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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頁     藍雁沙

  大哥說這裡有奇怪的現象,嗯,嘉琪都已經睡了個多鐘頭,要出問題早就出問題了。啊哈,八成是那個好心的女鬼今天放假,唉,明天再看看好了。

  那個流氓應該不會死吧?只是刺那麼輕輕的一下……不過血倒是流得挺多的,該問問二哥!

  說起來真是好險,若不是他天天這樣起早趕晚的跟蹤她,那些流氓還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事兒來。一個多星期來的追蹤,菊生現在已經可以很清楚地拼湊出她一天的生活軌跡,如同工蜂般的忙碌,嘉琪像個陀螺般的周旋在各個不同的場合之間,迅速地融入工作中,就像變色龍般的不露痕跡。

  清早,當馬路還只有清潔工蹣跚賣力地清掃著被肆虐過度的街道時,嘉琪已經起了個大早,騎輛十分老舊的腳踏車奔波在大街小巷間,忙碌地派著報紙。然後她會到一家花店拿花,回家後又即刻神色匆匆的背著個大大的帆布袋出門,這時的她是固定在市場中擺攤子,賣些晶亮的耳環髮飾之類的小玩意兒。

  有時她也會拎著因突來的大雨而收攤的包包,到很多的貿易公司或商號去串門子,吃過午飯,她鑽進那家甜品果汁店,繫著可愛的大青蛙圍裙,進進出出忙著調製各個顧客所點的飲品或點心。

  晚上她大概都是到阿諾的PUB,除了每週一次的唱些悅耳動聽的流行歌曲之外,她只是安安靜靜地捧著那個花籃,並不多話的兜售鮮花和巧克力。

  她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個女孩子?菊生翻了個身,雙手枕在腦門下,越來越納悶的猜測起自己為何對她如此的在意。這種感覺並不熟悉,自幼菊生就是同儕口中的「逍遙公子」,這並不表示菊生猶如時下的年輕人,在初及成年之際,便迫不及待的搶修戀愛學分,或是指他過著受寵悠遊的日子。而是朋友同伴因為菊生對情感之事漠不關心到幾乎成了柳下惠,故而促狹送給他的外號。

  說他不期待有個溫柔知心的紅粉知己,那倒也未必。只是在前面兩個哥哥旗幟鮮明的「獨身主義」口號下,他自然而然地蕭規曹隨,也就沒有那種心思去管這種事情了。

  然而在姊姊出閣,哥哥們也相繼結婚後,瞬間他開始感到有種空虛或者說是孤單,悄然地如影隨形刺激著他。

  兄姊們也不是沒有想過為他介紹,燕瘦環肥、各形各色的大家閨秀、小家碧玉、咄咄逼人的女強人、小鳥依人的紅粉佳人,他就是沒法子與人家產生共鳴,有一陣子他甚至懷疑自己有沒有問題。就像很多沉迷程式設計的同行般,只懂得利用鍵盤跟機器用0或1溝通,在現實社會卻因為不擅人際關係而幾近現實白癡的同伴,菊生也開始想像十幾二十年後,仍形單影支,禿著頭敲著鍵盤的自己。

  直到那天,看到了那對鴿子耳環和嘉琪,不知怎麼的,充滿生氣的嘉琪令他一直移不開視線,也許是因為她那股勃發英氣的吸引,對從小生活得安安分分,循規蹈矩的菊生而言,嘉琪就像那對展翅欲飛的鴿子,使他有打破制式生活的想像空間。

  為了捕捉那靈光一閃的浪漫,菊生開始了他生命裡最辛苦的守候,天天和她在街上展開追蹤遊戲。而誰知,卻讓他撞到那場糾紛,對這件事的後續發展,他總感到心情有如壓了塊鉛般的沉重。

  工作加上在大街小巷間的追趕奔馳,疲倦使菊生忍不住呵欠連連,而終至他沉入睡夢中,梅生的話仍在腦海中縈繞不去。

  「噓,阿諾,你別那麼小氣嘛,我們之中除了你,還有誰有這麼好的條件?」亞力扯扯阿諾披散下來的長髮,半轉過身子安撫著一路上不停發著牢騷的阿諾。

  「我這模樣要是被我兒子看到了,我一世英名都毀了啦,難道你們已經玩不出花樣了?」披著到背部中央的長髮,阿諾套上蘭生到醫院借來的白床單,心不甘情不願的尾隨梅生向側門走去。

  「辦法多得是,只是這個方法是最省事也最方便的。」梅生拿出一單鑰匙,打開門後幾個人魚貫地走進別墅的庭園中,梅生一揮手,每人都很有默契地閃避著地上鋪設的防盜感應線。繞過廚房曲曲折折的櫃子後暗門,梅生領著他們走進一條僅容一個人身寬度的夾層向上前進。

