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王……王爺,民婦不知道是王爺……民婦……」
「走!跟我來!」
「呃!」唐媽抖簌的跟上一步,叼念著:「我的婥兒……怎會這樣?不是說過了十六,劫難就過去了?她……」
說著,唐媽老淚縱橫,漸走,聲音漸低。
第九章
輕啟眼眸,突然看到靳洛的臉,唐婥隨即又閉上。
「婥兒!婥兒!」
「唉!我死了嗎?只有死了,才見得到阿洛,阿洛……不理我,不要我了……」
「睜開眼!看看我!」靳洛虎目紅腫地。
「你沒死!沒有我允許,你不能死!」
再睜眼,唐婥想伸手撫他的臉,但一動、肩胛、手全都痛,她忍不住低哼一聲。
「為什麼……放了我?」
「你希望被關?被刑?」
「我更希望死!」
「為什麼?」
「偷龍燈的竊賊死了,皇上就不會怪罪王爺。」
低歎一聲,靳洛雙眼更紅了。
「你……好笨,唐媽!來!」
唐媽早哭紅一雙眼,她巍顫顫走近床畔。
「傻孩子!你這是逼唐媽跟你去死!」
「乳娘!你怎麼在這?」唐婥大驚道:「王爺!這事乳娘全不知道,跟她無關。」
「不要伯,孩子!唐媽不怕死,只要跟你在一起就好!」
「王爺!王爺!」
「好!那你告訴我,為什麼會衣衫不整的跟子冀在內院床上?你說了,我就饒過唐媽。」
回視虎目灼然的靳洛,唐婥咬咬唇。
「我和他……交換條件!」
「是誰提出來的?什麼條件?」
「我向他要回龍燈,他不還我,我打算來硬的,用偷的也好、搶的也好,可他說要條件交換。」
「他要你,你就答應了?」
「我……我愧對你……我不能不要回龍燈。」
「我以為婥兒冰雪聰明,想不到笨透了!」靳洛恨恨地說。
「我能由庫房偷走龍燈,怎麼說我笨?」
「你應該坦白告訴我,讓我處理!」
「坦白供出是我偷了龍燈?」
「有何不可?你為什麼要偷龍燈?」
唐婥不響。低下眉眼,不敢看靳洛。
「為了唐媽?對不?子冀扣留唐媽,威脅你!」
「你……你怎麼知道?」睜圓眼,唐婥嚇一跳,連唐媽都不知道這檔事。
「孩子!我和阿洛——王爺去找過李大嬸,傻孩子,早知道你被他們利用、威脅,唐媽寧可死……」
「不!乳娘。」
兩母女淚眼相視。
「好了!現在都沒事了,唐媽,別再惹婥兒傷心,她需要養傷!」
「是!」
靳洛一招手,小銀過來扶唐媽下去休息。
靳洛直勾勾盯住唐婥。
「聽清楚了!我就是不要命,也不允許你跟任何人做什麼條件交換!」
「沒有下回。追回龍燈後,我會帶唐媽……離開王府,到鄉間……」
靳洛皺眉,問:
「為什麼?」
「我是淫婦、賤人,寡廉鮮恥,不配留在王府侍候王爺!」唐婥轉過身,哭著說。
「你……」靳洛俊臉一變,看到她的傷口,隨又放軟口吻。「青青侍候我喝杯酒,你就氣昏,我親眼看見你和別的男人在床上那副樣子,你說,我能不生氣?」
唐婥不響。
「問你,你又不說,這不是存心嘔我?我看,皇上不賜我死,我先被你氣死。」
「不准你說死呀!」舊淚未乾,新淚又湧出來。「人家就是擔心你,才急著要回龍燈,才會答應……」
「好了!此事就到此為止,不准再提,也不准你離開王府!」
「龍燈……」
「我來處理!嗯?」
「禍是我闖的,我該……」
「我說過,我會處理!」
「阿洛!你……不嫌我?」唐婥伸手,輕觸他的溫暖大手。
靳洛搖頭,灼熱盯住她。
「你只要記住,你永遠屬於我,永遠不准在任何人面前,解衣寬帶!」
「你!」唐婥俏臉乍紅。
「聽著!記牢了!」靳洛激動的握住唐婥小手。「不准再嘔我!不然我會殺人!」
「哎喲!」唐婥冒冷汗的點點頭。
「唉呀!對不起,我忘了你的手!該死!我要重重處罰王常!」靳洛起身。
「不要!王爺!請聽我說!」
靳洛重又坐下。
「王常是位難得的忠貞護主之人,他心急龍燈失竊,心急王爺……」
「難道你不心急我嗎?怎能對你下這麼重手……」
「誰教我不說出實情?他只是秉公處理!」
「對你不信,不就也是對我不尊?」
「王爺!我那時是嫌疑犯,事實上,我的確偷了龍燈,是該受些懲罰。」唐婥低下眼,長長的睫毛,微微輕顫。「這樣的懲罰,還算輕的。」
