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聯絡上了,今晚可以嗎?」
「就今晚,你也來吧。」
「我會到。」
簡短兩三句話便收線,申屠麒吐出一個月來,壓著他胸口的污濁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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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個小時後,晚上八點半。
坐在慣常去的酒吧,江水音點了杯黑色俄羅斯,等待齊天諾的到來,當杯壁上的霜融成一滴滑落之時,男人從容不迫的出現,落坐在她身旁的高腳椅,點了杯亞歷山大,然後方才開口。
「有什麼事?昨天才見面,妳今天又約我出來,不怕申屠先生寂寞?」齊天諾笑意不減的問道。
江水音一口幹掉了杯中的酒。
她酒量不差不礙事,加上現在有點酒壯膽,讓她能面對他。
「你為什麼要刻意散佈謠言?」江水音雖是質問,語氣仍是溫溫柔柔的。
齊天諾玩著酒杯,不急著喝,也不急著答腔,始終是那副斯文的模樣。
許久……
「我們連一次聖誕節都沒一起度過呢。」他半吟半歎,四周那些不住偷瞄他的女人聞言,骨頭都酥了,心也碎了。
若他開口要求,要她們陪他過節,她們絕不會有怨言,一定異口同聲答應下來,只為了醫治他的情傷。
脆弱的英俊男人,放下身段,委曲求全的模樣,真是讓人不捨呀!
面對高級毒品般的男人,江水音只苦笑了聲,「齊,沒必要演這一幕給我看,我太瞭解你了,你不是個放不下的男人。」
齊天諾斜倚在吧檯上,眸光蕩彩,幽幽暗暗不明。
「我最後再問一次,妳有什麼話要告訴我嗎?」
江水音沒有疑惑,點了點頭。
傷害已經造成,她的不能當機立斷,又傷了眼前的男人一次。
「齊,我們分手吧。」江水音輕輕說道。
齊天諾一聽,嘴角上揚,沒有半點被人宣判的痛苦,更是瀟灑。
「理由。」
江水音笑了笑,內心滿滿都是後悔的感覺,她終於下悟,齊天諾不是唯恐天下不亂之人,為什麼要特地昭告天下?
而目的,才是真正讓她不捨和真正明白,他是多麼溫柔的一個人,溫柔的讓人心痛。
目的或許是一點點的報復,報復申屠麒搶了他心愛的人。
或許是一點點的存在證明,證明他曾和心愛的人,愛的存在。
或許是一點點的留戀,不願意在屬於情人的節日裡,就算得獨自一人,沒有心愛的人陪伴度過,他也不想接受任何的邀約。
在齊天諾浪蕩的外表之下,其實是個真情執著的人,而他當下心愛之人就是她。
愛戀不能自主控制,在內心完全明白她的愛已經消失的此時,他熱切的愛還真實的跳動著。
在一開始和他相戀的時候,他曾經要求將來不管如何,都要據實以告,如果不敢愛,也不要拿他當借口。
他能勇敢的面對分手,可是他厭惡為莫須有的事情,負起分手的責任。
而她已經在他深愛她的時候,雙重傷了他,就讓她為他做唯一能做到的事情吧。
「天諾,我不愛你了,我現在愛的是申屠麒,沒能在第一時間告訴你,讓你受了這麼多的苦,全都是我的錯。」
江水音不閃避,也不修飾,直截了當的講出現實,直視著齊天諾的眼眸,默默的收下他眼中流過的所有情緒。
傷了人,就要正面去面對,這是最基本的做人道理。
齊天諾眨了幾下眼,然後,又露出他向來電死人不償命的微笑,朝她伸出右手。
「還是朋友?」他笑問道,不復傷感。
他也是用一個秘密,去隱藏一個更大秘密的男人,她希望他能夠幸福,不是由她來給,但真正存在世界的某一處,有一個人只愛著他,全心全意的去相信他。
願意去相信這個狀似浪蕩不羈的男人。
用力握住他的手,江水音也笑了,「最好的朋友。」
兩人相視一笑,就在她仍感動不已時,齊天諾突然一個用力,將她抱進懷裡,低下頭一個吮吻,在她的香頸上留下一個紅色印記,然後才放開手。
「去找他吧,別讓他久等了,這個苦,我嘗就好。」齊天諾笑著命令,不在意的惡作劇,他相信多壞都是可以被原諒的。
江水音愣了幾秒,燦爛的笑容在他面前放到最大,然後她躍下高腳椅,一刻也不願多耽擱的飛奔離去。
看著嬌美的身影消失在門口,齊天諾伸指摸了下自己的唇,感覺到江水音回報的惡作劇,也是最後的告別,溫度一閃就消失,卻印在他的心版上,久久不能消褪。
第九章
