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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頁     藍雁沙

  皺起眉地嗅了嗅那令人印象深刻的香氣,旅祺突然將姬沄連著被子包裹著抱起來,大步經過圍在他們面前,現在全都自動地讓出一條路給他們的部屬們。

  「少爺,你要將姬沄姑娘帶往何處?」站在門外攔住旅祺,管家似乎不太高興的質問道。

  濃眉一挑,旅祺冷冷地看他一眼。「管家,什麼時候開始,我做任何事都要經你許可來著?」

  「少爺,當初老爺子為了確保康家船隊,可以永傳子孫,特別挑選了我為總管輔佐少爺,為遵守老爺遺命,老奴自是不敢怠忽職守。」雖然口口聲聲是老爺少爺的叫,但楊金源臉上絲毫找不出一丁點兒的恭敬之色,而是充滿了倨傲不馴。

  「好一個老爺遺命!楊金源,你眼裡可還有我康家的規矩!」想起了父親臨終時交給自己的錦囊內的東西,旅祺忍不住咬牙切齒地自齒縫間進出話來。

  「回稟少爺,老奴所作所為,全是為我康家船隊!」盯著被旅祺擁在懷裡的姬沄,楊金源小小的倒三角眼更顯得邪門。

  「既然是如此忠主勤主,那麼你就好好的去處理船隊之事吧!」冷冷地說著,越過他之際,旅祺渾身一僵地瞄了楊金源幾眼,而後抱著姬沄迅速離去。

  海風撲送濃厚腥味,使還寵罩在惡夢之中的姬法,訝異地抬起頭望著黯然又像是在壓抑什麼的旅祺。

  剛才在與楊金源擦身而過時,旅祺在聽到那句話後,腳步為之踉蹌,而同時聽到的姬沄,亦感到疑雲重重——「彤彧之事又該怎麼說呢?」說完這句話後,楊金源即怒氣沖沖地離去。

  而他說的話,卻同時在旅祺和姬沄的心中,引起了越形越大的漣漪。

  「彤彧?」低下頭思索了幾秒鐘,姬沄立即接著追問。

  「我曾聽你們說過這彤彧,不,就是康公子你,你說你不是旅祺,而是彤彧。旅祺,這……究竟是?」

  聞著濃濃自她身上傳來的香味,旅祺閉上眼睛地搖著頭。不錯,彤彧又該怎麼辦?

  這些日子以來,為了這個同胞兄弟的一再挑釁,我已經疲於跟他爭鬥。這麼多年的一再退讓,卻使彤彧視我如無物。

  總想守成,守住父親辛勞創下的基業就好,但在我無為而治的經營之下,卻也使得主權旁落,搞得現在無論做何定奪,都會受到這原應是幕僚之位的楊金源質疑,而且不時地扯後腿。

  倘使再這麼下去,難保不知何時,我就要變成孺子嬰般的傀儡了!想到這一點,旅祺更是感到十分無力。

  踹開房門,旅祺將姬沄放在床上,自己則一言不發地整理著桌上凌亂的文件。這些都是父親病篤之際,親手交與他的密件,他也是直到這幾天才仔細地看過後,將父親的意思推敲出來。

  原來父親亦對這來歷不明的楊金源心存忌憚,翻閱那些父親費盡心思,請人述錄下來的心聲,旅祺震撼地由字裡行間的弦外之音,不經意中察覺。

  原來這楊金源是在以往父親所深為信賴的那位管家告假返鄉探親後,自行到海涯康家求見自薦。在久久等不回那位管家後,父親只有留下這楊金源幫忙。而他也相當勤快,所以在證實原管家已在半路遭盜匪劫殺之事屬實時,康家那個如金色巨人般的老當家的,便留下他當管家。

  但無論楊金源再怎麼稱職勤快,老當家的都無法釋去心中濃濃的疑問。因為,這楊金源出現的機緣,實在是太過湊巧了!

  是以雖然將大半的船隊事業都對楊金源開誠佈公,但老當家的還是對他有所保留。

  濃郁的香味還是一再襲來,感到那股難以形容的昏迷又要再次侵入知覺,旅祺沒有如方才楊金源般的忙著吐氣,抗拒著吸人這異香,相反地,他用力地連吸幾口。

  然後他由嘴裡吐出約莫小指頭大小的玉球,將之放進面前的茶林內,想不到原是琥珀色的茶水,瞬間即變成黑色。而後旅祺端起那杯茶水,往外頭潑出去,香氣即為之減緩了不少。

  轉身面對,他將那粒玉球吞進肚內,這才微微一笑地靠近目瞪口呆的姬沄.「姬法,你可知自己身中這蘭芷散奇毒?」執起姬法的手,旅祺輕描淡寫地問道。

  「蘭……蘭芷散?」

  「嗯,但你別擔心,這蘭芷散宜女不宜男,即使你身染此毒,亦無性命之憂。」

  雖然聽他如此說,但姬沄還是無法釋懷。只是,自己又是怎麼中毒的,她百思不解地再三思索著。

  「姬沄,你來看看我爹所傳給我的錦囊,這裡有記載著,蘭芷散原是吐番國的祭司所用的敬神之香,亦可能是巫覡們用以控制人民的香品。」說不上來為什麼,旅祺將那幾張記載有蘭芷散的羊皮紙遞給她。「我也是昨夜在整理先父遺物時,發現這些東西。」

