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好了!」彌生笑道。「蔣耀雲該服氣了,你真厲害。」
「你睡了沒?」他心情大好,想跟她說話,想看見她。
「還沒呢,天天躺這裡,悶死了——」話還沒說完,他拋下一句——
「我現在過去!」
喬彌生放下手機倒回床上。她望著天花板,想了想又坐起,將頭髮梳整齊。
跑車馳往市立醫院,經過二十四小時花鋪,金紹棠煞車,他搖下車窗,望住鋪裡繽紛妖艷的花兒。
女店員走出來。「先生要買花?」
金紹棠指著店前艷紫色毛茸茸的花兒。「這什麼花?長得好怪。」
女店員笑著解釋說:「是繡線,很特別吧?」
「嗯,都給我。」買了花,駕車離開。
十五分鐘後,砰地一聲,病房門被推開。
金紹棠來了。「彌生?」
彌生坐起,即刻笑了,亮亮的眼睛望著趕來的心上人。
金紹棠捧著一束紫色鮮花走進來,反手將門關上,另一手揚著雜誌。「快看,我樂壞了!」放了花束,翻開那一頁秀給彌生看。「你看你看……」他得意得就像考了滿分的孩子。
彌生低頭微笑著看完。「嗯、嗯,說得好、說得好,蔣耀雲肯定氣死!」
她分享他的成就,他因她的分享而感到滿足。討論完雜誌,金紹棠將花兒插進瓶裡。彌生微笑地想著,幸好把玫瑰扔了。
「這叫什麼繡線,長得很怪吧?顏色倒挺美的,不是那種很俗的紫。」
彌生直讚:「漂亮漂亮,我喜歡。」重要的是買花的人。她喜歡金紹棠。
金紹棠又跟她抱怨工作。「明星遲到三小時,差點要弄到早上……氣死了,真想把她弄丑!你今天都幹麼?」
「悶死,正打算看影碟。」她指著床鋪上打開的片子。
他低頭看。「新娘不是我?拜託∼∼沒營養的文藝片,謹臧都租啥啊?」隨手扔了片子。他走向桌子,翻找箱裡的片子。「星際大戰首部曲?好,看這個。」
「拜託,」彌生哼他。「一堆怪物打來打去,我不要。」
「看這個啦,特效很贊!」他堅持。
彌生瞪他。「是我要看還是你要看,少囉唆。」
「拜託、拜託∼∼我工作辛苦需要娛樂,你陪我看啦!」
彌生瞇起眼睛。「我要看新娘不是我。」
結果,他們看怪物打架,中途還因為聲音太大,而被護士警告。
看了三分之一,金紹棠提議。「不如我們把燈關了,那就像電影院了。」
彌生贊成。他起身將燈關了,走回床鋪挨著彌生看影片,他靠得很近,彌生可以聞到他的氣味,混雜香菸的男性氣味,電視演什麼彌生無心理會,怪物是誰、星際大戰戰什麼,彌生看得心不在焉。只是不住地深呼吸,感受他存在的氣息。影片演到一半,彌生肚子餓得咕嚕叫了。
「彌生,是你的肚子在叫嗎?」他詫異。
彌生很尷尬,糗紅著臉,
「晚上沒吃嗎?」怪了,不是要陳祖偉送便當來?
彌生扁嘴。「我想吃泡麵。」
「泡麵?」他訓斥。「生病的人怎麼可以吃那種東西?沒營養的垃圾!」
「醫院的食物太清淡,好懷念又辣又香的速食麵啊……」說著她肚子又叫了,她可憐兮兮地瞪著肚子。「我真的餓了。」
他笑了,真稀罕,生病果然讓人脆弱,嘿,幾時看彌生這樣軟弱了?「好吧,我去買。」他暫停影片去買泡麵回來,很快地沖好兩碗牛肉麵。
「哇,好香。」彌生猛扇空氣。
他哈哈笑。「我破例陪你嗑一碗。」合緊泡麵紙蓋。
好幸福喔!彌生看他小心地將面放到托盤端過來。唉唉唉,感謝那該死的盲腸,讓她有幸受他照顧。他將托盤擱床鋪上,又去把燈關掉,按下影碟按鍵,星際大戰繼續打,彌生忙掀開蓋子,香氣噴湧,口水快流下來,她深呼吸,由衷讚歎。
「爽。」埋頭呼嚕呼嚕扒面吃。
看她吃得滿嘴油,他微笑,拿紙巾揩她嘴角油漬。「吃慢點,小心噎到。」他也掀開碗蓋,香味兇猛。「媽的,還真香。」
噗!彌生哈哈笑。
兩人吃泡麵,看完星際大戰。彌生又吵著要看「新娘不是我」,他嚷著要看「香草的天空」。結果又是彌生妥協,陪著他看「香草的天空」。其實,她不在乎看什麼,她想看的只有他。
* * *
彌生出院那天,金紹棠請員工唱歌,謹臧買花送彌生,姍芭訂了大蛋糕,暉芯幫彌生求了某某宮的平安符。
