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她才知道,原來這位青年不是別人,正是大名鼎鼎的秦王爺李世民,自知無法晉身在其左右,於是她提出個大膽要求:希望能進宮為侍女。對她這個決定,親族父母兄弟們自然是萬分歡迎。只是向來被挑選人宮的女子都必須身家良好,清白無瑕,想到這一點,所有的人皆大搖其頭,心知這簡直是不可能的天方夜譚了。
但出乎他們意料之外的,李世民竟然很爽快的允諾了張婕妤的請求,將她帶入宮,安排在皇上李淵寢宮服侍。在他們所猜測不到的那一面,李世民卻早已經為自己找到了個最佳的密探。從此,對李淵身旁所發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沒有一丁點兒逃得過世民的耳目。
得寵之於張婕妤,簡直不費吹灰之力。某日當李淵因醉酒而於浴池滑倒之時,推開那些驚慌失措的宮女,還有亂成一團的太監們,她一躍而入浴池,拉扶起暈沉沉的李淵。
狼狽地坐在池畔,等到心神略定之際,看到個被水濡濕而裹貼著薄紗的胴體,酒氣助性,李淵拉住她便往寢榻而去。第二天天明之際,這位原只是眾多侍浴女子一員的平民野花,即搖身一變,受封為張婕妤了。
因為救駕有功,李淵自是萬般寵愛。但相較於年歲較長、已呈老態的李淵,這位民間浪女還是鍾情於驍勇精壯的世民。
一方貪戀男色,一方則是想探得宮中情勢,於是他們利用各種可得的機會私通,做出穢亂宮廷、悖違人倫的苟且之事。但受限於他們的親王寵妃身份,所有的人都不得不為求保命而閉緊嘴巴。
建成和元吉眼見世民在各地立功頻頻,深恐他若班師回朝,此後父皇的關愛眼神,只怕只會停留在他身上,於是想要先發制人:利用父皇壽誕之日,請其讓建成早日登基,並請封李淵自己為太上皇,實際仍輔助建成治國。如此一來,可以使建成地位穩固,免得夜長夢多;再者,也可依君臣之禮壓制世民,也等於是為國舉才了。
誰知這張捷妤已先一步地將建成和元吉的盤算,完全透露給世民知曉,怒不可遏的世民在得知兄弟如此耍他後,立即想出了個釜底抽薪之計,並且將張捷妤也包括在內,只是這一點,是張婕妤到死前最後一刻也還想不通的。
打定主意要投取王位的李世民,決心不計一切代價地除去所有可能阻礙他朝王位前進的障礙。而這其中,千嬌百媚、艷麗狂野的張捷好也列名在首幾位。
雖然是戰功彪炳,但世民深知自己以下犯上的丞奸之罪,必不見容於親旅百姓之口,更何況父子同淫一女,這要傳了出去,他豈不成了千古罪人了!越想越難以心安,於是他發出命令,要張捷好出信邀約建成和元吉到宮中,商談為皇上壽誕準備事宜;另方面,他卻率領若干親兵,埋伏在出入宮禁必經的玄武門。
高高興興地奉詔人宮的建成和元吉,並不知道自己已經成了世民的箭靶,在領受了張婕妤一頓美酒佳餚招待之後,酒足飯飽地在衛隊簇擁下,一步步走進死亡之境。
而被世民自背後圈入懷裡的張婕妤,心滿意足地把玩著世民由江南搜括而來的珍貴珠飾,仍沉浸在親熱後溫存餘韻的她一哪想得到前一刻還甜蜜溫柔的情人,下一秒卻已成了執行她苦刑的劊子手。
在杏眼圓睜中,張婕妤以訝異的眼神瞪視著滿臉暴戾之氣的世民,但她還來不及說出句話,便已渾身一軟地癱掉了。因為,她纖細的頸骨已經斷裂,使得她如片落葉般地飄落。
殺紅了眼的世民一不做二不休,乾脆派大軍殺進東宮和元吉的齊王府,誓將建成和元吉的血脈斬草除根。
但他卻忽略了那天是父皇召見明妍的日子,更沒料到玥妍會夾帶幼弟阿裕入宮覲見龍顏,使他們成了漏網之魚。
對這兩個眼中釘肉中刺,世民真是不拔除不快,但礙著父皇李淵,他實在也無從下手。在心灰意冷而將王位傳給他的父皇退位後,世民終於想到個好法子。首先,他將阿裕送和張丞相府施以軟禁。將阿裕和其姊玥妍分開,為的是預防玥妍對之灌輸復仇思想,危害到自己以及子孫的安寧。
