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抓到一個疑似下毒的人。」他點點頭回答她。「堡主已經等你很久了。」
「咱們立刻去!」
話一說完,一行人便急急地往莫悔廳行去。
第二章
莫悔廳居驃影堡之最東處,是驃影堡人最少涉足之地,一向是用來處罰罪犯或誤入禁地的闖入者,由於堡規甚嚴且人人自重,再加上驃影堡地處隱密,防衛森嚴,要入侵驃影堡是難上加難,所以說,莫悔廳很少有使用的機會,如今卻連堡主都在,那代表事情嚴重了。
當然,龍吟蝶自沉溺於能見到驃影堡主的喜悅裡,並未覺察出舞影和殷泛陽異乎尋常的正經神色。
驃影堡主——江湖人不知其來歷卻又名震武林的神秘人物。她就要見到「他」了!龍吟蝶想及此,不禁加快了腳步,希望能早一點看到「他」。
吟蝶從來沒有過這種奇怪的心情,大概是好奇心使然吧!她對「他」有些不一樣的感覺,期待和幻想……她無暇去分析此時的念頭,便被一陣哀嚎聲吸引住了。
「堡主,是我錯了,是我不對,請您大人大量,放小的一條生路……」話聲甫落,兩個響亮辣辣的巴掌聲已然響起。
老天啊!幹麼這麼使勁?!會痛啊!龍吟蝶一進門便瞧見了這場景,逼真生動的畫面令人彷彿有身歷其境之感,她不自覺地摸摸臉頰。
她拿眼一瞧,只見一個小伙子跪在地上哭天喊地,顯然正在求饒。
氣氛異常凝重,大有風雨前的寧靜味道。
突然傳來低低的笑聲,打破了靜肅——
好陰沉的笑啊!她循著這令人生畏的笑聲,找到了它的主人。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那一身的黑衣。闐黑是龍吟蝶最不喜歡的顏色,幽暗沉重,總讓人覺得沒有生氣。但黑衣在他身上竟是如此完美相配,無懈可擊,彷彿專為他所創,完全烘托出他卓傲冷絕的神秘氣息,也修飾了他瘦削高挺的身軀……龍吟蝶將眼睛向上移,想看清此人的真面目,無奈他背對眾人,因此只能看到他披散在後的火紅頭髮——火紅的……頭髮?!
龍吟蝶以為這是自己長途跋涉,太過勞累以至於眼花了看錯,她揉揉雙眼,定睛一看——天啊!真是如火鶴一般的紅啊!她毫不掩飾地打量著,直到對方似有若無地瞄了她一眼,她才收回視線。
「這麼卑賤的屈服,豈不丟了雲飛山莊的臉?!」幽冥地獄的蕭寒語聲再次由他口中逸出。
「堡主,饒命啊,我是受人脅迫,不得已——」
「受脅迫?!」語氣儘是鄙夷不屑。「既然有膽擅闖驃影堡,就該知道會有何後果。」
接著又是森冷一笑,他緩慢地轉身,火焰般的發跳動詭譎的冷意,龍吟蝶不由自主地再次凝神,想一睹那人的廬山真面……咦?!她傻眼。不相信期待已久的真面目竟然隱藏在一張半掩的面具之下,吟蝶的心情頓然跌到谷底。
這麼說來,江湖上的傳言是正確的嘍!驃影堡主的確從不以真面目示人。
但——他為何要這麼做呢?
「我是不得已的……放過我……求你……」
龍吟蝶的注意力再次放回眼前這個哀聲討饒的小伙子身上。
他究竟犯了何罪,居然怕成這樣?再看看四周,人人噤聲不語,好似此事已成定局,她不禁感到疑惑。
「你該知道惹火我的下場只有——死。」
曲跪在地的人聞言彷彿遭到雷殛。「不——」
死?!太誇張了吧?縱使有滔天大罪,也不該如此草率奪人性命,再說,他也已道歉認罪了,知錯能改,他又何必非要置人於死地不可?如此草菅人命,眾人居然毫無爭議,連一向樂於助人的舞影竟然也只是默默地看著他聲淚俱下而無動於衷?!
吟蝶天生好打抱不平的性子此時繃至最高點。
「喂!」龍吟蝶的聲音在靜肅的廳內乍然響起。
眾人皆驚訝地看著她。
花舞影和殷泛陽則是面面相覷。
吟蝶何時跑到廳前的……花舞影頭痛地想。
龍大郡主卻無視四周投射過來的異樣眼光,一心只想對這些人「曉以大義」。
「他都已經跪地求饒,表示他已有悔過之心了,何必非要取人性命?」
「吟蝶……」花舞影低聲喚她,無奈小妮子因太過專注,而充耳未聞。
不為所動?很好,龍吟蝶燥氣陡然上升。「堡主,你難道是以殘暴而揚名天下嗎?」開玩笑,嘴上功夫她可是行家,她得意地瞥向他——
話說得這麼明白,看你還不放人?!
