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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頁     藍雁沙

  他強自睜著昏花老眼,一連問了好幾次,望著眾人都忙著討論的空兒,他瞇起眼睛勾起那把酒壺,一杯杯自得其樂的獨酌著美味的胭脂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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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根本沒有心思去理會那個被酒氣醺紅臉的老頭子,曹曄和那群忠心耿耿的忠僕們,快步來到艙房外,每個人臉上都是難掩興奮之情。

  「大王,依這老頭兒所說的:似乎就是我吐番失蹤已久的國母,亦即是大王的生母初雪皇后駐蹕之處,」摩擦著雙手手掌,巴焱像枚陀螺般地團團轉,在兄弟和曹曄之間來來回回地大吼大叫。

  「是啊,大王,據奴婢們的判斷,這老頭兒所言,大概不假,畢竟皇后自名為依萍的事兒,除了皇宮內近侍之外,從來沒有外人得知。況且,還有那首流傳近兩百年來的歌謠佐證……」一拍手掌,令所有的人都靜下來後,巴鑫這才恭恭敬敬的跪在曹曄面前,其餘的部眾見狀,也都不約而同地跪立在他們的大王眼跟前。

  「歌謠……」不斷地仰起頭眨著眼睛地制止即將奔流的淚水,曹曄一時之間根本搞不懂巴鑫所指為何。他心中只有個念頭不住地迴旋:那就是——找到了,我終於探得母后的消息了。這十餘年來的孺慕之情,快到盡頭了。打從懂事開始,就一直在腦海中勾勒著母親的樣子。

  所有的人都說我長得酷似遠自中土而來的母親,但被瑪娜所陷,使我們父子、母子,雖同居深宮之中,卻總不得相見。對其他孩童而言,無論是窮賤富貴,有父母疼惜呵護的日子,是那麼的天經地義之事。

  相較之下,自幼孤伶伶地被隔離在深宮內苑中養育的曹曄,生活是無止境的苦讀再苦讀,琴棋書畫騎射,外加根本出乎他理解範圍外的兵法武學,這些龐大繁重的課業,填滿了他每天的分分秒秒。

  及至老父瀕死之際,更是連下數詔,將他遠陟。自宮廷中漸漸往各離宮別院遠行,等到父王駕崩之後,瑪娜更是公然的將曹曄的存在,視同眼中釘、肉裡刺,想盡辦法要將之除去而後快。

  幸而贊普在察覺瑪娜陰謀之前,便已為獨子曹曄做好規劃。巴氏五兄弟並非單憑傳說之便,就足以躍身而為太子貼身股肱。歷經無數次的考驗、比武測試後,巴家五員猛將,在擂台上以真材實學證明了他們的能耐,從此隨著曹曄出生入死。

  選擇接受瑪娜的流放,藉機南遁流亡,曹曄念茲在茲的除了早日趕走瑪娜,掃除那些跳樑小丑,恢復吐番舊有昇平盛世,另一個令他牽掛難平的即是尋找他可憐的母親。根據到目前為止的消息:只知初雪王后憤而吞服蘭芷散,陷入昏睡狀態中不起,在贊普駕崩之後,為逃避瑪娜的毒手,由她自中土帶來的婢僕,趁著瑪娜僭位登基,敕令全民同慶之慶祝活動,其中之例行流放獨木舟的比賽中,將初雪王后藏於數百艘獨木舟內,在瑪娜面前逃入滾滾嗚咽河錯綜複雜的河道支流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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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些年來,支持他如此孜孜不倦追尋母后蹤跡的動力,除了是必須找到失蹤已久的玉璽之外,即是那首歌謠的啟示——

  金絲雪肌海中仙,

  黃金王妃棠棣邦。

  黑流遼闊隨月走,

  露盡光明自然來。

  多年來,全吐番的長老智者,莫不絞盡腦汁地想解合這首歌謠內裡藏有的秘密。至於這首半偈半詩的歌謠,究竟是從何而來,已因年代的久遠而不可考。只知自吐番境內最洶湧的嗚咽河邊,一個小漁村的孩童們開始傳唱而起。

  由於曲調哀怨,使得那些農閒或是納涼的老幼男女,都因為熟能生巧,皆可隨興哼上一哼;而這歌謠裡的含意,更是人們茶餘飯後,用來閒磕牙的話題。

  首先是這句「金絲雪肌海中仙」,任憑所有人想破頭也都意會不出這是啥個玩意兒:有人說是海中的珍奇寶貝,也有人將之說成神仙妖魔之類;更有人指是天降神跡,會有似金銀般的大魚被捕獲。自此而下,各種稀奇古怪的解釋相繼出籠,但都沒有人真有把握確切的解了謎。

  直到贊普在迎娶初雪皇后時,由時仍為祭司的瑪娜主祭,在請引神靈的吟哦嗟歎中,突然全身不住痙攣抽搐,而後猛然一喝,平日神態冷淡的瑪娜祭司,竟然展現如花嬌靨,款款盈盈朝贊普一拜。

