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心,你到底瞞著我什麼事,我總覺得最近的你老是心事重重,好像正在執行一項大計劃,你不要再瞞著我了,你今天的異常舉動一定跟這件事有關對不對?
你我相識已四年多了,有什麼煩惱讓我幫你分擔,我不要你獨自一人承受所有的傷心。亦心,嫁給我吧!我保證讓你成為天下最幸福的女人。」
方亦心淚眼看著邱仁傑,她知道他是真心的,從以前她就知道。只是一心想復仇的她,遲遲不敢認真思考自己和仁傑的關係,她原本單純的認為只要向殷書凱討回這個公道,她或許會甘心做仁傑的小妻子,過著平凡幸福的生活,可是這一切竟亂了序。如今,仇大概是沒得報了,而她也累了,或許是該給仁傑一個交代的時候了。
方亦心走至酒櫃邊取出一瓶酒。
邱仁傑馬上阻止她,「亦心,你從不喝酒的。」
「別擔心,人總有破例的時候,我不是借酒澆愁,我只不過想借助它放鬆一下自己緊繃的情緒,不礙事的。」方亦心毫無生氣的說。
邱仁傑不再阻止。
方亦心緩緩開口對著邱仁傑說:「你坐下,我說一個我從不曾對任何人說過的故事給你聽吧。」
方亦心的思緒跟著飄向好遠好遠的從前——
「我自幼失牯,母親為了一家生計日夜忙碌,年幼的我日常生活全由我的姊姊料理,所以我們姊妹倆的感情特別好,因為在我幼小的記憶裡,姊姊幾乎取代了母親這個名詞,尤其在母親再嫁後,因為繼父的百般挑剔,說我們倆是拖油瓶,所以姊姊不想再寄人離下、看人臉色過日子,毅然決然在她國中畢業前夕決定北上工作,而我,當然是她割捨不下的小妹,就這樣,她帶著我一起離開,那年我才八歲。
在我心中,姊姊的話就是聖旨,所以就以年年拿獎學金來謝謝姊姊的栽培。
有一天,姊姊對我說隔壁的陳老師在教鋼琴,聽說一個月收入好幾萬,將來長大了要是一時找不到像樣的工作,教教鋼琴也是個好職業。
就這樣,我在唸書之餘,努力學鋼琴,所以我不但品學兼優,還彈得一手好琴
就這樣,國小、國中、高中一路升學,後來姊姊突然告訴我她要結婚了.因為結婚典禮要在國外舉行,所以不能邀請她摯愛的妹妹參加。但是她婚後一有機會一定會回來看我,而且姊姊還一再交代我,就算她人嫁到國外,還是會定期寄學費和生活費,叫我不用擔心,只要好好用功唸書,就算是送給姊姊最好的禮物。
當時我雖遺憾不能親自參加姊姊的婚禮,但是替姊姊高興,因為她終於找到好的歸宿
之後姊姊每個月固定會寄上一筆為數小少的生活費,甚至還不時的送我些價格昂貴的禮物,例如我生平的第一架鋼琴,就是在姊姊出國後的第一年送給我的禮物。
我不安的提醒姊姊,受姊姊的恩惠已經讓我一生一世還不起了,請姊姊不要再多浪費額外的錢送這些禮物。姊姊來信只簡略提到,自己嫁的丈夫是個富豪人家,不會在乎這些小錢。我天真的以為姊姊真嫁到富豪之家,替姊姊慶幸,殊不知一場悲劇正如火如荼的展開。
在我如願地考上國立藝術學院音樂系時,突然不再收到姊姊的隻字片語,當然生活費也就此停頓。我正納悶的同時,多年不曾聯絡的母親突然了一封信給我,告訴我姊姊在國外自殺身亡。
我看了這封信,不相信姊姊這樣樂觀開朗的人會突然想不開,這其中一定有什麼蹊蹺。於是大一那年暑假我飛往美國,照著地址我找到姊姊的丈夫,哪知我那未曾謀面的姊夫竟然惡狠狠的對著我說,姊姊只不過是他的地下情婦罷了。隨後丟下一本日記本,便頭也不回的走了,那是姊姊生前所寫的日記。
我回國後一頁頁的看,其中所記錄的全是一個名叫殷書凱的男人和姊姊的種種回憶。我終於知道姊姊自殺的真正原因,是因為這個叫殷書凱的男人背棄姊姊,所以她自暴自棄想糟蹋自己來喚回他,於是就隨便跟一個自己不愛的人飛到另一個國度,為的只是想遠離這個傷心地,忘記一切的不愉快。所以,我暗自下了決定,我要幫姊姊報仇,要那個姓殷的男子付出代價。之後,我開始著手調查有關他的所有資料,準備我的復仇大計。」
邱仁傑聽到這裡,心中有些了悟地反問:「為了復仇,你捨棄自己所深愛的音樂系,轉讀企管系,又補修土木系,然後晚上自力更生到各大民歌西餐廳自彈自唱,賺取生活費、學費?」
方亦心點點頭,算是回答他的問題。
「可是,為什麼在我和你交往的日子裡,絲毫察覺不出你身上背負著這麼大的仇恨?」邱仁傑不解的問道。
