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要泡麵?」何曼純正色一句。
「我不餓。」
於是何曼純按了服務鈴,向前來詢問的空姐要了一碗泡麵,而她相信一會兒泡麵送來,那香味在機艙中擴散後,一定馬上有一票人也搶著要吃。
「曼純,妳覺得我該回台灣嗎?」師雪竫一臉舉棋不定的表情,眉頭輕皺。
「難道妳想在英國落地生根?」
「我不想啊!」
「那妳當然要回台灣了。」
「可是……」
「好了,我知道妳要問什麼、妳擔心的是什麼!」何曼純不愧是師家妘最好的朋友。「妳在猶豫自己要不要出現在敖威仁面前,妳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去面對他。」
師雪竫苦笑,又把視線定在機窗外。半年了,她失蹤了半年,現在又是一張完全不同於以往的臉,她該再去煩敖威仁嗎?
「我知道妳還愛著敖威仁啦!」何曼純取笑。
「我當然愛,我就只愛過他這一個男人,但是,妳叫我現在要怎麼突然蹦到他面前,然後說……」師雪竫裝模作樣的表演。「我之前得了血癌,然後到英國治療,可是又不幸發生了車禍,經過三次的面部整型後,就是現在你看到的這個我。」
「我覺得很清楚啊。」何曼純拍拍手,表示鼓勵。
「曼純!」她抗議。
「這都是實情嘛,我可以證明。」何曼純不知道好友幹麼要這麼大費周章。「妳是去治病,不巧又倒霉發生了車禍,這不是妳的錯!」
「但我隻字詞組都沒有交代人就離開了。」
「因為妳不知道治療的結果會是怎樣。」何曼純替好友解釋。
「我沒有讓他和我同甘共苦!」
她實事求是的道:「也許他也不想和妳同甘共苦。」
「曼純,他不是那種男人!」
「那妳現在擔心什麼?」何曼純更加不解。「妳認為他是有情有義的男人,那麼這會他該很高興妳經過了骨髓移植,可以治好血癌,車禍雖然毀了妳原來的模樣,可是現在妳有一張更漂亮、更精緻的臉。」
「敖威仁……他曾說過他永遠都不會原諒我!」師雪竫永遠記得他的這句話。
「那是氣話。」
「他那個人不說氣話。」
「那妳就忘了他嘛!」何曼純受不了她的鑽牛角尖。
談何容易,如果有這麼簡單,那麼她願意試著去愛別的男人,可是敖威仁一直在她的心底深處流連不去,時時刻刻都在回味和他相處的每一刻、每一份甜蜜。
接著空姐為何曼純送來了香噴噴的泡麵,果不其然,立刻有很多人也跟進,向空姐要泡麵。
「妳真的不吃?」何曼純又問。
「吃不下!」
「家妘……呃,雪竫。」何曼純改口。「妳都已經走過死亡的幽谷,從人生最絕望的地步又柳暗花明,這樣還有什麼好怕的?癌症沒有奪走妳的生命,車禍也沒有叫妳香消玉殞,妳在擔什麼心啊?」
聽了她的話,師雪竫突然覺得好過多了,事實也是如此,兩次人生的極大打擊都沒有要了她的命,她還有什麼好畏縮不前的,她明明不是懦夫。
按了服務鈴,她突然有了胃口。
「妳也要來一碗?」何曼純瞭然於心的問。
「我突然也覺得好餓!」
何曼純看著師雪竫自信的和空姐交談,好像完全換了個人似的,她真是替她的好姊妹開心不已。
「妳未來有什麼計劃嗎?」空姐走了之後,何曼純關切的問著好友。
「我想回到敖威仁身邊。」
「我支持妳,但是妳是以什麼身份回到他身邊?」
「師家妘我當她已經不在人間了,現在活著的是師雪竫。曼純,回台灣後我們得暫時當陌生人,因為何曼純並不認識師雪竫。」她都大略的想過了一遍,知道該怎麼去面對敖威仁。
「妳想搞神秘?!」她挑高了眉問。
「我只是不要敖威仁的同情與憐憫。」
「但他愛的人是師家妘啊!」
師雪竫堅定的道:「師家妘消失了。」
「但妳明明……」
「曼純,反正我有我的作法。」
「妳別玩火自焚,我可警告過妳了。」
「反正我還有什麼好損失的!」師雪竫一個已經拋開得失心的表情,作好了心理準備重回台灣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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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管會議結束,人事主任走向了他的頂頭上司,不是為了巴結、狗腿,而是這事很巧也很妙,因為畢竟台灣姓師的人不多,而且這女孩的學歷不錯,長相又大方、搶眼,如果真的到公司來上班,對其他男性員工而言,也算是福利一樁。
