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你只有隨我回萬花閣了。」花莫愁也裝得很無奈、很無奈地說道。
「太好了!」顧不了歡呼了一聲,抱住他的手臂,「我就知道,花二哥你不會丟下我不管的。」
他的手按住了她放在自己手臂上的手,視線對上她燦爛的眼眸,嘴角泛起淡淡的笑容,「不了,隨我回萬花閣,你可知道這代表著什麼含義?」
被整了玩了十幾年,最後才發現居然對自己避之不及的她動了心了,看了她的裸足,認定了她這個人,帶她回萬花閣,就不再是當初僅僅的暫住和看護之意了。
「有……有什麼含義?」他的眼神又詭異起來,顧不了結結巴巴地問。
「那代表著——」你說你想一輩子住在萬花閣的話就要成真了。
下半截的話沒有出口,卻被一陣嘈雜聲打斷,花莫愁不悅地回過頭,看見後面的人急匆匆地往前奔。
拉起顧不了向裡面靠了靠,避開擠來的人群,他問身邊的人:「怎麼回事?」
「怎麼回事?還不是看熱鬧。」旁邊的人嘰嘰咕咕地說著。
「熱鬧?」
「看你也是新來的,不知道咱們蒼梧縣前幾天抓到幾個女飛賊,據說進藥鋪的時候被人發現,當場抓獲。
後來一審問,原來她們是京城喬大人家的奴婢,監守自盜,還敢挾持喬大人……」
「胡說!」顧不了忽然冒了一句。
「胡說?」慢吞吞地做著手上的事,那人停頓了一下看了看顧不了,「姑娘怎麼知道是胡說?你道這麼多人是去看什麼?縣老爺都發判了,今日午時三刻,南門外問斬哪……」
第八章
刑台之上,五名身著白衣、披頭散髮的女子一字排開跪下。刑台之下,看熱鬧的人裡三層外三層,擁擠不堪。
擠在人群中,顧不了看著台上的人,不由自主地抓緊了花莫愁的衣襟。
花莫愁小心地將她護在懷中,不讓周圍的人擠到她。
「她們怎麼可能是女飛賊,明明是被誣陷的啊……」咬著牙,顧不了忿忿不平地說。
「他們說是,就是。」他回答她,目光落到刑台後的座位上。
「官官相護,世道真的如此黑暗嗎?」順著他的視線看去,見穿著玄色衣裳的劊子手走到身著官服的人面前施禮,大口地飲了一碗酒,用力一噴,盡數噴在面前鋒利的刀刃上。
「雷大人,午時三刻已到。」不多時,有衙役上前稟報。
但見那名雷大人點點頭,抬眼看看天色,接著從面前的籤筒中抽出一簽,揮袖一甩,擲在地面上。
「行刑!」
鼓點響起,劊子手慢慢地上了刑台,台上跪著的人開始嚶嚶哭泣,身子也不斷地顫抖。
「不,不要——」顧不了大聲地喊著,可惜聲音全部被淹沒在喧囂的人聲中。
劊子手走到第一個人的身後,緩慢地從背後抽出罪牌,扔在一旁,接著慢慢地舉起刀。那刀刃,在午時三刻的陽光下閃著刺眼的光芒。
「花二哥,救救她們!」顧不了攀住花莫愁的肩膀,目光中充滿了懇求。
刀被舉到至高處停下,接著劃了一道弧線,迅速地落下。
「救救她們!」兩顆淚珠沿著她的眼角滑落,顧不了尖叫著閉上了眼睛,不願看見人頭落地的血腥畫面。
刀,在碰觸到犯人的頸項時被硬生生地打落,一縷長髮,飄然落在地上。
收回自己的劍,花莫愁直直地站在刑台上,看向刑台後方的雷大人。
「終於等到你了。」出乎他的意料,那名雷大人的臉上並沒有露出任何驚訝的表情,只是奸詐地一笑,神情詭異之極。
聽了他的話,心知有異,花莫愁暗叫糟糕,上前一步,挑開跪著的人的長髮,只見她們已經臉色發青,耳鼻皆有鮮血流出。
是中毒!
