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一路寂靜,梵宇多次搭訕都得不到回應,只看得到她冷若冰霜的臉。梵宇不解自己又哪裡得罪她了,倒是想到她這時候的樣子和那老繃著一張臉的老三可真像。
念霓在心中罵著他這麼花心的男人,不滿足於一個女人,遊戲人間,遲早有天會得到報應。誰嫁了他誰就倒大楣!話說回來,這種流連花叢間的男人也不可能安定下來。
說到結婚……念霓突然想起自己還有個麻煩沒解決。現在她是真的擔心了,已經過了十幾天,卻連個頭緒都沒有,憑她的條件要怎麼找到一個丈夫呢?
一個不會介意幫她完成母親遺願,而她又不必擔心會影響他名譽和日常生活的人。
她煩惱極了,要符合她條件的人,大概只有做事大而化之的花花公子吧!
花花公子!念霓的心跳漏了一拍,她偷瞧了梵宇一眼,只見他吊兒郎當的斜躺在門與座位間,臉上掛著蠻不在乎的微笑。
他不就是符合她理想的男人嗎?他的私生活夠糜爛,應該不會在乎假扮某個醜女人的丈夫吧?!而她也不必擔心會響到他的名譽--她想他的名譽大概所剩無幾了。
最重要的是他欠她一個人情。
重點是她敢嗎?她沒有應付花花公子的經驗--事實上是沒有任何應付男人的經驗。她要如何說服他,又要如何開口呢?何況剛剛她都沒有理會他,現在一開口就是要他幫她,會不會太現實了點?但要是錯過這個機會,她不知該去哪找合適的人,而母親的生命正一天一天的消逝……
梵宇微微調整坐姿,注視著她,她的表情不再冷淡反而帶點憂慮,似乎在想心事。呃,他是不想打擾她想事情啦,不過……
梵宇微笑的出聲,「小姐,我不是故意要打擾你,可是我們不是在剛剛的路口就應該轉彎了嗎?」
念霓的反應是立即的,她緊急煞車--在大馬路中央。車後接著傳來喇叭聲及叫罵聲,讓她緊張的又加快車速。
梵宇怕了這瘋狂的女人,他立刻坐直身體,安撫她,「小姐,放輕鬆好嗎?待會再轉回去就行了,不必那麼緊張。」等她對他露出個抱歉的微笑後,他開玩笑的說道:「別忘了你可是掌握了無數女人的幸福所在哦。」
想了一會才明白他的意思的念霓,不禁被他的自大給逗笑,同時下定決心要拜託他幫忙。她把車停在路旁,正經的對略微驚訝的他說:「請給我五分鐘好嗎?我有事想麻煩你。」
梵宇裝出一臉害怕,「你不是想對一個受傷、沒有反抗能力的男人怎樣吧?!」
念霓的緊張消退了些,她說:「你剛剛說欠我一次人情是嗎?」
梵宇點頭道:「沒錯,若是你有需要我的地方,我隨時候教。」他向來不欠人情債。
念霓突然緊張了起來,她潤潤唇,說道:「如果我說現在就需要你幫忙呢?」
梵宇雖覺得奇怪也沒表現出來,她看來像是緊張得要昏倒了,而他的天職就是讓女生在和他相處時感到愉悅輕鬆。他溫和的說:「你說說看,如果我能做到,絕對沒問題。」
念霓想找個婉轉的說法,可是腦筋一片渾沌,她深吸口氣,衝口而出,「我想請你當我三個月的丈夫!」
第二章
梵宇的笑容仍在臉上,他認為是他聽錯了。不可能有這麼荒謬的事吧?他再問一次,「對不起,我沒聽清楚,再說一次好嗎?」
念霓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覺得自己不是在開玩笑就是瘋了,這使她更著急的想要解釋,「我媽只剩下三個月好活,她希望在死前看到我有個歸宿,而我一時又想不出辦法。」她焦慮而誠摯的說:「拜託你好嗎?我知道這要求很無理,但就當還我這人情好嗎?」
就算他想裝作沒聽懂也沒辦法了,這女人說得這麼認真又這麼清楚。而且她自己也承認這要求太無理,他只是請她幫個忙,怎就惹上這個大麻煩?不是他過河拆橋,只要是正常的男人恐怕都會拒絕她的要求吧。一個可能性使他警覺的瞇起眼,頭一次仔細的打量這個女人。
她面貌普通,完全不像他平常交往的艷麗型女人,事實上,若在正常的情況下遇見她--譬如在路上擦肩而過,他是不會對她有任何印象的。這倒不是說她醜,他認為每個女人都各有其獨特的風姿,只是她恰好是屬於平凡的那一類。