不料事與願違,他僅是瞟了她一眼。「拖下去。」
好一副無關痛癢的口氣。
「是!」守衛不敢怠慢,立刻押著人迅速消失。
龍吟蝶氣極,正欲破口大罵,卻讓殷泛陽早一步摀住嘴。
「堡主,吟蝶尚小,且初次至驃影堡作客,冒犯之處,請您別放在心上。」花舞影接收到好友的訊息,立刻向前解釋。
面具下的臉依舊不苟言笑,他倏地轉身離去。
有如一陣疾風。
「可惡!」花廳裡傳來聲聲咒罵。
一男二女正坐在石椅上,遠處看來似乎在欣賞庭園中爭妍的花兒,和諧的美感卻讓人給破壞殆盡。
「太可惡了!」又是一聲咒罵。
花舞影優雅地端了一杯香茗至好友面前。
「吟蝶,你都罵了一個時辰了還不累啊!坐下來。休息一下,這杯上等鐵觀音給你潤潤喉。」
好茶是用來品嚐的,可惜,對於正在氣頭上的人,昂貴的茶品只能被當作水來牛飲。殷泛陽心疼地吞吞口水。
「都是你啦!」龍大郡主渴意消除後,顯然又要開罵了,而對像正是在莫悔廳上阻擋她直言的殷泛陽。
花舞影的眸光同情地瞥向日影。
「我又怎麼了?」善良老百姓坐在這也有事?日影殷泛陽一臉無辜。
「還說沒有?!」龍吟蝶開始嚴厲的指控——
「一條人命啊!真不明白你們是怎麼想的,有什麼罪值得讓人賠上一條活生生的性命?身為一堡之主是該有威嚴,但不該使用這種殘酷的方法啊!若他的雙親健在,他們如何承受白髮人送黑髮人的悲哀?你們身為四堂堂主,不但沒有勸言直諫,反而阻止我,任由那男人絕然離去?!」真是,想到她就有氣,虧她對這男人第一印象還那麼好。
「氣還沒消啊?」殷泛陽伸出手來可憐兮兮地說。「都讓你咬了一口了,還沒消氣,好痛啊!」
花舞影斂眉淺笑。日影反應倒挺快的,認識吟蝶不到一天立刻摸清了她的性情,懂得用苦肉計。
果不其然,龍吟蝶原本杏眼圓瞪的模樣,馬上被歉意所取代。
「對不起哦。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突然失控,平時我不會這樣的……」都是那個臭男人,無視於她的存在。她替自己的失常找到合理的藉口。
「對了,你們堡主叫什麼名字啊?」每次那男人、那男人的叫,挺麻煩的。
「雲御風。」他老實道。
雲御風……她在心裡喃喃地重複。
好特別的名字——但是一點也不適合他。
雲和風給人感覺是飄逸、柔和、帶有一絲溫暖的……和他給人的冷漠完全不搭軋。尤其是他帶有嘲諷的口吻,一如寒冬將至的冷意,滲入她的四肢百骸。
綜看他全身上下,唯一稍有暖意的,便只有披散在後的紅髮了。
「他一直都是這樣嗎?」她想應該沒有人是生來即如此冷漠,他一定受過某種創傷,才造就今日這般性格。
就像她的兄嫂——上官紫翎不也是如此?
花舞影看了一眼默不作聲的殷泛陽,才幽幽地開口:「你心裡必定對堡主的不近人情感到不以為然吧!」
吟蝶點點頭。
「其實堡主是個很好的人,很難相信是不?外界的繪聲繪影都是因為他們不知事情的真相,卻妄加下斷言。你知道嗎?剛才莫悔廳上的小伙子就是此次潛進驃影堡內下毒的人,因為他一時貪圖富貴權力,卻害了驃影堡內許多人命喪黃泉,身為堡主的他看到手下一個個因中不明之毒而倒下卻束手無策,他一定得這麼做。」
哦,原來如此!那麼他並非是自己眼中冷血無情的人嘍!不知怎地,吟蝶郁躁的心情已然降溫了不少。
可是聽舞影這麼一說的話,那她剛才在廳上表演的直言勸諫,在眾人眼中豈不變成潑婦罵街了?
「哎呀!你們怎麼不早告訴我!」這下丟臉丟大了!
殷泛陽仍是一臉無辜。「還說咧!誰知道你一下就溜到最前面,舞影叫你也不理,不問清楚就罵,好在我及時堵住你的嘴,要不你不知又要抬出什麼驚天動地的大道理了。」
這麼說也對啦!她無言反駁。
難得龍吟蝶有這麼「受教」的時候。花舞影更加起勁地說道:「說真的,你剛才嚇死我了,完全沒考慮場合,要知道『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你要在驃影堡多留些時日就別闖禍,我可不想親自送你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