  「大王,這『金絲雪肌海中仙,黃金王妃棠棣邦。黑流遼闊隨月走,霧盡光明自然來。』所卜乃我吐番運作,雖中有波折,但只要得此邀月之仙,則我吐番可保萬世太平。」嘴角頻頻扭曲著,瑪娜在說完這些話之後,渾身一陣激動顫動,又再次無法控制般的痙攣抽搐,緩緩地仆倒在贊普腳跟前。

  隨侍瑪娜的婢女們,趕忙衝過來扶起她,並且為她拾起散落滿地的細針和首飾,待她完全自那種迷亂狀況甦醒時,對於方才自己嘴裡所吐出來的言語,一如往常般的沒有印象,只是顯得異常疲憊。

  而在這一頭,贊普和那些與她一同請示神諭,為迎娶隋朝初雪公主而祈福的臣子們,彼此交頭接耳,百思不解地低聲討論著——

  「神喻提及此歌謠是卜我吐番運作。但此時我吐番境內昇平,國富民安……難道這卜的是指贊普迎娶初雪公主隱含惡兆?」大臣中有人卒先發言道。

  「不會吧!姑且不論初雪公主遠嫁所攜來的盟書,即使是她那豐厚的妝奩,便可救我被旱潦所苦的百姓於饑寒之災,何以會含惡兆。」旁邊有人十分不以為然地反駁。

  「那麼,這歌謠所指,又是何事?」

  「這……大王英明睿智,或許大王可解這神喻之不足!」千穿萬穿,唯有馬屁不穿,那些大臣在阿諛諂媚之餘,全都忙不迭將問題又推回贊普身上。

  「嗯,既然中有波折,仍可保有萬世太平,我看你們也就別再花費心思,還是早日隨我南下洛陽,迎娶初雪公主為是!」

  這件事並沒有因此打住,反倒引發更多的流言揣測。

  尤其在初雪皇后被瑪娜所陷,因吞食南芷散而行蹤成謎之後,為了尋找被皇后侍衛所埋藏的玉璽,瑪娜在宮中大設刑堂、拷打初雪皇后的舊部眾。

  有些人受不了嚴刑逼打而死,更有些風聞瑪娜行事凶殘的宮人婢女們,等不到瑪娜私蓄衛隊來臨,便紛紛竄逃出宮,逃不掉的不是投環自縊,便是跳井自盡,沒多久的時間內,原本熱鬧嘈雜、充滿鶯聲燕語的後宮,竟槁木死灰得如同座死城。

  某日,瑪娜又因遍尋玉璽不著,憤恨難消之際,漫步入後宮,恰巧瞧見一又啞又聾的老宮女,正在沒人敢進去的亂葬崗上掃除落葉,橫豎是有氣無處可發,見著了那老眼昏花的老嫗,瑪娜一腳便將之踹得連連在地上滾了好幾番,直滾到井邊才止住。

  「哼,沒用的窩囊廢,還不給本女王從實招來,這玉璽究竟藏在何處?」追過去又連踢帶踏,在久久得不著回音之後,瑪娜搶起侍衛的長劍,直指向老嫗咽喉。「還不說?再不招來,女王我可就不留情了!」

  以斂尖在那老嫗臉上劃了十幾刀,一旁的侍衛眼見老嫗的神態不對,趕忙趨上前去探探她鼻息。「女王,這老宮女已經氣絕身亡了!」

  「哼,沒有用的東西,給我丟進井裡去。」厭惡地皺起眉頭,瑪娜吩咐完後,便怒氣沖沖地往外走。

  但在老嫗的屍首墜入井內,傳來嘩啦啦的水花激濺後,突然像是有著幾百人此起彼落吟唱般,循環不停地唱和著這首怪誕的歌謠。

  所有的人,包括高高在上的瑪娜女工,全都臉色大變地僵在那裡,而一旁因見風轉舵,在贊普駕崩後,立即投放到瑪娜陣營的小宮女們,更是嚇得渾身打哆嗦。

  更有那膽小的,早已嚇得尿濕了褲子,雙手掩著眼,戰慄得如寒冬枝頭零落的枯葉。

  「你們怕什麼?是哪個躲在井裡唱歌嚇人,還不快些去把她們給我揪出來!」掄起手裡的劍往那些小宮女身上砍去,瑪娜氣急敗壞地大吼。

  「啟稟女王陛下,這……這井前些天已由女王下令用亂石封死,應該……應該沒有人可以藏身其間,適才我們聽到水聲時,便覺詫異,此刻又有這……這歌聲……」牙齒相互碰撞而喀啦喀啦的響著,那些小宮女們,全都嚇得抱成一團。「而……而且……這聲音分明是上個月才跳井自殺的靜秋姐、荷花姐、莉霞姐的聲音……好……好可怕……」

  「哼,你們敢在本女王跟前胡言亂語,那些個下等貨色,不待本女王處置,便已畏罪自盡。如今膽敢在本女王面前裝神弄鬼、罪無可赦!來啊,給我依據她們入宮的婢帖,找出她們宗族譜,誅殺五族!」話才說完,那古井突像是有著生命般,挾著盛大水勢急湧而出,不一會兒那些人被瑪娜衛士扛擔而來填塞古井的大小石頭,如天降豪雨般地往瑪娜所立之處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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