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老半天,他才想起一件事。
「你小時候上過音樂課嗎?」
突如其來地冒出這一問,品嘉還真是有點愣住了,但她還是很直覺地點點頭,「當然上過啊!」
「那你還記不記得,上音樂課前會有個發音練習,就是這樣……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刻意壓低聲音,要不然被外面的那些人聽了,還以為換他被她怎麼了。
品嘉似懂非懂地點點頭,試圖從他的「發音練習」裡,找出一絲可供她學習的線索。
「來,換你唱一次看看。」他朝著她招招手。
品嘉坐起身來,先擺好架式,將兩手交疊於小腹上,氣沉丹田,引吭而唱,「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歐陽祈顯然是被她驟然的高聲給嚇了一跳,怔了半晌才回過神來,「噓——小聲點,現在只是在練習。」
「喔!」
品嘉會意,壓低聲音又唱了幾次。
「好,第一階段及格了。」歐陽祈點點頭表示認可,「接下來,你試著把節奏打亂,再讓音階忽高忽低。」
「啊啊……啊……啊啊啊……啊……」她照著他所說的重點唱了一次,然後試探著問他,「這樣子可以嗎?」
歐陽祈給她一個讚許的眼光,「很好,第二階段也及格了,再來這個階段比較難,我要你加入一些感情。」
「感情?」
「對!加入你的感情。」他頓了一下,「你要在聲音中加入不同的元素,如恐懼、驚慌、絕望、痛苦,以及……一絲絲的愉悅。」
「一絲絲的愉悅?」
她掏掏耳朵,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哪一個被強暴的人在這種情況下還會有「一絲絲的愉悅」?
「沒錯,這種情緒是很複雜的。」他沒時間向她解釋這麼多,「總之,你去揣摩我所說的這些感覺,再試一次看看。」
品嘉半信半疑地皺皺眉頭,很用心地去想像他所謂的「恐懼、驚慌、絕望、痛苦,以及一絲絲的愉悅」。
她試著唱了幾次,聲音有點澀澀的。
歐陽祈在一旁鼓勵她,「你閉上眼睛,比較容易進入狀況。」
她順從地閉上眼睛,果然,在眼前一片漆黑的情況下,比較能體會那些複雜的心理狀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好極了!」歐陽祈輕輕地給她一陣掌聲,「再來,你將『啊』這個音換成不同的字,例如『喔』、『嗚』、『呀』……之類的。」
「嗚……啊啊……呀喔……」她吐吐舌頭,小聲地問,「是這樣子嗎?」
「你很有這方面的天分。」歐陽祈險些懷疑她的職業和「0204」有關,「待會兒,你就照著一這樣叫就對了,我會在一旁隨時給你意見的。」
「嗯!」
見他又回到書桌前工作,她也開始她應該要負責的部分。
「喔呀……啊嗚……呀耶……嗚喔……耶啊……」
就這麼叫了十分鐘後,他忽然抬起頭來叫她,「對了!」
「耶喔……什麼事?啊嗚……」她將問語不著痕跡地夾在兩句呻吟之間,頗有專業水準。
「大概再叫一個小時就差不多了。」
一個小時?他以為她在開個人演唱會啊!
她急忙停下來抗議,「大哥,我喉嚨已經有點啞了耶!為什麼還要一個小時?」
他揚揚眉、聳聳肩,帶著高深的微笑,驕傲的丟了句:「因為他們知道我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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喉嚨好痛……好干……
這是品嘉醒來後的第一個感覺,喉嚨又痛又干,連吞口水都覺得困難。
她坐起身,映入眼簾的是一個有點陌生的環境,有點亂,但還是看得出原本的擺設是很典雅的。
這是哪兒?
對了,她昨天被老闆娘Fire了、摩托車不見了、房子失火了、皮夾被偷了、包包被搶了,還被惡狗追,之後走在路上又莫名其妙被一群混混拉上車,然後她就被個男人扛進這間房,努力的叫了好久,所以她的喉嚨才會這麼不舒服……
一整天的折騰與打擊,她大概真的是累了,所以叫著叫著,還不到一個小時就不自覺地睡著了。
昨天的一切如同可怕的夢境,變得有些遙遠,卻又無法忘記。
她倏地想到,昨晚睡得那麼沉,該不會是他在吃的東西裡下了藥,把她給迷昏了,好對她「怎麼樣」吧!
