等我啊!」拜託,天都黑了,她也會害怕的好嗎?
被他打死總比嚇死好,抓起抽屜的鑰匙,她匆匆熄燈,手顫個不停的鎖了教室的門,然後飛也似的狂奔。
樓梯口,冷春曉的身影就等在那邊,她卜通卜通狂跳的心臟總算稍稍平復。
看到當她見著自己而鬆了口氣的模樣,冷春曉心裡強烈感受到一種被需要的滿足,一股暖意流過心田,再想想她的膽小舉動,他嘴邊不自覺的漾起一抹揶揄。
然而下一秒他沉凝下臉,把所有奇異的感受都藏匿,轉身走去。
「笑什麼!因為天黑感到害怕又不是什麼可恥的事情。」恭雪珊不服氣的說。
他沒有搭腔,只是靜默的走著,黑暗的校園只聞他蹭著鞋子B答B答的響,兩人一前一後的走下樓,交回了教室鑰匙,冷春曉往後門走去,恭雪珊緊跟不放。
「不要跟著我!」他口吻不耐。
「哈,我跟著你嗎?你要回家我也要回家,我們住同條巷子,往同個方向走、搭同一班公車,這怎麼能說我跟著你?」說完,她忍不住在心裡讚歎起自己的機智。
他無言睞她一眼後,繼續走去,她更是明目張膽的跟著,一路上嘴巴不停嘀咕著黑,因為他實在太悶了,板著臉不吭一聲的沉悶。
待看見公車站牌,恭雪珊眼睛一亮,「公車站牌到了,哇,走這條小巷真快,拐個彎就到公車站牌了,雖然巷子裡黑了點,但是很方便欸。」瞧她喜孜孜的。
忽地,冷春曉停下腳步,頂著嚴肅的臉轉過身,「妳不准走這裡。」
「為什麼?」又近又快,不走的是阿呆。
「我說不准就不准,妳少囉唆。」粗聲的凶完她,他又邁步離開。
見他背著公車站牌走,她連忙喚他,「冷春曉,公車站牌在這裡,你要去哪裡?待會車子來了,我是不會等你的喔!」
可無論她怎麼喚他,他還是頭也不回的走了,留下她獨自一人在昏暗的站牌下癡等公車,嘴裡不住叨念他幾句,「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唔,烏漆抹黑的,還真的有些恐怖,她瑟縮的杵在站牌下,不斷的祈禱公車快來,心裡莫名的還惦念著遠去的冷春曉。
他真是個不合群的人,這是恭雪珊來到東港一個月後的心得。
二十多分鐘過去,她依然苦等不到公車,這時,一輛急駛而過的機車在她面前戛然停止,輪胎在地上摩擦的聲音清晰響亮。
「上車。」對方低聲命令著。
「啥?」她本能的往後退去,疑惑的看著陌生的騎士。
只見機車騎士翻開安全帽的面罩,露出他深邃的眼睛,「快點--」
「你、你……冷春曉,學校規定學生不可以騎摩托車上學的!」
這個叛逆無道的傢伙,學校明明規定不可以騎摩托車,他老大不但騎車,還是騎造價不菲的進口重型機車,真不愧是鮪魚大王的兒子。
「妳到底上不上車?我可以明白告訴妳,妳等到明天早上也不會有公車經過。」
「為什麼?」她不信。
「那妳可以繼續留在這裡印證我說的話是不是真的,我不反對。」右手將安全帽的面罩一拍,冷春曉作勢便要離去。
「欸欸,等一下嘛,我又沒有說我不上車。」耍賴的嚷嚷幾句,恭雪珊趕緊爬上後座。
她向來賭運奇差,所以不想拿自己當作賭注,萬一她當真在這裡站一個晚上,那才真是瘋了。
嘴邊的笑久久不散,冷春曉鬆開煞車,扭轉油門,車子隨即高速奔馳在寧靜的東港。
白癡、書獃子、蠢丫頭……
說她傻,可她又精明得很,知道識時務者為俊傑,絕計不叫自己吃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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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鬧鐘的數字精準的顯示著七點三十一分時,恭雪珊整個人從床上跳了起來,連連發出尖叫。
「啊--啊--完蛋了,我要遲到了,恭雪珊,妳真是一隻睡豬。」
急驚風似的身影在屋裡亂竄一通,萬能的右手又是穿衣又是刷牙,左手拎著襪子、抓住梳子,胡亂的往腦袋上梳去,結果襪子勾著梳子又扯著頭髮,簡直慘不忍睹,她只得多耗費了幾分鐘擺平這烏龍鳥事,拖著書包十分倉皇的奪門而出。
一路上踉蹌的套著鞋子直往公車站牌奔去,只是前不見車尾後不見車頭,礙於時間緊迫,她只得痛苦的邁開步伐往學校的方向狂奔。
「嗚嗚,人家今天是值日生欸,完了、完了……」邊跑口中還不斷嘀咕。
身為班長還玩忽職守,這下子不羞愧得無地自容才怪。
跑了大半段路,遲緩的公車轟隆隆而來,恭雪珊狼狽的舉手攔車,瀕臨支解的公車勉強停靠,她感激的把司機視為三世恩人,一上車差點朝他磕頭狂拜。
然而上了車也沒多幸運,因為公車的速度頂多比烏龜快了一丁點,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她身上的冷汗跟公車時速成反差級數的狂飆,好不容易下車來到校門口,只見鐵面無私的大教官正威儀萬千的杵在前頭,凶神惡煞似的修理著遲到的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