濰揚專注的看著她第一次出現的真心笑容,心裡十分欣慰。能笑的她更美了,不再像個木頭美人。然而,這個想法可不能讓她知道,否則她又會變回原來那個冷冰冰的總經理。濰揚突然皺起眉來,對他而言,她似乎不再只是單純的上司了……
「那你也是小孩子,別忘了你剛剛嘴上還有醬汁。」濰揚取笑回去。
「哪有,我臉上乾淨得很!」時雨趕緊否認,用餐巾狠狠的把臉擦了個徹底,對他露出一個小小的、淘氣的笑容。
濰揚忍不住也跟著笑了。
☆☆☆☆☆☆☆☆☆☆ ☆☆☆☆☆☆☆☆☆☆
眼神複雜的闔上桌上的資料,濰揚精明銳利的眼緩緩閉了起來,整個人陷入沉思中。就他這個月來的觀察,時雨是個認真過了頭的女人,不可能不開會或是沒有任何紀錄就決定任何決策。但這幾件案子卻都是這樣的狀況,雖然那時候她才剛掌理公司,可是一個人的個性怎麼可能在短時間內由散漫變成一絲不苟?
濰揚沉吟的皺起眉,難道……作主的另有其人?這樣就可以解釋很多疑點了。譬如為什麼沒有會議資料、為什麼一件案子從草擬到決定的過程都沒有文件留下來。何況依時雨的個性,也不是會倉促決定事情的人。
這麼說來,顯然是有人授命了,而且……這個人還是時雨極為親近的人,那就只有一個可能性了。不過一切都尚未明朗,他還得多等一些時日,再決定要如何做。
濰揚嘴角泛起真心的微笑,但不管如何,他很高興時雨不是他想像中的那種人。
☆☆☆☆☆☆☆☆☆☆ ☆☆☆☆☆☆☆☆☆☆
「啊,好累。」瑤君用手扇著風,靠在椅背上啜飲著冰咖啡。「想不到看個展覽會這麼累人,真想不通那些小鬼是打哪兒冒出來的,擠得要命,根本沒看到什麼嘛。」
「今天恰巧是他們校外教學的日子吧,只是不知道為什麼有這麼多學校擠在同一天。」時雨仍舊是端正的坐著,頭髮沒有一絲凌亂。
這天她們相約去逛博物館,沒想到最近的特展十分熱門,大家一窩蜂的湊熱鬧,倒讓她們沒了興致,加上人擠人,讓她們香汗淋漓的,一出博物館立刻來到附近的咖啡館稍作休息。
「時雨,真是佩服你耶,經過了一場陣仗,你居然還可以這麼……」瑤君比了一個誇張的手勢,「優雅而一絲不荀的,好像你剛剛是去參加什麼宴會,而不是跟一堆小鬼擠在一起。」
想起濰揚似乎也說過同樣的話,時雨的心情忽然陷入低潮。她一直覺得被眾人這麼看待自己——一個總是自信、拘謹的公司領導者是對的,可是遇上濰揚後,她的信念開始動搖了,這令她感到不安而惶惑,她不喜歡現在這個會因他一句話而心緒大亂、惴惴不安的自己。
「時雨,你在想什麼?」瑤君好奇的問。
時雨回過神來,朝瑤君笑道:「你別老說小鬼小鬼的,以後跟昭安結婚了,還不是要生你口中的小鬼?」昭安是瑤君的男朋友,兩人雖然爭吵不斷,感情倒還算穩定。
「說到他就讓我生氣,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工作老是做不穩定,都三十出頭了還成天晃來晃去,真不曉得我怎麼會愛上這種男人。」瑤君氣憤的說。
時雨知道儘管瑤君這麼說,可她心裡是愛慘了昭安,否則這段感情不會維繫這麼久。時雨跟昭安並不熟,兩人只見過一次面,不過,對他並沒有什麼好印象,僅覺得他是個浮誇的人,眼神老飄移不定,但他是瑤君的男朋友,她也不好批評些什麼。
「別氣了,與其生氣,還不如勸勸他比較實際。」時雨溫和的說道。
瑤君哼了一聲,不置可否。「算了,別提他了。」她身子前傾,感興趣的問道:「那個新秘書做得怎麼樣?」
沒想到她會突然轉變話題,時雨有些措手不及。真是莫名其妙,為什麼她要這麼慌張?
