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他真的生氣了,喬伶有些害怕此刻處於震怒的丹。以往,他雖常對她大呼小叫的,可也沒真的動怒。喬伶終於意識到自己以前的膽子有多大,竟敢三番兩次不要命的「刺激」他。
「上車就上車,喊那麼大聲作啥?」雖然心底怕得要死,嘴裡仍不服輸的回嘴。喬伶乖乖的坐上駕駛座旁的位子,小嘴叨叨念著:「哼,我可沒怕你,是因為滑板被扣留了,反正有人自願當司機,沒理由不坐。」
丹坐進駕駛座,將喬伶小聲的叨念一字一句完全聽進耳裡,而臉上仍是那抹無奈又沒轍的苦笑。他伸手把喬伶解下的背包放在後座,塞了盒鮮奶和一根吸管在她手裡後,看了眼後視鏡,便啟動車子。
「是啊,我不只自願當司機,還可以保你逃過教官的責罵,也不會害你遲到。」
喬伶邊吸著鮮奶,邊推推下滑的眼鏡,兩眼倏地發亮。「對呀!以前怎麼沒想到這招。」
每天早上她都在教官的怒瞪下將滑板交給警衛伯伯,好在警衛伯伯跟她投緣,放學時就會還她,不過每天早上都要玩一招躲貓貓的遊戲也滿累人的。她第一次對丹「老師」這個頭銜覺得順耳。
「你這丫頭什麼都吃,就是不吃虧。」丹笑罵道。
喬伶聳聳肩沒有爭辯,吸光最後一口鮮奶,滿足的「啊」了一聲。早上急忙忙的出們,根本來不及喝鮮奶,只記得咬了一片吐司;不過,那片吐司也沒啃完就被丹嚇飛了。還好他有準備鮮奶在車上,不然她鐵定餓昏。
他突然想起昨晚喬昱正的話。「伶兒,別害怕開口說英語。」
喬伶訝異的收起笑容,心像被敲了一記,不解的看著直視路況的丹。丹似乎家覺到她的盯視,回過頭來,一臉認真而溫柔的看著她。「你父母和哥哥們喜歡逗你說英語,並不是在嘲笑你,只是覺得你的嗓音很可愛,沒有人會因為你的嗓音而笑你的。」
「是嗎?」她可沒忘記無數人逗著她玩的場面。她永遠都不可能像爸媽和正威皇他們一樣,說出一口漂亮流利又好聽的英語。每次她一開口,就像小丸子說英語那般可笑。
見喬伶一臉落寞的樣子,丹心揪得發疼,恨不得時光能倒轉,讓他改變那段令她難堪的過去。他歎口氣,大掌撫上她的小臉要她看向自己。
「小貓咪,相信我,這世界上每個人說話的口音都不相同。在美國,同樣的英語就有數不清的各地口音,更何況是其他不是以英語為母語國家的人,口音更是不同。就好比你們說中文也是一樣的,不是嗎?」丹又說又演的模仿各種不同嗓音的英語給她聽,有如加拿大,阿拉斯加,德國和日本等各種奇奇怪怪的口音。
喬伶被他那誇張的模仿逗得哈哈大笑,心底卻有一股奇異的情感釋放出來、她覺得心中那個死結,似乎慢慢被打開了。從沒有人能做到這一點!
「你怎麼會那麼多種口音的?」說著她突然一臉不信任地道:「這不會是誆我的吧!」
丹彎起一指輕敲她的頭。「你這麼鬼靈精怪的,我誆得了你嗎?」他一手控制方向盤,心底明白多年的心結不是說解就能馬上解開的。「我爺爺——就是我母親的父親……」
「在台灣叫外公。」
「對,我外公是一名語言學家,小時候我常跟著他,所以自然學了不少語言,中文也是這麼學來的。」
「哇!那你會幾種語言?」
「沒仔細算過,如果說、聽、讀、寫都沒問題的,大概有十六種吧!」
「哇——你根本是翻譯機嘛!」喬伶驚訝得哇哇叫。
「你這丫頭!」他怎麼會看不出她心中打什麼鬼主意。
一路上,他們難得的愉快交談,聊著許多事,陣陣笑聲在車內響起。
「伶兒,難得你這麼『友善』的跟我說話。」丹一臉笑意,誠懇的道。
「哼!我以前也沒多不友善呀,」喬伶死鴨子嘴硬的爭辯。以前她對丹的態度確實很不友善。至於什麼原因,她也不明白。
「是朋友了?」丹誠摯的瞅著她。
喬伶第一次不畏懼的直視那雙湛藍的眸。想想自己以前真是夠笨的,有這麼一個好用的「老師朋友」可巴結,怎麼就不懂打好關係!不過,現在巴結也不遲呀!