「總裁,有件事想請你定奪。」人事主任恭敬的開口。
「你說。」敖威仁很有架式的回了句。
「會計部要聘一名特別助理。」
「這種小事要我決定嗎?」
「但有一個應徵者的姓氏……」人事主任小心翼翼的道,雖然大家不知道之前的師大小姐為什麼像斷了線的風箏般消失,可是他們總裁的變化與反應,大家都看在眼裡。
「你到底想說什麼?」敖威仁沒有耐性了。
「她姓……師。」
「師?!」敖威仁整個人一震,好像被人狠狠打一拳似的,他既錯愕又驚異。
「是的,叫師雪竫。」
「師雪竫……」敖威仁喃喃重複。
「我是說……不知道總裁你中......」
「她的履歷表呢?」
人事主任馬上呈上了那女孩的履歷表,擺明是有備而來,知道他一定會有興趣。
敖威仁第一眼便看向履歷表上的相片,這女孩乍看之下不是他所深愛的家妘,家妘的雙眼皮沒有這麼深,下巴也沒有這女孩飽滿,而且家妘的臉頰較圓潤,不像這女生削瘦又有稜有角,總之,這女孩較有現代感,不像家妘那般甜美。
可是很奇怪,相片上的女孩又有一股他無法形容出的熟悉感,尤其是女孩的眼神,那明明就像家妘,偏偏不是同一個人啊,而且家妘不喜歡留長髮,嫌長髮沒有精神又麻煩,而相片中女孩的頭髮長及肩……
他立刻又看向了出生年月,家妘是一九八0年出生,而這個師雪竫,她寫的是一九七九,比家妘大了一歲,地址……內湖,家妘的家在信義區,那麼只是同姓,湊巧的剛好都姓師。
「總裁……」人事主任生怕自己弄巧成拙。
「她來面試過了?」
「來過了。」
「表現如何?」
「她剛從國外學成返國,英文流利,對財務報表也非常在行,我考過她幾個會計方面的小常識,她都可以對答如流。」人事主任據實以告。
「所以她夠格?」
「我覺得她可以勝任。」
「那麼錄用她!」
「但是還有一個台大會計系的應屆畢業生表現也不俗。」人事主任又說,不希望有遺珠。
「你想錄取兩個?」
「我是想她們都不錯,如果以外表來說,師小姐賞心悅目,另一個女孩雖相貌平平,但是我相信她對工作會全力以赴,也會少很多不必要的追求與騷擾。」人事主任微笑道。
「那也錄取吧!先幫她安排到你的人事部門,再慢慢看哪個單位比較能讓她發揮所長。」這會敖威仁只在意這個叫師雪竫的。
「是!」
「叫她明天來上班。」敖威仁有點急的宣告。
人事主任深知總裁的心及想法,開口問:「要請她先向您報到嗎?」
「先到我的辦公室一趟。」敖威仁淡淡表示。
「是!」人事主任揚起嘴角。他這一趟真是來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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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雪竫的心從被「勁藍科技」錄用的那一刻起就再也沒有平靜過,為了第二天的上班,她做了十足的準備,以前的師家妘不愛化妝,總是塗了口紅就當交差,她崇尚自然、喜歡沒有負擔。但是師雪竫不同,她特別花了一個小時好好的上妝,一大早六點不到就起床。
師家妘喜歡穿休閒式的褲裝或是式樣簡單的洋裝,而師雪竫……她給自己挑了一套深藍色的套裝,她要完全的區隔師家妘及師雪竫,所以不能露出一絲一毫破綻。
再見到敖威仁,她一定要撐住,絕不能在他腳邊化成一攤泥。
敖威仁特別提早了半個小時進辦公室,其實他並沒有預期什麼,更沒有把這個剛錄用的女孩當成家妘,只是「師」這麼少人有的姓,他居然可以一碰就是兩個。
當辦公室門上響起了敲門聲,他比平常嚴厲的說了聲,「進來」。
師雪竫在旋開門把之前已做了幾個深呼吸,只要等會兒過了關,那接下來的問題就不大,只要能常常看到敖威仁,她就沒有什麼遺憾了。
望著走進辦公室的女孩,敖威仁的心加速跳動,家妘的步伐一向輕快,而這女孩明顯穩重而且內斂。
他為什麼會以為家妘會出現呢?
他為什麼潛意識裡總要把這個女孩拿來和家妘相比,只因為她也姓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