不過她的穿著倒是令人印象深刻--梵宇現在才發現她穿的是件灰撲撲、沒有任何裝飾的上衣;而裙子是半長不短、顏色同樣是暗得可怕的褐色褲裙;更別提她帶的那個暗紅色背包,和她臉上那副暗紅色邊的大眼鏡是多麼的相配。雖然她的穿著整齊乾淨,但……
他想不出可曾見過穿著品味和她同樣糟的女人。
他突然說:「是不是我爸派你來的?」
這女人一臉愕然,看來是不懂他在說什麼,而他也不認為她偽裝技巧有這麼高明,這樣說來,她就不是老爸派來引誘他掉入婚姻陷阱的女人了;梵宇嘲笑自己的多疑,老爸就算要算計他,也應當是派個美艷不可方物的女人,才有那麼一丁點會讓他上當的可能,而眼前的女人絕對是離美艷還很遙遠。
梵宇收起戒心,準備讓她打消念頭,「小姐,我很遺憾你母親的事,但這種事找自己的男朋友不是比較合適嗎?」
念霓低下頭,輕聲的說:「可是我沒有男朋友。」
大概是剛分手吧!梵宇對她有些憐惜,家逢巨變又和男友分手實在是可憐。但即使如此,他也沒打算犧牲自己。
他雙手一攤,努力對她講道理,「就算這樣,你也不能找一個只見過一次面的人呀,這樣太危險了。何況我是個……嗯,安定不下來的人,我想你媽也不會高興你嫁的是個年輕又英俊的花花公子吧?」
念霓不假思索的說:「就因為知道你是花花公子才要請你幫忙。」她懇求的望著他。
這是什麼怪論調?不過她似乎不是在稱讚他。梵宇頭一次搞不懂女人在想些什麼,但他也不想去弄懂。他看看表,已經十二點多了,再不快去只怕虹翠會把他趕出門。
他請她先上路,然後堅定的拒絕她,「小姐,我很抱歉不能還你這個人情,若是其他事我一定義不容辭,唯獨這事我恕難從命。我想一定有比我更合適的人選才對。」
念霓感到難以形容的絕望,他拒絕她了,她要怎麼辦?她不能再繼續求他,他都拒絕了,再求他只是徒喪自己的尊嚴。但她可以抓住最後一絲希望--
在分離前,她拿張紙寫下她的電話、住址和姓名交給他說:「我知道這不太可能,但若你改變主意,請聯絡我。」
梵宇隨意的看了紙條一眼,就把它放進西裝外套的口袋,他知道自己是不可能「改變主意」的。
*****
梵宇早該知道老爸這老狐狸絕不可能輕易放過他!
還假惺惺的說什麼「設計耀宇還比較有希望」,結果他打的是這如意算盤!
梵宇的應酬量突然增多,而且席上總有對方的女兒在場,合作對像對合約的細節倒不是很在意,反而頻頻叫他們「年輕人多認識認識」。
這根本是變相的相親,還假藉公事之名害他想不去都不行。他質問過老爸,老爸卻雙手一攤的說:「他們要帶女兒去我有什麼辦法?你就忍耐一點吧,談公事有美女可看,你還嫌什麼?」
說得可容易!老爸知不知道他有多辛苦啊?他知道自己幽默風趣又風度翩翩,但即使是這樣,他也無法忍受那些小女孩佯裝成熟的對他猛送秋波,更別說她們塗得過濃的妝和尖細得讓他起雞皮疙瘩的笑聲了。
這種日子他能忍三個月嗎?老大和小柔正悠閒的在各國遊玩,他卻得忍受這些,老天真是不公平哪。
梵宇兩眼無神的躺在床上,他知道老爸是不達目的不會罷休,但他又沒做得太明顯,使他能理直氣壯的走人。
他就這麼想要媳婦嗎?要是他能有個障眼法來拐他老爸就好了。只要三個月能讓他老爸不再妄想替他作媒,他就謝天謝地了。唉,可是他的紅粉知己太多了,選任何一個幫他都不太可能。
可惡!為什麼老天要把他生得這麼優秀呢?
兀自煩惱的梵宇突然靈光一閃,想到不久前的那個女人,她說她缺個為期三個月的假丈夫,而他正好也缺個為期三個月的假女友。這不是太好了嗎?各取所需。
只要他對爸說他有個正在認真交往的女朋友,爸肯定不會再繼續替他安排相親,他就可以解脫了,順便也還了欠她的人情。等大哥三個月後回國,一切就可以回復原狀,真是太完美了。
梵宇急忙翻出那女人給他的紙條,幸好西裝還沒送洗,否則就玩完了。他決定明天就告訴父親,並且找到那個女人。他微笑的想著那正經的女人一定會很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