「婥兒!」
「誰教我做出傷害你的事——」
「婥兒,如果不是你受傷,」靳洛感動的說:「我現在就——要你!」
「噯!你……」
「被你嘔了幾天,看你怎麼補償我!」
唐婥羞赧的笑了。
「對了!我還要辦另一件事!」
「什麼事?」
「青青和小紅,我準備遣她們出府!」
「為什麼?」唐婥驚訝的反問。
「我不知道你的腳傷,竟然是青青故意害你。」
「王爺!她只是跟我開玩笑。」
「不管怎樣,我不准任何人傷害你!」
「王爺,請您饒過她這回,好嗎?她曾向我道歉過,就算了。」
靳洛輕歎一口氣,不以為然地。
「這次,你偷龍燈的事,是她向我密告,原來,她一直在監視你!」
唐婥訝然的睜圓美眸,一會,才說:
「這樣才好,多個人監視我,我才不敢再做出對不起王爺的事!」
「那我更該把她遣走!」
「王爺!我說的是真心話。你千萬不能送走青青!」
「你有更好的理由?」
「如果王爺納她為妾,我當然會嫉妒她,但是,她今日,只不過是一名舞姬,我為何要同她斤斤計較。」
「哦?」靳洛相當意外。
「咱們的精力,不必浪費在這不起眼的小事上,」唐婥振振有辭地說:「眼前,最重要的,是龍燈!」
「想不到,你有如此遠見,佩服!佩服!」
「王爺誇獎了。禍是我闖的。」
想了想,靳洛說:
「這趟,我一定要帶你進京!」
唐婥俏臉微變。
靳洛笑了。
「我要皇上見過你,請皇上允准我們的婚事!」
「進京?見皇上?可是我怕……」
「別怕!我會安排你住在裴布衣家裡,我先覲見皇上,看情況再帶你入宮。」
「裴布衣是誰?」
「裴相國的侄兒。我和他很談得來,每回進京,我都會在他家盤桓數日。」
「很奇怪,我是武職,他呢,不折不扣的文人,我們倆竟會惺惺相惜,他喜歡問我武功、招式,我呢,就問他文史、經略。」
「喔?聽起來,像是有才學的人哦?」
「聰明!一猜就中。裴布衣,可是京城數一、數二的飽學之士。許多文人、雅士的聚會,都爭相邀請他,就連裴相國,也很以他這侄婥兒為傲哪!」
「裴相國難道沒有兒子?」
「有!不過都不成材。好幾次,裴相國將布衣帶入宮覲見皇上,皇上相當欣賞布衣的才學。」
「真的?那……我倒想見見他。再有才學,也一定比不上我的阿洛!」
「不!不!不!」靳洛搖搖手。「你可別這麼說,布衣小時候,有個稱號:『小神童』。由此,你就知道,他有多厲害!」
唐婥輕笑,還沒見面,不知道布衣有多厲害,但也不必跟阿洛爭辯,便轉問:
「你想,龍燈該向子冀硬索?或是軟求?」
「這……我倒還沒想好。」頓頓,靳洛反問:「我一向不知道他在外面作威作福,欺壓百姓。」
唐婥輕蹙黛眉,不響。
「想不到,他還是你的……殺父仇人。」靳洛小心的說。
「也是你的表兄!」
靳洛一怔,由口氣,分明聽出,唐婥深恨著子冀,這事,可怎麼處理?
看他不說話,唐婥明白他一定很為難!
若是普通人,唐婥會要求靳洛,一刀殺了他,然而,他偏是靳洛的表兄!
唐婥捫心自問:忍心讓深愛的人為難嗎?
「王子犯法,與民同罪!」靳洛歎了一口氣。「說吧!你希望我怎麼處署他?」
「他貴為王爺,享有封邑、封號,你怎麼處置他?」唐婥故意反問。
「我不能處置他!但是……我可以奏明皇上,由皇上下令……」
「這不是要把龍燈失竊一案,全給抖出來?」
「你說,還有更好的辦法嗎?」
唐婥閃閃慧黠的雙眸,想了好一會,歎道:
「只要索回龍燈,別讓你受到任何牽累,就好了!」
「你爹、娘的仇呢?」靳洛小心的問。
「不是子冀親手殺的,何況,這事過了近一年,證據只怕都找不到了。要怪,」唐婥眼眸含淚:「只能怪我,一切禍源,都是我。」
靳洛頓然離座,向唐婥掉深深一揖。
「多謝婥兒深明大義!」
「唉!縱使殺了子冀,我爹、娘也回不來……」
「你放心,我會代替唐婥老爺、夫人,加倍的疼愛你!」
「還有乳娘!」
「是!是!我會更加孝順她……」
「乳娘在冀王府,受了不少驚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