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水音的臉像是紅蛋,巴不得一頭撞在玻璃上,碎個稀巴爛,讓人再也認不出她是誰,成為她當下唯一的希望。
主持會議的秘書長強思雨,眼底幾不可察的閃過一絲笑意,「妳最近表現的可圈可點,沒想到妳是留到周會上打混呀!」
半嘲半諷,倒不刺耳,所有人笑成一團,只除了尷尬的當事人江水音以外。
不知道是誰說過,工作是讓人忘卻煩惱的最好工具,只要忙,人就不會胡思亂想。
這一個月來,她就是奉行這話,忙到讓自己快要吐血,忙到讓所有同事連同秘書長刮目相看,忙到無法和申屠麒見面。
可是她還是整個心裡都是他!
都是那個擾亂一池春水的男人!
強思雨又笑了下,這次是為了屬下恍神的表情而哭笑不得。「原來我這麼沒有威嚴,江水音,妳居然又失神了。」
江水音再次被點名,窘迫的想死,但她還是強打起笑臉,不好意思的看著面前的主管。
「秘書長,對不起,我的精神不太好。」她說的是十足歉意。
「看得出來,罰妳今晚跟著我們去接待日本卡羅斯株氏會社的代表。」既然她是這麼有心,強思雨也不客氣的開罰。
眾人聞言,全都一愣,連江水音都愣在當場,
「怎麼?不願意?」強思雨挑眉問道。
江水音拚命的搖頭,差一點就要搖掉她的腦袋。
她怎麼可能不願意!她是天空之城的一員,自然明白公司高層正秘密進行日本分公司的計畫,卡羅斯株氏會社就是日本最大的生產廠商,連秘書長都要親自出馬接待。
她向來只被分配到行政雜事,雖然最近她常被要求提出市場分析報告,但這是第一次,她能夠和這些前輩一起出去應酬。
什麼都要學,她當然想累積更多的經驗,她並不只想當個打字人員,或是輸入人員而已。
「我願意,請務必要帶我去!」江水音語氣急切的說。
強思雨淺淺一笑,心想看上之人,果然有個野心的靈魂,並不像她外表嬌滴滴的模樣。
「別太高興,晚上搞不好要去俱樂部,免不了阿諛奉承得喝一點酒,妳向前輩討教一下該吃些什麼東西,可以避免人家沒倒,自己先醉倒。就這樣,散會。」
江水音不敢太過喜形於色,但回到座位的短短幾步路,她就像要飄離地面,飛到天上去了。
太好了,她的默默努力終於被看見了,秘書長認同她了。
突然,她想像中的綵帶和小碎花都消失無蹤,因為那個男人又浮現在她心頭,他大而有神的眼睛很清很亮,像能吸走魂魄般的迷人,而他高大必須彎腰親吻她的身軀,為她擋去寒風,讓那一夜,她整個人浸淫在他的古龍水香味,和他的體溫當中。
江水音一直到睡了一覺醒來,才發現她先前能夠大腦當機,好好走路回家,不至於糊成一團,真是太謝謝老天爺了。
而現在,在告訴他這個讓她開心的事情之前,她有了個簡單的希望,希望能夠堂堂正正的看著他,理所當然的讓他分享她的每一點、每一滴,她不要問心有愧,玷辱了自己的愛情。
不能夠再拖了。
江水音在心中,下了相愛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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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對方的禮節,加上一些獨特的創意,成為全新的接待方式,這是「瑭言」的接待哲學。
其實在一般的情況下,接待工作很少會落在秘書室的工作範圍內,反而是業務和企劃等部門,會有較多接待的工作,只是這次由於公司高層對日方的重視,所以秘書室便成為權責單位。
雖然正如字面意義,接待就是吃喝玩樂,主隨客便,讓來賓能夠盡興,什麼公事都談不到。
但凡事的第一次都很新鮮,江水音覺得很期待。
於是,忙碌的一天便開始了。
她陪著秘書長和幾個同事去機場接機,然後送到飯店,當客人稍事休息梳洗之時,她們則是忙著再次確認晚上的餐點和遊樂計畫。
看得出來卡羅斯方面相當重視這次的會談,派了高層人士還有執行計畫的項目經理人,一行七個人來訪。
秘書長分配了位看起來很親切的婦人,要她全程陪伴對方。
看著前輩們操著流利的日語,江水音依照先前拿到的個人喜好資料,也積極的詢問對方此行有沒有什麼特別想看的。
這種類似聊天的工作並不棘手,而是趁著日本人大啖生猛海鮮之時,她還得技巧的偷溜出來結帳,這才傷腦筋。
這家高級餐廳最大的特色是不能刷卡,所以她帶了十萬塊公費,幾乎一下子就用光了。
接下來他們兵分兩路,將男女分別帶開,四名男性客人由秘書長及男秘書們帶到俱樂部,而三名女性客人由於想要試試飯店裡的按摩和芳香療法,所以早早就要求直接送她們回去。
在處理完一切之後,原以為可以回家時,孰料,江水音接到一通電話,說是在俱樂部的客人很想嘗嘗四神湯和割包,要她趕到南區一家名店買來,送到俱樂部。
也許就是她送到之後,沒有馬上走人,才會導致現在這種「新鮮」情況。
將她壓在牆上的男人,用著醉得糊成一團,難以辨認的日語叭啦叭啦的說著。
被認為是女公關的江水音,則因為不能失禮於人,一面笑著推阻,一面苦思抽身之道。
如果,這個男人不是日本卡羅斯的代表,她大概會踹他的胯下!