誰知父皇竟應允玥妍的服喪請求,而且還是要服滿二十七個月的禱服之期。但世民也不是省油的燈,在他的耐心等候之下,這漫長的禱服之喪期,總算已告終結。他立即以最快的速度,宣佈將胡妍嫁人張丞相府,為他心愛寵妃張貴妃之弟之妻,而非招張虎為駙馬爺。
此舉很明顯的表示了他的意圖:此後玥妍只是他張家媳婦,若無受召不得入宮,但張虎卻因為身為當今皇上的駙馬,身家顯赫,可隨時出入宮禁。
而世民內心深處的最終目的,還是早日除去玥妍和阿裕,在他的構思下:在專為金枝玉葉的公主所建的公主府邸發生大火,而燒死玥妍和阿裕,可是個天衣無縫的妙計。
誰知人算不如天算,半途中卻殺出了一隊搶匪,當眾光天化日之下,擄走了玥妍……
第二章
感覺身子晃了晃,趁那個摟抱著自己的男子分神之際,姬法悄悄地張開眼,朝他寬大袖袍的空隙間往外張望。
不看還好,這一瞧之下,簡直叫她要嚇破膽了。因為,她正被抱著走在一板斜斜的薄木板上,而這塊木扳連結著地面和艘巨大的船。低頭看到洶湧的水面,她驚恐得幾乎要尖叫出聲,但這男子卻以沉穩的腳步,抱著她一步步地往甲板走去。
「少爺,海棠姑娘尚未回來,另外,凌雲號也已經不知去向,我們要不要再等上一等?」一旁有個缺了顆大門牙的老頭,穿著一身黑色勁裝,拱手的說道。
「嗯……我看海棠那丫頭八成又哄騙老管家喝醉酒,放她上船出航去了,現在我擄走了張丞相家未過門的媳婦兒,也就是當今的玥妍公主,這場風波鐵定小不了,咱們還是先回家去,海棠那丫頭玩膩了,自然會回家。」
靜下心來聽著他們的對話,姬沄心中一動,海棠姑娘?難道這些人跟海涯孤鯊康家有所關連?那麼,小姐……
掙扎著想要問個清楚,但這個男子卻絲毫不理會她,逕自像拎了袋麵粉般的單手挾著她,和那老頭邊走邊聊。
「少爺,你這好玩的性子就是不改,你瞧瞧,這會兒可把那張少爺好好的羞辱了一番,該放了人家金枝玉葉的公主了吧?」
「嗯哼?管家,我倒要問問你老,這一路上可有任何人認出我們的身份?」挑起了眉,康旅祺輕聲問道。
「這倒沒有。」身為管家的老頭惶恐地回答他。
「管家可是認為在我康家船隊中,有哪個傢伙會去告密?」沉下臉,康旅祺的臉色變得十分難看。
「這……這……屬下不敢,只是少爺,這個玥妍公王是大唐王室中人,況且又被皇上指婚給張丞相的獨子,倘若被察覺是我康家劫走公主,那……」
「那又如何?」悶哼一聲,旅祺深深不以為然。
「少爺,這可是要殺頭的罪啊!」
「管家,你以為我康家的兵力,還需畏懼他……」
「少爺,在這東南海域,居民只知康家,不知有大唐,但現今國勢運祚有別,我們還是可以偏安這東南隅。如這公主不速送走,必招惹不吉,少爺!」
霍然轉身地面對他,康旅祺臉上滿是寒霜。
「少爺,趁現在還來得及,決將公主送下船去,我們速回南海——」緊緊跟著旅祺,管家還是苦口婆心的,勸著。
「不,開船!」奮力大喝一聲後,船桅上的水手們立即解開綁著風帆的繩索,順勢一滾而溜下的帆在風的吹拂下鼓張而飽滿,船艙兩側的水手們呼嘯著各就各位,撐起了大大小小的帆及船尾的大舵。
在船前後左右韻律般的擺盪中,管家長長地歎了口氣,看了看兀自掙扎著的姬沄一眼,欲言又止的轉身離開。
急於探究存在腦海中的疑惑,姬法在那隻大手掌又朝自己臉上罩來之時,她對準了虎口便是張口一咬。聽著手的主人傳來的訝異叫聲,使她油然而生一股得意之氣。
但她的愉快並沒有持續太久,那隻手的主人將手掌架在她細尖的下顎,筆直將她往船艙壁摔過去,使姬沄不得不被他的手釘在牆壁上頭。
「好大的膽子,你可知道我是誰?」捏住姬沄的下巴,逼使她面對自己的紫眸。
望著他那和海棠姑娘如出一轍的深紫色雙眸,姬沄的心跳忍不住快了幾拍。既然他跟海棠姑娘有著相同的特徵,那麼小姐……玥妍公主必然也在這船上囉?
剛才聽他和那位他稱管家的對談,可知玥妍公主亦在他們手中,那麼,小姐……小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