  「梅生,裕梅家的房子弄這麼個密道幹什麼?」阿諾努力將魁梧的身軀擠過那佈滿蜘蛛的牆,苦著臉低語。

  「我也搞不清楚,這大概是她哥哥裕松改建的時候加上去的,裕松很沉迷於中古世紀的歐洲莊園跟城堡,或許是他靈感的來源吧!」走到走道盡頭,梅生先伸手在門邊摸索了一會兒,然後啪一聲,門悄悄地往旁移,露出一絲黯淡的光線。

  梅生、阿諾、蘭生和亞力的頭從上而下依序自門縫向內張望著。只見躺在床上的菊生,一如他平常在家的睡相,枕頭蓋在肚臍上,而棉被只有一角倖存在兩腳之間,其餘大半都已拖到地上去了。

  「咦,這小子睡在裕松的房間,那嘉琪一定在裕梅的房間,阿諾,這下子就看你的了。」梅生拍拍阿諾肩膀,讓出空間讓阿諾悄悄走進房間。

  披頭散髮以遮掩臉上的笑意,阿諾抖抖身上的白床單,躡手躡足地朝菊生走過去,將棉被輕輕抽出蓋在他身上,枕頭也塞進頭下的抱枕堆內。看到菊生翻身後,在見到他的一剎那如被電亟般的表情,阿諾得費很大的勁兒才能憋住笑,在菊生還來不及反應時,飄然閃進牆壁間的縫隙內。

  過了約莫十秒鐘,菊生才能鎮靜地將半開著幾乎可以塞進一個棒球的嘴巴闔上。天、天啊,大哥說的是真的!菊生像只無頭蒼蠅般的在屋子裡來回踱步。

  他跑到牆壁前,架起他的黑框眼鏡,鉅細靡遺的檢查著那面牆壁。奇怪,沒有異樣,那麼,剛才那個長髮飄飄、白忽忽的影子呢?它到哪裡去了?

  而嘉琪……正當他轉念想到嘉琪時,隔壁傳來的那聲尖叫幾乎教他血液為之凝結。顧不得身上只穿了條短褲,光著腳丫,他只管拼老命跑出去,不停地擂著嘉琪房門。

  「嘉琪,嘉琪,你怎麼了?」久到令他要忍不住把斧頭菜刀之類來劈門了,門才被砰砰碰碰的打開,慘白著一張臉的嘉琪全身抖得如秋風中被風吹刮的孤葉。

  看到她的情況,菊生心裡已經有數——她大概也碰到了。他越過嘉琪,邁著大步衝進屋子裡,除了略顯凌亂的被褥之外,絲毫看不出有何異狀。

  「有……有人……」嘉琪在菊生的鼓勵眼神下,連做了幾個深呼吸,血色才逐漸回到她臉上,但在菊生詢及剛才的事件時,恐懼又佔據了她的迷濛雙眼。

  「靜下心來慢慢說,你……你看到什麼了?」菊生粗手粗腳翻著被褥,又在室內四處搜查,但仍看不出什麼異狀。

  「剛剛……有人拍我的臉,我睜開眼睛……看到一個……人……他頭髮很長,身上穿了件白色的衣服……」越描述越覺得可怕,嘉琪只得將拳頭塞進嘴裡,免得自己真的尖叫起來。

  「你……也看到了?」全身立刻涼了一半,菊生灰白著臉,頹然的坐在床沿上。

  嘉琪兩眼一轉,咬了咬下唇。「是不是……是不是你也看到了?」

  看到菊生肯定的點點頭,嘉琪慌了手腳的跑到門邊,急急忙忙的穿著鞋子。「是不是那個人死掉了,他要來捉我了……我……」

  「不、不,嘉琪,這跟那個人沒有關係,是這房子本身就有些問題,沒事的。你現在出去,若是被那個壞人的同夥碰上了,那不是更糟嗎?」菊生說好說歹的把嘉琪拉回來,皺著眉的苦思對策。

  「但是……」茫茫然坐在菊生身側,嘉琪已經沒了主意的絞著自己的衣角。

  挑挑眉,菊生拍拍她的肩,直到手心傳來那種軟嫩且帶有溫熱的彈性之際,他才正眼打量到彼此的衣著是多麼的不合時宜。

  眼光往自己身上溜下去,光不溜丟的只穿了件寬鬆的拳師型短褲。而嘉琪穿了件他自大嫂抽屜中胡亂抽出的睡衣,他敢對天發誓,他在拿的時候根本沒料到它是那麼的誘人。

  胸前是手工精細的厘士花邊,上頭還用各種淺淺粉粉的絲線繡滿了各式各樣的花花草草,高腰式的古希臘式左右交斜前襟,使純白絲布如瀑布般直洩而下,細細的肩帶露出了嘉琪大半的背和手臂。

  即使是飽受驚嚇之餘,菊生很尷尬的發現,那種正常男人絕不陌生的反應,已經不由自主的在體內蠢蠢欲動了。他得趕緊離開,否則待會兒可就要出洋相了!

  滿心仍是被那件事的陰影所籠罩,嘉琪不經意地一抬頭,在看到菊生脹得滿臉通紅的表情時,擔憂地傾身向他靠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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