「那是你被我的外表所蒙騙了。現在這一切都完了,我輸得一敗塗地,幾年來的努力還是白費,他訂婚了。
邱仁傑疑惑地問:「殷書凱訂婚跟你的復仇計劃有關係嗎?難不成你……以自己為餌?」
「你猜對了,我打算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我以自己為餌誘惑他、勾引他、挑逗他,我要他在瘋狂愛上我之後,來個急轉直下,斷然拒絕他、最後避不相見,我要他因而留下刻骨銘心的痛。然而我太低估他的免疫力,也太高估自己的魅力了。我徹徹底底的輸了,在我以為已掌握了他七八分時,他終究還是決定選擇於茵。」方亦心苦澀的說。
「亦心,我看你是想報仇想瘋了,只有傻瓜才會想出這樣的法子。天呀!有許多方法可想,你幹嘛選擇這條路,這有可能是條小歸路,難道你不曾想過,若哪天你反而日久生情愛上他,非但不能毀掉他,反而會把自己困在自沒的陷阱中掙脫不出?」
「愛上他?!這是我這輩子聽過最好笑的笑話!他害我失去我最愛的姊姊,我恨不得剝了他的皮、喝他的血,怎麼可能愛上他!」
「對不起,算我說錯話,只是事情已經發展成這樣,過去就讓它過去吧,畢竟你的姊姊已不在人世,就算你懲罰了殷書凱,也不能讓你的姊姊起死回生。
至於殷書凱,我早就告過你,他是個遊戲人間的男人,他不可能對任何人放真感情。放掉他,明天你就把工作辭掉,嫁給我吧!我不能讓你繼續陷下去,我要扶你一把!」邱仁傑誠摯懇切地道。
「仁傑,你也認定我在這場賭局不會贏是嗎?」方亦心問。
「報紙已登出殷書凱和於茵訂婚的消息,聽說婚期訂在明年二月。」
「什麼,不是在下個月就結婚嗎?」方亦心的眼眸突然竄起兩道光芒。
「沒有,是在明年二月。」邱仁傑再次肯定的說。
「那意思是說還有半年的時間。」方亦心呢喃。
「你說什麼?我沒聽清楚。」
「喔!沒什麼。你該回去了,我想好好體息,明天還要上班。」方亦心的鬥志又恢復了。
「亦心,我要你明天就遞出辭呈。」邱仁傑不放心的說。
理智開始運轉的方亦心,一反方纔的傷心語調,態度灑脫地道:「幹嘛,你不必擔心我再跟殷書凱碰面會發生什麼事,他已經訂婚了,我想他會收斂,威脅不到我的。
不過為了讓你放心,我會到另一個單位,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你千萬別叫我把工作辭掉,我可是投下許多心力才得到今天這成就,我捨不得放棄。」
邱仁傑不再說什麼,可是他還是覺得有些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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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書凱這幾天在工作之餘,總會無端的想起方亦心,儘管他想借工作來麻痺自己,但是她的影子總會不經意地佔領他的心房。只是,見了面又能說什麼?
這天,葉志棋又依照慣例來向殷書凱報告業務的各項進度,臨走時,殷書凱喚住他:「亦心呢?為什麼現在這些進度由你親自報告?」
「亦心已經調到百貨部門,其實我也很捨不得,手下少了她這一名大將,做起事來總覺得綁手綁腳、伸展不開,可是亦心很堅持,我只好放她走。」
殷書凱擺擺手,「知道了。」
殷書凱發覺自己想亦心已想得有些狂亂,前些日子亦心總是用開玩笑的口吻說要誘惑他、要他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他從沒遇過有其他女孩如此坦白的承認愛慕他,甚至將以和他結婚為目的的話都隨時掛在嘴邊提醒他。
或許就是這種坦白,反倒讓他不設防,才會讓她在不知不覺間攻破他的心防。
因為他慣用的伎倆是商場那套爾虞我詐的交易手段,而亦心這般直來直往的個性反倒令他迷惑了,終於,一寸寸的將她放在心上。
所以,現在的他,每天除了工作之外,整顆心幾乎都被思念之情所佔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