「還好,幫了我不少忙。」
「就這樣?」瑤君顯然有些失望。「你跟他處的如何?我看他長得一表人才,又這麼優秀,你說……跟他有沒有發生辦公室戀情的可能性?」瑤君惡作劇的問道。
「你在說什麼啊?」時雨不自在的斥道。
瑤君沒發現時雨的不對勁,以為她是不高興了,連忙說:「時雨,你可別生氣,我只是開開玩笑。」
時雨硬是擠出一抹微笑,「我知道,我不會話這種事生氣的。」
她從剛進公司時就認識了瑤君,她們的友情說濃不濃,但時雨卻是真心喜歡這個朋友。
「那就好。」瑤君點頭,叫來侍者點了兩塊蛋糕。「算是我的賠禮。」她笑著說。
「瑤君,其實……我有一件事情,不知道該不該麻煩你。」時雨有些侷促,不習慣對別人提出請求。
「什麼事啊,瞧你這麼嚴肅。」
「最近管財務的若心辭職了,一時找不到好人選,我又忙,沒辦法事事兼顧,想說……不知道……」
「哦,你要叫我管一陣子的財務是不是?」瑤君聽懂了。
「嗯。」時雨點頭。「因為公司裡你的資歷最深,對公司運作情形也十分瞭解,所以我想請你暫代職務,等這陣子忙過了,我再征找適合的人,可以嗎?薪水方面我當然會調薪。」
滿嘴都是蛋糕,瑤君大方的點頭,「沒關係啊,反正平常除了等接電話,我也沒別的事。如果你信得過我,我當然義不容辭。薪水加不加都沒關係啦,反正到最後都會被昭安賭輸掉。」最後一句話瑤君是嘀咕著說的。
沒聽清楚瑤君後頭說些什麼,時雨問道:「你說什麼?」
「沒什麼。那就這麼說定 。」瑤君搖搖頭,男朋友愛賭博可不是件光彩的事。
時雨見她不說也就不再追問。「你是我在公司裡惟一的朋友,我對你絕對信任。薪水是一定要加的,我不能麻煩你為我增加工作時間而不付薪水,以後就麻煩你了。」
瑤君笑了起來,「時雨,這裡又不是公司,說話不必這麼正經吧?」
時雨頓住,然後輕輕笑了,「是嗎?我真的很嚴肅嗎?」她想起另一個這麼說她的人。
「沒錯。」瑤君點頭,「在公司我可以瞭解,可是私底下你可以再放輕鬆一點啊。」
放輕鬆一點?時雨在心中細細咀嚼這五個字。聽起來好簡單哪,但她真的能夠就這樣「放輕鬆」嗎?
時雨迷惘了。
☆☆☆☆☆☆☆☆☆☆ ☆☆☆☆☆☆☆☆☆☆
怎麼辦?這個月的生意比起上個月更不好,連早已預定好的大學畢業旅行團算在內,才出了三個團,營收不到十五萬,再這樣下去要怎麼辦才好?已經有一些導遊在對她抱怨無團可出,整天待在家無聊的要命了。時雨緊皺眉心,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
濰揚走到她身邊,見到她愁眉深鎖,唇抿得緊緊的,看來心事重重的令人心疼,他甚至還聽到她小小的歎息聲。
她非要把自己逼成這樣嗎?
時雨苦惱著自己的營運方向是不是錯誤了,否則為什麼生意會跟父親掌管時相差這麼多?雖說景氣不好,可還是有很多人想出國遊玩啊,為什麼她拉不到這些客戶?
思索一下,時雨決定拿出父親以往經手的旅遊團明細資料及營收帳目來參考,希望能看出哪裡出了問題。她絕對、絕對不能讓父親一生的心血敗在她手上,她絕不能讓父親失望!
霍然轉身想離位時,突然見到濰揚放大的臉出現在她身邊,本能的發出一聲小小的尖叫,她驚魂甫定的緊抓椅背,深吸一口氣,然後看著他惱怒的問:「你為什麼在這裡?你不知道這樣會嚇到人嗎?」
「我看到你在想事情,沒敢吵你。沒想到你一點都沒發覺我在你身邊。」濰揚說道。
「狄先生,請你以後別再這樣做了。」時雨看著他的眼,確定他聽見了她說的每一句話,旋即公事化的說:「你來找我有事嗎?」
濰揚深深的望著她。「有,當然有。」
「什麼事?」時雨問道。抓起一份放在桌上的文件遞給他,「這個麻煩你待會叫人傳真到益鉉那裡,註明這是大概的行程,若是不滿意可以再商量。還有,新加坡待會會傳來一份企畫書,立刻交給我知道嗎?順便幫我跟收款的陳小姐說,下個月中出團的那個公司,請他們一定要在這個月底將所有款項付清,否則我們很難做事。」
濰揚接過了,卻沒有任何動作,只是一直望著她。
「還有什麼事嗎?」她一直在想以前的舊紀錄究竟放在哪裡,「對了,你不是有事要跟我說嗎?」見到他還是文風未動,她突然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