「彌生,你不在,公司一團糟。」金紹棠說。「我瘦了三公斤,他們啥都不會。」
彌生呵呵笑,謹臧抱怨。
「大姊,你不在時我們好慘啊!一天到晚被老大罵……」
謹臧翻著歌本。「老大東西找不到就罵我們。」
暉芯可憐道:「客戶遲到也罵我。」
姍芭按著遙控器輸入歌號。「總之你不在,老大什麼都不爽啦!」
「請你們唱歌了還抱怨!」金紹棠拿歌本K他們,彌生哈哈笑。
唱完歌大家還覺得不過癮,嚷著要金紹棠請吃宵夜,於是一行人又殺到居酒屋,謹臧跟姍芭劃酒拳,暉芯拚命點小菜,幫大家烤肉。
彌生跟金紹棠窩在一處,兩人一小杯、一小杯乾著清酒。
「我明天要去日本搞春季秀。」
「我知道。」這是預定的行程。彌生幫他溫酒。「九點的飛機吧?我七點到你家,行李都弄好了嗎?」像往常一樣,她送他上飛機。
「今天住我家吧,已經很晚了。」她身體剛好,他不希望讓她一大早跑來跑去的。「你載我到機場以後,就把車開回去,明天別上班,在家休息。」
「薪水照領嗎?」
「笨,幾時跟你計較這個了?當然照領。」他唉聲歎氣,一副好慘的模樣。「你這一病,把我嚇死了,下次身體不舒服一定要說。」
敢情發現她的重要了?彌生笑著點頭,是錯覺嗎?覺得他對她更好了。是吧?他知道她有多重要了吧?
散會後,跟同事道別,他們回金紹棠住處。金紹棠坐在床鋪上翻閱工作資料時,彌生在旁邊幫他確認行李。
「那邊氣溫很低,多帶一件羽毛衣。工作證帶了嗎?毛襪呢?一定要穿毛襪才行!」她打開衣櫥,拉開抽屜,拿出末拆封的襪子放進行李箱。金紹棠擱下文件,看她忙進忙出的。
「口罩也要,感冒藥帶一點吧。」彌生又去醫藥箱找了成藥放進去。
他索性側躺床上,撐著臉看她收拾東西。她把領帶捲起來免得壓皺了,又將毛衣拿出來重新摺好,將物品收得整齊……
發現他的目光,她轉過臉瞪他。「幹麼?」
他笑嘻嘻。「彌生,我覺得好奇怪。」
「嗄?」
「要是別人動我的東西,我肯定跟她拚命,可是看你幫我收東收西的,我覺得很幸福。要是沒有你,我怎麼辦?」
那就娶我啊!彌生微笑,將拉鏈拉上,幫他設好密碼。「所以,你要對我好一點。我說過了,沒有我你就慘了。」
「有啊有啊,我對你很好哩,姍芭他們老抗議我偏心。」
唉∼∼彌生歎息。笨,聽不出她的意思,不過至低有點開竅了,也下算太壞啦。再給點時間,他肯定會明白。
翌日清晨,機場道別時,彌生將報紙遞給他,知道他吃不慣飛機餐,另外買了早點。
他右腋挾著報紙,左手握著咖啡,右手朝彌生揮手。
「走嘍,車子和屋子拜託你了。」通過海關,走一段路,像是想起什麼,他回頭望,果然看她還在,他揮手趕她走。
彌生點頭,朝他微笑。
是她的錯覺嗎?他像有話要說,往常他一出海關就不回頭,這次卻停步望她。這次,他好像特別不捨呢!她目送金紹棠直至消失,才捨得離開。
* * *
兩天後,金紹棠回國前,給彌生電話。當時彌生已經睡了,迷迷糊糊接了電話。
「彌生,我明天回台灣。」
「我知道。晚上六點,我會去接你。」
「好,順便幫我訂Dream的位子,我……」他語氣神秘。「我有話跟你說。」
「嗄?什麼事啊?」這麼神秘?
「到時候你就知道。」他笑著掛上電話。
結果彌生失眠了,她躺在床上胡思亂想。他什麼意思?Dream,很有名的求婚餐廳啊,很多情人在那求婚呢!莫非他想……彌生跳起來,他想跟她求婚?
翌日彌生盛裝接他,在機場大廳裡來回踱步,心跳撲撲想著他即將跟她說的話。他很可能會說——
「彌生,這次你生病,我發現不能沒有你。」然後緊抱住她說:「我們交往吧 !」或是「彌生,我發現我愛你!」然後深吻她,像文藝片對白。或是「彌生,跟我結婚吧!」然後從口袋掏出戒指幫她戴上。
天啊天啊,彌生拍拍發燙的臉頰,要自己停止亂想。
「彌生——」熟悉的呼喚,彌生猛地抬頭。看他微笑招手,瀟灑走來,她一顆心即刻淪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