心念一轉,星眸倏地發亮,小臉漾出最甜美的笑容,喬伶兩手環往丹的右手臂,撒嬌的說:「丹哥哥,我們當然是『最好』的朋友羅!」
丹看著喬伶,他豈會不明白這丫頭心底打的是什麼如意算盤。他輕咳一聲,板著臉道:「伶兒,這招對我無效,你如果不好好上我的課,用功通過考試,我一樣不會讓你過關的。」
「你這人怎麼這麼會記仇!不要這樣啦,我知道你最好了,丹哥哥一」
* * *
喬伶和丹兩人之間的感情加速成長,雖偶爾仍有些小爭執,不過,喬伶的依賴和丹的呵護,使兩人之間形成了一種連旁人都無法介入的特殊情感。
喬宇震夫婦倆原本就對這唯一的寶貝采放任的態度,而喬昱正雖也意識到喬伶和丹之間的微妙關係,但由於他剛接管家業,自己常忙得不見人影;他認為只要丹信守對他的承諾,倒也不覺有何不妥。反正現下好像也只有丹能制得住喬伶那如風的野性,於是乎,凡關係到喬伶的事,暫時都丟給丹去管。
丹的第一件事就是制止喬伶溜滑板上學,代價是他得每天親自接送。即使他當日的課排在下午,他也照樣會在一大早送喬伶去上學。對於這個代價,他可沒啥怨言。
在丹的羽翼保護下,喬伶漸漸有了些微的變化,這變化就連遠在美國的喬昱威和喬昱皇,都能透過國際電話感受到喬伶的轉變。
但在學校,他們仍緊守著老師與學生的界線。
「放馬過來吧!本小姐肯定殺你個片甲不留!」
丹下了課經過操場時,就聽見這熟悉的猖狂宣言。他停駐在球場邊,看著喬伶身穿紅白色的運動短衣和長褲站在本壘板上,手握著壘球棒,一臉自信的盯視著投手;球場邊則聚集了兩個班級的學生在一旁搖旗吶喊,個個興奮不已。
「喂,你演默劇呀!快投球!」喬伶沒耐心的大喊。唉,這丫頭再怎麼變,「淑女」這兩個字大概永遠都不會出現在她身上。丹無奈的笑著。
「貝斯特老師。」
一聲嬌柔的女性嗓音從丹身後傳來,他認出那是教喬伶那班的歷史老師何雪花。
「你好,何老師。」丹禮貌的打招呼。
何雪花一身香奈兒的粉紅色套裝,足蹬細跟高跟鞋。她算得上漂亮,但卻不是他喜歡的型。
何雪花從丹來到學校第一天,就迷上了他帥酷的外型和王者氣質。雖然對他的個人背景挖不到任何資料,但以她「閱人無數」的直覺判斷,丹肯定是人中之龍;這種男人不好好抓住就太可惜了。一直以來都沒機會能與他私下聊聊,所以當她在二樓辦公室走廊見到他站在操場時,顧不得腳踩著細跟鞋,一路快跑過來,就怕錯失良機。
一聽到丹記得她的名字,她擺出更嬌媚的笑。「下課了嗎?」
「是啊!」丹有些心不在焉的回答。
球賽進行到三局下半,換喬伶她們班守備。他沒料到喬伶竟然是投手。
喬伶一站上投手板,側身將握手套的左手高高舉起,右手握球向右上方擺著,一腳撐開,一腳站直的對打擊者擺出K字型,高傲的宣告:「這是我的勝利宣言,我要無安打、無失分!」
敵對的班級聞言,立時以噓聲叫喊,喬伶那一班則鼓噪歡呼。
那丫頭也真是的,竟狂妄到想締造完全比賽。
「咦,那不是二年A班的喬伶嗎?那女孩可真粗魯!」何雪花以為丹皺眉也是對喬伶不滿,於是大肆說著喬伶的缺點。
丹不悅的盯視著何雪花,掉頭朝辦公室走去。
何雪花追上他,「唉,也不知道A班怎麼會選她當班長,那女孩的歷史可是全班最糟的呢!」
丹猛地停住腳,想起上星期第一次段考喬伶的成績。她每一科都拿了九十分以上,唯獨歷史竟然只拿了十幾分,為此他還曾念過她。他想到何雪花是喬伶的歷史老師,跟她談談也許可以找到喬伶歷史念不好的原因。
丹佯裝感興趣的邀何雪花到辦公室談,何雪花自然是心花怒放、興奮不已。
十分鐘過後,丹便開始後悔找她談了。何雪花從頭到尾根本不避諱表現她對喬伶的反感,淨說著喬伶是如何無可救藥的問題學生。
「真是的!我從沒教過這麼笨的學生。她——」
「何老師,有時候學生念不好書,可能是老師的『教導無方』吧?喬伶在許多方面都表現得極為優異,參加各種比賽也都拿了好成績。這樣一個連校長都讚不絕口的學生,怎會是問題學生呢?是不是你的教學方式不適合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