「午時三刻,催命閻王,即使不用刀斬,也必死無疑。」冷冷地撂下這句話,雷大人一揮手,「弓箭手何在?」
話音一落,雷大人的面前、四周的城牆上,驟然出現了許多弓箭手,將他與周圍圍觀的人群牢牢地包圍在其中。
「原來,你拿她們做餌,要的是我?」花莫愁盯著雷大人,一字一頓地說。
「怪只怪你不該和喬大人作對,搶了喬大人想要的人。」雷大人慢慢地後退,「認命吧,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死忌了!」
弓箭手拉弓搭箭,準備就緒。
「放箭!」
鋪天蓋地的箭向他飛來,花莫愁揮劍,只見劍在他的手中旋了個轉,一時間劍光舞動,如一條游龍在他身上盤旋,近身的箭矢在他周圍紛紛折斷,掉落在地。
「花二哥!」四周慘叫聲不斷的人群中傳來顧不了的聲音。
花莫愁聞聲,身子一轉,整個人凌空而起。劍,在他的手中形成一道白光,破開眼前的箭,帶著他飛向人群。
中箭的人鮮血淋淋,慘不忍睹,花莫愁踢開中箭後壓在顧不了身上的人,一把拉起顧不了,鎖在懷中。
「不要傷了那個女孩子!」雷大人看見了花莫愁懷中的顧不了,大聲地命令。
聞言,花莫愁的臉色一沉,手腕一抖,劍身在他手中微顫了一下,居然發出一聲低鳴。那種聲音,如龍吟一般。劍尖帶著寒光,將朝他飛來的一把箭矢直直地劈為兩半,從他的耳邊飛過,落在地上。
「喻天劍!你是『劍花煙雨』花莫愁!」見他乾淨利落的劍法,雷大人失聲喊道,眼睛不由得向旁邊看了看。
對於他的話,花莫愁不置可否,只是半瞇著眼,掃視著周圍埋伏的弓箭手。
「放箭,放箭!」倒退了兩步,雷大人面如菜色,連連說道。
花莫愁踢起面前的一具屍體擋在他和顧不了的身前,接下迎面而來的箭矢,隨後抱著顧不了飛起,足尖在城牆上點了幾下,躍上了護城牆。
「別讓他跑了!」
劍光一閃挑起一名弓箭手的弓,花莫愁飛腳踹向他搭箭的手,他吃痛,手一鬆,箭迅速射出,飛向雷大人的方向。
正在叫囂的雷大人嚇得脖子一縮,箭沒入他頭頂上的木柱,不斷顫動。
牆上牆下一片混亂,牆下的弓箭射向牆上,牆上的弓箭瞄準花莫愁。
花莫愁騰空而起,牆下飛來的箭矢射中身後之人,引起慘叫連連。劍在空中出手,穿過數把弓箭,迴旋到他的手中,他大喝一聲,震出劍身上的箭矢,週遭之人立馬倒下一片。
與手中劍身相同的寒冷目光嚇得其他的人連連倒退。
「烏合之眾!」他輕嗤一聲,摟緊了懷中的顧不了。
「花二哥——」顧不了從他的懷裡抬起頭來,視線從刑台之後的雷大人身上到刑台上已經毒發身亡的五具屍體,再到刑台下倒在血泊中的若干圍觀之人,接著到他們身邊驚懼地不斷後退的弓箭手,最後落到他的臉上,「我是不是又做錯了?」
「不,你沒有錯。」花莫愁一邊警戒地看著周圍的人一邊回答她。她只是太過於天真,而他,是不捨她難過落淚的樣子,所以管了閒事,只是現在欲罷不能。
「可是,因為我,她們死了,還有很多的人也死了。」她不曾殺人,只知道救人,如此血腥的場面,她幾時見過?更沒有想到的是,僅僅是為了她,就可以犧牲這麼多的人。
「不關你的事。」要怪,也只能怪那個喬延壽賊心不死。這個梁子,他們是結定了。
「花莫愁,你行刺朝廷命官在先,擾亂法場在後,你的的所作所為,就不怕毀了你的萬花閣?」壯著膽子,雷大人從桌子下伸出半個腦袋,質問花莫愁。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若是有膽子挑上萬花閣,儘管來就是了,我在萬花閣恭候大駕。」花莫愁不屑地一邊回答,一邊向前走了一步,面前的人也齊齊退後了一步。
雷大人惱羞成怒,跳下台來,抓起一名渾身帶血的人向城牆上擲去。那樣的力道,若是扔在城牆上,足以讓人腦漿進裂。
「不要!」顧不了見狀大喊,撲向前,跳下城牆。
花莫愁制止不及,躍下城牆,一手拉住顧不了,順勢環上她的腰,重新將她鎖進懷抱,另一隻手一提,拽住那人的後領,暗運氣,翻身上去。
上了城牆,顧不了連忙從他手中接過受傷之人,看他滿臉是血,她從自己的布袋中拿出藥瓶,倒了一粒藥丸,放進他的嘴裡。
「大叔,你要不要緊?」把他的脈,顧不了詢問。
他沒有說話,已是奄奄一息的了。
「不了,走了。」花莫愁拉她,示意她起身。看她又要張口說話,他搖頭先一步開口:「不了,,我只有一個人,救不了這麼多的人。」喬延壽排出如此的陣勢,擺明了是要顧不了,若是再拖拖拉拉下去,後果怎麼樣,他也不清楚。
顧不了無語,再看了一眼懷中之人,低聲問花莫愁:「但是我們怎麼走?後面是護城河,你不是——不會泅水嗎?」前是豺狼虎豹,後是他的致命弱點,打了這麼久,他的內力也消耗了不少,還能有力氣用輕功帶她躍過護城河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