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從身體深處散發出的徹骨寒意讓她害怕,她知道他是認真的!
嚴碩是個說一不二的人,在他的字典裡沒有猶豫和遲疑,更不懂得什麼叫做後悔,決定的事就勇往直前,毫無挽回的餘地。
「你放心,嚴媽媽不會知道這件事,我也……說不出口。」羞慚和痛楚有如閃電般打著她的胸口,讓她驀地哽咽。
「最好是這樣。」他決斷的看著她。「從現在起,妳必須記得自己是個孕婦,所以不要整天哭泣,也不要讓自己心情起伏過大。」
她只能無言的點頭。她不知道事情為何會發展到這一步,就算她深愛嚴碩,可是此刻,當她猛然意識到自己要嫁給他,她卻絲毫沒有任何欣喜的感覺。
排山倒海般洶湧的悲哀在她身體裡不斷蔓延,她很想嚴厲的拒絕他,更想告訴他,她錯了,她也不再想打擾他,他可以轉身離開,不必對她,還有孩子,負任何責任。
但她不能代替孩子選擇,就像嚴碩說的那樣,她不能讓孩子失去得到父愛的機會,她不能這麼自私,可是……可是心裡總有個聲音不斷的警告她,如果她真的嫁給他,那麼她就真的萬劫不復了!
「我不希望孩子因為妳受到任何傷害。」他冷靜的瞥她一眼。
「我也希望妳明白,我娶妳,完全是為了孩子。既然妳堅決要這個孩子,相信也知道什麼才是對孩子最好的選擇。」
她忍著眼眶裡的酸楚默默的點頭。
「所以妳無法拒絕我,因為從一開始就是妳的錯。」他冷漠的眼裡流露出堅決的表情。
「我是個沒有父親的孩子,所以我對自己發過誓,要嘛我永遠不要有自己的小孩,如果有了,我絕對不會留下他獨自面對這個世界。我要陪在他的身邊,直到他自己想要離開我,獨立去開創屬於他自己的天地。」
杜筱柔的心彷彿受到某種撞擊,她抬起淚水盈然的眼眸看著嚴碩,幾乎是出自本能的說:「嚴大哥,這些年你要保護父親所留下的家業和你母親,一定遭受許多責難與痛苦,那些親戚虎視眈眈覬覦整個嚴氏企業,他們……」
「杜筱柔,這與妳無關。」他冷酷的打斷她的話,平靜的眼裡冒著一抹怒火。
「我知道。」她悄然垂下眼,她一直知道嚴碩這麼努力工作的真正原因是為了什麼,從她很小的時候,就看到那些所謂的親戚是如何欺負這母子倆。
可是那時候,才十二歲的嚴大哥就已經學會以冷漠的態度響應他們尖酸刻薄的嘴臉,他年紀這麼小,就必須守護身體孱弱的嚴媽媽,讓她免受眾人傷害。
從那個時候起,嚴碩這個名字漸漸滲入她的心裡,一點一滴的累積成現在這樣深重的愛戀。
「不要以為什麼事妳都知道,揭人隱私是不道德的!」他討厭她那種自以為瞭解他人的口吻,但他有一種奇怪的感覺,這女人可以輕易的看透他的內心!這也是他感到挫敗和沮喪的原因之一。
不!沒有人可以看透他,他是深不可測的嚴碩,所以才能在任何時候都保持優勢,掌握局面。他不可以輕易被人看透,特別是像她這樣柔弱的女子!
他的薄唇刻上冷硬。「至於我們的婚禮和婚後如何相處的問題,我另外約時間再和妳談,現在對妳而言,休息是最重要的。」沒有再看她一眼,嚴碩大步離開。
杜筱柔只是抬起頭來望著他的背影,剛才她愛戀已久的人跟她提出結婚的打算,在一般女孩的心裡,應該就算求婚了吧?
可是,有哪一個被求婚的女孩,像她這麼悲傷?她沒有一絲一毫的雀躍,只有滿心的尖銳刺痛。
可是她知道自己會全然配合他,配合他嫁入嚴家,讓她肚裡的孩子有父親,也可讓嚴母高興,因為這些都是她欠他的。
從她走進那個度假小屋的一刻起,她的人生就已經產生了改變--或者,從她愛上他的那刻起開始,她的人生就和過去不再一樣?