她本能的察看自己是否被剝光,床上是否留有血漬,幸運的是,答案都是否定的。
她將臉轉向床的另一側,他趴在桌子上睡,身上還穿著昨夜那套黑西裝,唯一不同的是領帶已解下。
她苦笑著,暗自慶幸他不是她所以為的那種小人。
雖然什麼也沒做,可第一次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品嘉的思考邏輯與行為舉止也跳脫了一般的常規。
她伸長了脖子,想辦法把臉轉成跟他一樣的角度,與他面對面……偷偷而仔細地欣賞他的睡相,這才發覺原來他挺帥的。
他的臉是瘦長型的,濃黑的眉毛帶著霸氣,配上他短得不超過三公分的平頭,給人一種器宇軒昂的感覺;他雙眼雖然閉著,不過還是可看得出輪廓很深,高挺的鼻子不太像中國人,嘴唇也如同外國人那樣薄,下巴很瘦但滿滿的全是新生的鬍渣,看樣子應該有點混血的成分,但不知是混哪裡就是了。
就算沒試過,可一般人總是直覺的認為,外國人在床上都是很猛的。
她想起昨晚他要她再叫上一個小時時臉上的神情,他大概是有遺傳到那個部分的基因,才會這樣得音心吧!
她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想不透為何男人永遠對長短那麼斤斤計較——不管是時間還是尺寸。
「你在笑什麼?」
根本沒注意到他已醒來,突然在這樣近的距離看著她,她不禁叫了聲:「媽呀!」然後跳了起來。
對於她誇張的反應,他努力壓抑與她交手後第N度的強烈笑意,假裝視而不見地站了起來,伸伸懶腰。
她的反應比誰都誇張,有時又挺無厘頭的,向來以沉穩出名的他,突然覺得逗她是件很好玩的事,可以為生活增添點樂趣。
伸展了會兒,他走到衣櫃旁,一邊脫西裝、解扣子,一邊故意閒閒的丟了句:「你昨天叫得不夠久唷!」
「啊?!」
雖然沒叫到一個小時,不過,少說也叫了半個多小時了。
曾聽人說過那轟動一時的光碟案,男主角從脫衣到完事洗澡,總共不過是三、四十分鐘,中間還不時地打混摸魚,就已經引起廣大女性的羨慕與男性的嫉妒了。
他還想怎樣?就算他真的擁有與生俱來的神奇能力,叫半個小時也該夠了吧!
儘管沒說出口,可品嘉臉上的表情已由驚愕轉變某不以為然。
從鏡子裡他清楚的看見她的不以為然,「你那是什麼表情?」
她揚揚眉,「沒什麼。」
「不信的話,我可以證明給你看。」
「怎麼證明?」也不知該說她笨還是單純,她真的好奇起來了。
他沒有回答,直接轉身,走到床邊。
敞開的襯衫裡,他結實的肌肉忽隱忽現,胸前還有一些性感的毛髮,果然越看越像外國種。
她咕噥一聲,咽嚥口水,假裝沒看到他的胸肌與胸毛,戳戳他,「你還沒跟我說要怎麼證明。」
他鬆開腰帶,挑起一邊的眉,「親身試試不就知道了?」
聞言,她的雙手搗住了嘴巴,將頭搖得像波浪鼓一般。
真是的!人果然不能太好奇,也不能說太多話,言多必失啊!
他壞壞的笑了,似乎以逗弄她為樂。
走回衣櫃那頭,他脫下襯衫,「等我洗完澡,我們就出去。」
目光掃向一旁透明的浴室,她這次學乖了,不敢再多說些什麼,朝他點點頭,「嗯。」
可他並沒打算這麼輕易放過她,明知她是因他在說話才轉頭過來,卻故意問:「你還在看什麼?等我脫褲子?」
她連忙轉過頭去,「誰要看你啊?我才不想長針眼!」
安靜了三秒後,他爆出爽朗的大笑,「哈哈哈……」
她真是個有趣的女孩子,總能輕易的逗他笑,和她在一起完全沒有壓力,只有開心。
而他的生命中,有太多太多的良師益友,一個個全都正經八百,缺少的就是像她這樣的開心果。
這次,她連頭也不敢回,自己一個人坐在床邊碎碎念。
一陣窸窸窣窣之後,他已脫得精光,走進浴室裡,關門前還不忘附註了句:「如果你想洗鴛鴦浴,我也不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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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陽祈從浴室出來,就見品嘉蹲在他的冰箱前,整顆頭幾乎鑽了進去,小手還拚了命似地翻找著。
這個女孩子果然跟他所知道的女性生物有著天壤之別,總是很自然的做些耍寶的事,還很理直氣壯,一點也不覺得自己有什麼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