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你親妹妹哪,怎麼可能看不出來?你也別對我隱瞞了,我又不會出賣你。」卓蓮對自己的說詞非常篤定。「心事放久了是會得內傷的。」
「不會出賣我?那上次是誰告訴他我的下落的?」卓紋一副「有人要遭殃了」的樣子。
「過去的事就算了嘛。」卓蓮一點也沒有想到要反省,相反的,她還想故技重施。「說真的,你對他這種作為生不生氣?」
「生氣?」卓紋一副「這問題這麼無稽你也問」的表情。「那又關我什麼事啊?」
其實,她心裡半甜半苦,甜的是他還記得她的名字,苦的是他竟然想找人替代她,取代她在他心中的地位、取代她在他身邊的位置……唉!她想放放不開,想嘲笑卻覺得艱辛,想哭也哭不出來。
「真的不關你的事?」卓蓮怎麼會相信呢?她的表情無時不刻都在說她有多愛他!「你敢發誓?」
「好了啦!扯這些無聊的話題幹什麼?」卓紋喝止她。「等一下記得去幫我寄掛號信。」
匯現金去還房貸是卓紋分派給卓蓮的重要工作,因為她打定主意不再想起那個名字、那個地址。再則是因為她不知道白致弘的賬號,才會用這種最原始的方法。
「好啦!」卓蓮對這個差事從來沒有表示樂意過。不過此時,她卻心生一計,她何不再給這兩個人製造一次機會?
於是,她在這次的任務上動了些手腳,比如寫上她們的正確地址,比如在裡面多塞一張小紙條……
人家說送佛送上西天,要出賣一個人自然也要出賣個徹底,反正出賣一次和出賣一百次的解釋都相同,她也懶得去愧疚了。
***
白致弘又徹徹底底的恢復了「飆情大少」的樣子。
風流倜儻、瀟灑不羈、風度絕佳……
日子沒有什麼新鮮、心情沒有起伏,連表情也一成不變。惟一不同的是,盤據在他心頭的那個人影、那個笑容和那段日子揮也揮不去。
至於那個持續了三個月的遊戲,則是他這段日子以來最難熬、最索然無味的消遣。
他以為世上女子何其多,要找到一個與卓紋相仿的女子並不難,或者比她更好的也應該大有人在,可是他發現他錯了,而且錯得離譜。面對那些來到「邀儷小築」的女人,他覺得味同嚼蠟、棄之不可惜。
總之,他的生活變成了一幕幕的黑白話劇,絲毫沒有值得期待的時刻;他的心,變得像一頭老得走不動的牛,無論他如何鞭策自己,仍無法移動半步。他覺得自己這三個月下來,恍若老了三十歲。
唉!他實在不想承認,卻又不得不承認,他實在想念卓紋,他曾派人暗中尋找她,而她卻又像消失了般,令他一無所獲。
他當初實在不該那麼愚昧。沒有卓紋,連生命都沒有意義了,萬貫家財、名利權勢算什麼?而「飆情大少」只是四個字而已,他為何愚蠢得拘泥於此?
然而,一切都太遲了,他找不到卓紋,即使找到了,依她的個性,她斷然不會回頭……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呀!
「飆情大少」,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現金掛號,白總裁。」白天辰帥氣地倚在白致弘的辦公室門口,臉上掛著頗有深意的笑容。
他知道每個月的今天是白致弘較為正常的一天。
「什麼?」果不其然,他從辦公桌後彈跳起來,怒道。「該死!她又寄錢來了。」
每個月的今天,他都會收到一筆寫著假地址的現金掛號信,除了第一封內有一張卓紋的親筆信,寫著這筆錢要償還他為她付的房貸外,其他皆無隻字片語,他也曾循著郵戳和地址去找,卻毫無所獲。
而每到今天,他的心都會絞痛起來,一想到她又會如何拚死拚活地籌這筆房貸,他就會忍不住大發脾氣。而且,隨著鎖在保險箱內的信封愈多,他的脾氣就愈大,心就愈痛。
他伸手去拿白天辰手上的現金袋,白天辰卻沒有如往常般乖乖地遞給他。
「等一下,有條件。」白天辰要脅地道。「回答我一個問題。」
白致弘陰沉地瞪著他,那表情像在說「你再不把信給我,看我會不會讓你身首異處」。
「如果這次的地址是真的,你會不會去找她?」白天辰似笑非笑的。「這地址不但是新的,裡面還有一張小紙條哦。」
「給我!」白致弘一聽到有可能找到卓紋,情緒馬上激動起來。
「你還沒告訴我,你到底還愛不愛卓紋?」看來,白天辰打算逼供了。
「該死!白天辰,快把信給我!」白致弘怎麼會對他承認呢?對自己承認已經夠吃力,他怎麼可能再花費力氣去對別人承認?