如果可以逃避,她真想要拒絕嫁給自己最愛的男人。
因為這個婚姻從一開始就不是因為愛,而是根植於恨!從他冷漠的表情裡,她看到了深刻的恨意。
這樣的婚姻,會有幸福可言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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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淨晴朗的天空,在這不算寒冷的初秋時節,最適合野外踏青,呼吸一下秋高氣爽的清新氣息。
杜筱柔卻緊張的坐在嚴碩的汽車裡,在這原本就窄小的空間,瀰漫的氣氛更是無比壓抑和沉重。
「妳應該記住我們之間的約定了吧?」一路上,他不曾開口說過一句話,也不曾看她一眼,直到他把汽車開上嚴家位於陽明山上的別墅時,才忽然開口。
杜筱柔被他這麼嚴厲的語氣所震懾,一時間無法明白他的意思。
「忘記了嗎?」他深深的緊蹙眉峰,轉頭瞥了她一眼。那一眼,陰冷無比。
「沒……沒有。」她深呼吸一下,為了穩定自己的情緒,不能激動,也不能讓他看出自己的緊張。「我記的很清楚。」
「我媽她很期待這次約會,她也很喜歡妳。」他抿抿嘴角,似乎對這點有絲不滿。「既然她喜歡妳,希望妳能保持下去。」
他是在警告她不要亂說話,要記得他們之間的約法三章。就在他們決定結婚的第二天,她就收到了他發給自己的E-mail,上面清楚的條列她必須遵守的幾項規定。
他們之間的關係僅僅只是孩子的父母,不需要有任何夫妻間的實質關係;她必須保證不讓孩子知道他的出生背景,也必須在孩子面前和他扮演親密夫妻,杜筱柔雖然不太明白,既然他們之間不需要有任何夫妻間的實質關係,又如何可以完美的扮演親密夫妻?但就算她覺得這很困難?但她相信,既然嚴碩決定做的事,就一定可以做到。
她必須要對他的母親保密,扮演一個好媳婦,必須讓她母親感到安心--這也再度證明,嚴碩的確是個孝子,而且是難得一見的孝子。除此之外,她可以享受成為他妻子的保障,但她也必須保證成為他妻子的那一刻起,對他不能有任何欺騙的行為或者隱瞞的行為,她知道這一點是為了防止小屋事件再度重演。
如果他發現她再一次的欺騙、隱瞞他,不論何種理由,他會立刻與她解除婚約,並且孩子的監護懼歸他所有。
對於這些條款,杜筱柔無條件的全部接受。他並沒有提出什麼過分的要求,一切都合情合理,如果易地而處,她也一定會對於曾經算計、欺騙過自己的女人採取這樣嚴密的預防措施。
她轉頭看著他一向堅毅的臉,要接受一個自己根本不愛的女人做妻子,他的內心一定不如表面上這樣無動於衷。
「嚴大哥,醫生說下個星期最好再去做一次產檢,你要陪我去嗎?」她覺得自己有義務告訴他任何有關孩子的事,因為他是父親,他有權知道。
從現在開始,她也不打算隱瞞他任何事,除了她心裡的這份感情……
他將車子停在那豪華但莊嚴的歐式三層樓白色別墅前,冷漠的點頭。「我會陪妳去,到時候妳再打電話給我的秘書確認時間。」
她找他還要透過秘書嗎?她露出慘白無力的笑容。「好。」
嚴碩迅速下車,然後打開她的車門,將車鑰匙拿給門口的管家,然後握住她的手隊,輕聲說:「記住我的話。」
他這麼不信任她嗎?必須一再的提醒?她雖然勉強微笑,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心裡卻有種空洞的感覺不斷擴大,彷彿想要將她整個人吞噬般的空虛。
她已經介入他的生活,可是她卻感覺不到一絲歡愉。
「媽,筱柔來了。」一踏進客廳,嚴碩眼前的嚴厲和冷漠都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輕鬆的笑容。
她不常看到他笑,這麼輕鬆的笑容更是難得一見。一剎那,杜筱柔感覺自己沉浸在他的笑容裡,久久無法回神。
「筱柔。」直到嚴母親切的聲音拉回她的思緒,她趕忙的讓自己的笑容看起來自然些,然後熱情的抬頭。
「嚴媽媽。」畢竟她是在職場上歷練過的女性,而且一向優雅的教養也讓她的笑容完美無缺。
「好久不見,我很想您。」這句話倒是真的,她很喜歡眼前這個溫婉的婦人,和她眼裡那種溫柔的光芒。
嚴母今天明顯刻意的打扮一番,她穿著較為正式的晚裝,髮髻也挽得一絲不苟,身上佩戴的珍貴項鏈和耳環讓她看起來尤其高貴典雅。
杜筱柔在心裡感歎,嚴碩的母親真的非常美麗,有這麼美麗的母親也難怪嚴碩從不曾對任何美女動過心。
「不要叫嚴媽媽,顯得多見外。妳可以跟著阿碩一起叫我媽。」嚴母看著兒子,然後握住杜筱柔的手。「筱柔,妳的手怎麼這麼冰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