說近不近,說遠不遠,目的地就在一公里處左右。
搭車太麻煩了,於是有生以來,江水音第一次發自內心的奔跑著,為了申屠麒,她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可是雙腳卻無法停下。
當她跑到申屠家樓下,正想拿出手機,管理室裡的伯伯眼尖,直接幫她開了門,她報以一記微笑,連電梯也不等,直接跑樓梯上去。
香汗淋漓,呼吸不穩之際,她臉上掛著微笑,不管三七二十一,死命的按著電鈴。
她好想見到他的臉,她好想告訴他,她喜歡的人是他,她好喜歡好喜歡他。
青銅色大門被人打開,映入眼簾的是申屠麒驚訝中微帶古怪的俊容,江水音無暇多想,向前撲進他懷裡,手上抓著的皮包和大衣,以他們為圓心散了一地。
江水音滿足的長長吁了一口氣。
她整個人陶陶然的,像是在天旋地轉一般,可是她的心卻意識到她的愛情,就是從撞上這裡開始的。
像是找到心靈的棲所,她閉著眼深呼吸,聽著他胸口傳來堅定的心音,感覺到男人身軀瞬間變得僵硬,於是她便用粉嫩嫩的小臉,磨蹭著他平整的襯衫。
「申屠,我……」
江水音呢喃著,長長眼睫掮了擷,噙著笑意睜開雙眼,想抬起臉卻先看到她意想不到的一幕。
站在玄關,她可以看見相鄰的客廳裡,坐了一對熟悉的男女。
目瞪口呆的年輕男孩,是她見過幾面,還試圖溝通過,後來留下不錯印象的申屠襲。
但坐在雙人沙發最舒適,她每次來都要挑的位置上,是一張說不出陌生,但只在被申屠麒收起的照片裡看過,還親耳聽過一次聲音的女人。
是誰搶了誰的位置呢?江水音無法不在內心如此問。
那女人束著長馬尾,標準的東方美人長相,瓜子臉、丹鳳眼,全身上下散發一種恬靜的氣質,她穿著一襲套頭毛衣,俐落的長褲,領口是一朵山茶花別針。
落落大方的她,和這個屋子十分相配,沒有任何違和感。
說得也是,這冷調性設計的屋子,據說正是她的傑作,記得申屠麒說過,他的妻子是個很有特色的女人,雖然熱愛玫瑰和英國園藝,卻說那種浪漫英倫風格不適合自己。
她就是邢定熏,雖然已在離婚協議書上簽字,但在申屠麒尚未簽字前,仍是他名義上的妻子……
或許,不只是名義上而已,她回來了,像個女主人似的坐在那裡,坐在申屠麒的身旁……
他有多眷戀著邢定熏,她怎麼會不知道……
江水音抬起頭,看著面前高大的男人,那個美女和他,果然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原來她的愛情從撞上這胸口開始,又從撞上這胸口結束,主人回來了,她這個局外人該明白自己的身份,是離開的時候了……
突地,有種作嘔的感覺,從江水音的胃底衝起,她退了幾步,僵掉的笑還掛在臉上,驚惶的淚光在眼中打轉,然後悄然落下。
她只定定看了申屠麒一眼,接著輕巧轉身,奪門而出!
沒有任何人來得及反應……
像精靈一樣的小女人咻地衝進來,然後又咻地一聲溜走,最先回過神的申屠麒急忙抓起出門必需晶,還有桌上一白金物事,然後將備用鑰匙丟給弟弟。
「小襲,幫我送定熏離開。定熏,有空再聊。」
當申屠襲接住鑰匙,男人的聲音雖然還迴盪在空氣中,但人影早就離去無蹤。
申屠襲看了邢定熏一眼,那婉約的女人揚起微笑,將桌上僅餘的一枚戒指拿起,打開窗戶,往申屠麒奔跑的方向,用力擲出。
白金色的光芒,在月光下一閃而逝,再也看不見了。
「太好了,有人能讓他方寸大亂,或許,我錯在從不在他面前示弱,讓他忘了我是需要被呵護的……」邢定熏像鬆了口氣,轉過頭看著前小叔,「小襲,可以請你送我去機場嗎?」
申屠襲笑了笑,將被大門擋住,小巧的登機箱拉了出來,領著她走出申屠家。
在眾人都離去後,茶几上有著一式三份,已經簽妥定案的文件,被風兒吹得微微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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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水音拚命的跑著,眼前一片模糊,也不知道撞上什麼,她摔倒在地,磨破了長褲和手掌,她覺得好狼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