「你不說也沒關係,我把這張信封和小紙條撕個粉碎,讓你永遠找不到她。」
「白天辰!」白致弘二話不說地掄起拳頭來,冷不防地打了他一拳,趁他不注意之際,搶過那封信,奪門而出。
白天辰艱難地撫著腹部站起來,他這一拳打得還真不輕。「還死鴨子嘴硬!行動不是最好的證明嗎?」白天辰挨了結結實實的一拳,居然不怒反笑了。
飆情大少:看在你大方地讓我海削十來萬的份上,再給你一次機會,如果你還深愛著卓紋,就找到這個地址來吧,假如你並不是那麼肯定,那麼,大可不必了。
卓蓮白致弘在信封上的地址門口整整等了一個下午,這是他最緊張、最無措、最患得患失、最漫長的幾個小時。
卓蓮的好意令他感激不盡,但,她的話又令他惴惴難安。從她的紙條中,他臆測不出卓紋到底還愛不愛他。一想到他曾那麼無情的誣蔑她、傷害她,那令他對自己在情場上左右逢源的自信全數瓦解。
現在,為了她,他願意拋棄一切,只要她願意再回到他的懷抱。
他依然倚在那扇門旁,等待她的出現。
由早上等到日正當空,而現在,日已西沉。
終於,他看見了一抹熟悉的人影上樓來。
「卓——」昏暗的光線使他分不清來者是誰,直到她到這個樓層。「卓蓮。」他掩不住地失望。
「呵!你果然來了。」卓蓮露出好計得逞的笑容。「我姊姊現在一定不在,她早上要送報,正常時間要上班,晚上要到超商去兼職,下班後可能要十二點過後才回到家……」
「什麼?」白致弘怒吼道。「她怎麼可以這樣虐待自己?該死的!她現在在哪裡?」他暴跳如雷、手足無措,恨不得能馬上見到她,痛斥她一頓。
「嘿!我可不會再讓你綁走她,」她覺得該給他一點苦頭嘗嘗。「如果你真的有誠意,就繼續等下去吧,說不定我姊姊會因此而感動。」說著,她打開門,自顧自地進門、上鎖,全然不把他當一回事。
也許卓紋不會原諒他。白致弘心中苦澀難忍,但,他無論如何都得試試,無論如何……
於是,他又繼續他漫長地等待。
這段等待的時間最難熬,他的心中有許多聲音在爭執:遲疑、彷徨、否定,還有對自己、對卓紋的不確定,曾有幾次他想逃離、放棄,但,終究都讓他強忍住,他是決計不再錯過這次機會了,他怎麼能再失去她?
樓梯間沒有任何聲響,只有手錶上秒針滴滴答答的聲音呼應著他起伏不定的心跳。
他漸感害怕、惶恐,怕她發生了什麼意外,怕她故意不肯回來,怕她……千千萬萬個令他不安的念頭啃噬著他的心田。
直到一個牽動他心弦的腳步聲在樓梯口響起。
卓紋回來了!
他全身幾十兆個細胞在躍動,卓紋終於回來了。
卓紋確實回來了,她看見那條熟悉的身影,心驚得想逃。
「卓紋!」他一如往昔霸道地扣住她的手腕,莫大的恐懼立時將她籠罩。她愛他愈深,對他的害怕愈強烈。
「別走!別再走開了。」他緊緊擁住她,好像怕她一不小心就會被黑暗吞噬,就會永遠的離他而去。
「不、不!」她顫抖地掙扎,她的內心永遠不像她的外表那麼達觀、灑脫。
她深情的心不斷地累積對他的愛意,時日愈久,愛意愈深;而她理智的大腦不斷的督促她遺忘。然而,此時此刻他猶如鬼魅般出現在她的門口,令她來不及偽裝自己,完全透露了怕再次受傷害的恐懼。
「不要怕我,也不要再逃,過去全是我的錯,我既幼稚又無知,才會傷害你那麼深,才會罔顧你對我的重要性。不要再從我的生命中走開,我需要你。」他的聲音哽咽,擁住她的手臂在微微顫抖。「我們重新開始,讓我用生命來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