  將那幾張薄薄的羊皮紙攤開,仔仔細細地看著上頭密密麻麻的文字。「蘭芷散,宜陰克陽,倘男人誤吸之,可用翠冰玉球吸附毒性。女人則無妨,但慎防虛寒過度血涸……」

  喃喃地念著羊皮紙上的文字,但姬沄所有的注意力,卻全都投注在面前那男人身上。雖然一再試圖將注意力拉回眼前的羊皮紙上,但在旅祺那灼灼如要將自己燒炙燃燒的目光,姬沄不由得抬起頭,在眼光交錯後便再也無法挪移開去。

  燭火閃閃搖曳,船身仍在平穩中前進。雖想避開他的眸子,但姬沄就是無法轉開自己的視線。

  映著忽明忽滅的燭光,旅祺整個人都為之鬆懈了下來。真好,就這樣靜靜地守著她,即使只是身處簡陋的艙房之中,我依然感到難以言喻的幸福……

  傾身向前靠近姬沄,燈光朦朧間,使得她渾身如同鍍上一層金霧般地不真切。凝神看著緋紅的臉頰,旅祺忍不住地以手背輕輕地愛撫著她柔如天鵝絨般的紅頰。

  抬起眼瞼望向旅祺,姬沄蠕動著唇,卻是連聲音都發不出來。因為一見到旅祺那漾著奇異光芒的紫眸,她所有的思緒都消失了,剩下的,只有白天在船舷畔發生的事……那既酸澀又麻辣的異樣滋味,令她整天為之心神不寧、坐立難安,現在,那感覺又不請自來地重新注入她所有感官中。

  堅硬又柔軟,炙熱且溫柔,極端不同的組合,卻在她唇瓣及生命中,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印象了。凝視他逐漸向自己靠接的臉龐,姬沄心中如有如百隻蚊子群集嗚叫般的嘈鬧不休,而對他身上逐漸清晰而傳來的氣息,姬沄卻感到陣陣極欲迎上去的渴望。

  托起了姬沄的臉,旅祺緩緩地低下頭。感受到他的呼吸聲逐漸沉重了起來,姬沄閉上了眼睛,感受他略干而熾熱的唇,像輕拂又似啄咬般地落在自己唇上。

  熱氣逐漸往全身蔓延,像是失去自立能力的蔦蘿,姬沄只能嬌喘連連地如依附松木的菟絲,無力地攀附在他雄偉的身軀上。

  「姬沄,姬沄,我得放開你,該將你送開去……」抱住姬法的臉,狠狠地吸吮著姬沄細膩如凝脂的頸部肌膚,旅祺不住地喃喃自語,在推開姬沄距離自己一臂之遙,但隨即又將她強行擁進懷內,飢渴地尋找著姬法已然微微腫脹的紅唇。

  「為什麼……為什麼……」睜著迷離充滿霧氣的雙眸,姬沄腦袋裡已經無法做任何理性的思考,全身軟綿綿地發暈。

  「我不想放開你。姬沄,你是我這輩子唯一想擁有的,我可以放棄康家船隊,可以將那些金銀財寶拱手讓給他。

  吸有你,我不想失去你,姬沄,我只想要你……「啃咬著她芬芳的耳垂,旅祺像是發狂般的連連囈語。

  「不要放開我……在這康家船隊上,又有誰能有權力將我自你身邊帶走?」伸手捧住旅祺的頭,姬沄低聲地說著,對那流竄在血管和肌膚間的顫動,感到訝然迷惘。

  將手由姬沄寬大的袖籠間伸進去,任彼此裸露的肌膚輕輕地貼在一起。在那陣如有電磁般進裂出無數火花的上臂交纏的同時,旅祺發出低低的吼叫聲,將自己的頭貼放在姬沄的腿上,跪在她面前側著臉地閉上眼睛——「太多了。姬沄,太多人在等著將你由我手裡奪走了。

  如果我這一生中有什麼是我願意用生命去換取的,那就是你,姬沄,你是老天爺應允了我的,我決計不讓任何人搶走你!「猛然挺直背脊,旅祺急切地觀察著姬沄的緋紅雙頰。

  「不,我要保有你,我只要保有你就好!」

  在還沒有完全意會出他的話中含意之際,他一個箭步地抱起姬沄,像是急著要履行他的話似的,將輕輕置放在床上,而後,坐在床沿,他靜靜地凝視著亦同樣凝視著他的姬沄.「我要留下你,姬沄,我要留下你……」緩緩地向姬沄湊去,伸手一揮,斜繫在床柱的闈帳立刻無聲無息地落下,遮去了搖曳的燈光,亦遮住了帳內的旖旎春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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