如果,這個男人只是普通的日本老色狼,她大概會將日本國罵出口!
又如果,這個男人除了是個男人以外什麼都不是的話,她會痛恨自己居然沒有去學格鬥技,可以用正當防衛的名義,將他的手扳斷,然後用月光壓制技去制裁他!
「山下先生,您搞錯人了,我不是漂亮的公關小姐……」
「您要不要回座了,那邊在唱卡啦OK……」
「隨便誰都好,來幫幫忙,他的嘴好臭喔……」
慌張到忘記要使用日文,江水音拚命的推,但酒醉的男人蠻力如牛,輕巧如她,雖然還能利用智謀擋個一時半刻,可是不用多久,她一定會被「吃」得連骨頭都不剩!
「救命--」
話才到嗓子口,那日本男人已經像個布袋,被人粗魯的拉住領子,往後一拋!
看見貴客像是飛豬過河……不,是飛人過場,江水音正要尖叫,卻看見山下先生落下之處,正巧有一群公關小姐,嘻笑間將人給扶住了。
原本山下先生被人又是拉又是甩的,還有點要發酒瘋的意思,但被這群脂香粉艷的公關小姐給又親又抱的,瞬間也就火氣消散,忘了方才要輕薄誰,像只搖尾狗似的,開心的跟著她們走了。
她們臨走前,朝著江水音面前高大的男人拋了一記媚眼,男人習慣性揮手致意之後,便轉過頭來。
滑坐在地的江水音此時方看清楚,為她解圍的男人,正是她想念了整整一個月的申屠麒。
「妳還好吧?要不是我的屬下告訴我,外頭好像有個秘書室的小秘書被欺負,我還不知道,原來秘書室也選在這裡接待客人。」申屠麒拉開領帶,蹲下身子,柔聲對著狀似嚇壞的她問道。
其實江水音從小到大,因為外表之累,早遇過不少次變態,這次根本不算什麼,但她看到心心唸唸,又是意外出現之人--
說實話,她的震驚只有百分之一是來自於日本色老頭,另外的百分之九十九是來自於他。
「水音,妳還好嗎?嚇到說不出話來了嗎?」看著江水音呆傻的模樣,申屠麒認真思考,要隱藏自己的身份,去將對方蓋布袋。
管他是什麼身份,管他最後會不會怪罪我方招待不周--申屠麒咬著牙,準備用來練拳的「凶器」,關節處喀啦、喀啦大響。
江水音還有些茫然的看看四周,「你會上酒家?」
她突如其來的一問,讓正暗怒的申屠麒差點岔氣,忙擺手否認。
雖然是公事上的需要,但他出現在這裡是事實,怕被她誤會的他,內心只有要馬上澄清的念頭。
「不是,我只是送剛吃完晚飯的量販店採購經理來這裡,打算喝一杯就要告辭,這家俱樂部是正派經營的,和公司向來有合作,明天會將帳單送進公司……」
申屠麒急忙解釋,反而看起來像是狡辯,但他愈急,就愈咬舌,而江水音直勾勾的視線,更是讓他手足無措。
他明明什麼壞事都沒幹,可他就是緊張。
也許,只是因為一個月前的那個吻,讓她閃躲到他再也無法自圓其說,只能整日惶惶不安,不知她是怎麼想他的。
然後好不容易見面,卻是在這個容易引人遐思的地方,他不願自己在她的紀錄中,留下一個污點。
他不希望為了他沒做的事情背上黑--
「申屠,停止,別再胡思亂想了。」江水音像是能夠讀心般,突然開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