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決定了,吃完這塊牛排就跟童心嬡這個恐怖分子攤牌!
方如大口大口地喝著玉米濃湯,喉嚨裡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響。
風趣幽默?平易近人?隨和好脾氣?哼!胡說八道不打草稿!
她決定了,喝完這碗玉米濃湯就逃得遠遠的——最好一年之內不讓心嬡找到她!逃到馬來西亞?太近了……泰國?也不夠遠……歐洲?唔……她沒錢……
心嬡把兩人之間壁壘分明的情緒看在眼裡,心裡不知偷笑了幾遍。
「這裡視野很不錯。」她對方如說。「溫老師和這間餐廳的經理很熟,特地留了這個位子給我們。」
方如頭也不拾,「嗯」了一聲算是回答。
「方伯父也是老師,方如兩個哥哥一個是博士,一個是碩士,她自己的畢業成績也很不錯。」古典美女轉向另一位當事人,希望自己比那塊可憐的牛排多得到一點注意。
「Cindy,我『感激』你的用心。」溫楚揚輕輕舉杯,露出迷人的微笑。
皮笑肉不笑!裝模作樣!假惺惺!耍帥!曬……方如只瞥到一眼就倒足了胃口。丟下抹了一半奶油的麵包,她賭氣地灌下幾口冰水……
「唔……咳咳咳……」這這這……這冰水怎麼像是……
「方方?你沒事吧?」心嬡忙用餐巾去擦她咳到身上的水潰。
「沒……」不知名的怪味道還留在喉嚨裡。像火燒一樣難受,她說不出話。濛濛的霧氣瀰漫了她的眼睛。
「哎呀!我忘了你對酒精過敏……」心媛緊張地在她背上拍。誰也沒發覺那雙鳳眼裡一閃而過的光芒。
方如瞪著那杯無色透明的「冰水」。眼眶裡越積越多的水分終於一洩千里。
眼淚流啊流。帶著她最後幾分清醒越流越遠……嗚……誰在捶她的背?拜託下手輕一點……噢。饒了她吧。別打了……不!不要拉她。她根本站不起來!
眼前人影重重。她突然跌進一個硬邦邦的包圍裡……
「怦……懈……」
什麼聲音?
「怦……怦……怦……」
像從很遠的地方飄來……很平穩。很舒服。讓人心安……
吃力地抬起頭。模糊的視野裡有一張模糊的臉,她一定產生幻覺了!她竟然覺得自己被一種陌生而熟悉的氣息環繞著……
好像……秋天的氣息……
第四章
Anne:
你相信緣分嗎?
我居然又遇到那個開法拉利的自大狂了!他是很帥沒錯啦……可我不想和這種男人談戀愛呀!就算是模擬的……想想也很恐怖……而且我看他好像也不是很情願的樣子。嗚……我的自尊心受傷了……
昨天……唉,我也不記得到底發生了什麼。希望不會太糗……(『糗』就是丟臉、出洋相的意思)
一定是那個「瘟神」!如果這也叫緣分,那肯定是「孽緣」!
還有心暖……她明知道我碰不得酒精,還點什麼該死的白葡萄酒給我喝……雖然她後來和我道歉了。可我還是覺得怪怪的……算了。也許是我多心。現在只希望她看在我們快十年朋友的份上別把我整得大修,不說了不說了,我的過敏症還沒完全褪掉。雖然已經不怎麼流眼淚了,可眼皮還是腫的。
還好這次只喝到一點點,所以我還有力氣爬到電腦前給你寫信。否則肯定會像十八歲生日那次一樣,躺在床上一天一夜動彈不得。
祝你快樂!更希望你不要像我一樣衰!(還記得「衰」的意思嗎?)
Yours,
Rub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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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鈴鈴……」「匡當……劈哩啪啦……」
前者是突然震響的門鈴,後者是摔在廚房地板上粉身碎骨的茶杯。
門鈴還在鍥而不捨地響著。
方如看看腳下的茶杯碎片,再看看把訪客阻擋在外的門板,終於還是拖著虛軟的兩條腿來到門前,有些吃力地把門打開。
「是誰……哇!」是「瘟神」!「你來做什麼?出去出去出去……」
方如像趕蒼蠅一樣胡亂揮著兩隻手,由衷希望眼前的漂亮男人立刻變成一個虛象,然後消失。她今年命犯「瘟神」,遇見他肯定沒好事!她不想再迷路,不想跟在垃圾車後面走半個小時,更不想再酒精過敏了……
「方小姐,我都『還沒』進去呢!」充滿戲譫的磁性嗓音緩緩飄來。
「哎?」方如這才想到,自己尚未把鐵門打開。如今隔著一道鐵柵欄,她突然覺得安全了不少,一顆心終於穩穩放回肚子胸膛裡。
溫楚揚的微笑很紳士。只有他自己知道有多少句damn和sh一定壓在舌下。
為什麼他要像個傻瓜似的站在這裡讓個不識相的小女人拒之門外?
為什麼他要為了該死的形象和男性尊嚴忍受這女人避之惟恐不及的眼神?
為什麼他要放著一大堆正經事不做反而跑來接下這見鬼的無聊差事?
難道就因為他不小心被童心嬡這個恐怖分子捉住個不為人知的小把柄?
「啊嚏……」響亮的噴嚏在L戲劇學院的校園上空迴盪,童心嬡揉著鼻子狐疑地看看四周,然後背包朝肩上一甩,繼續朝草坪另一端的舞蹯教室走去。
難道還有別的原因嗎?溫楚揚為自己的妥協感到鬱悶。
他絕對不是因為這個矮冬瓜似的小女人才跑來這種鳥不生蛋的地方!更不是因為擔心她的身體才走上這棟沒有電梯的破公寓!雖然昨天抱她進房間的時候她情況的確很糟……可那關他什麼事!?
一切都是因為那個叫童心嬡的吸血鬼!如果不是她用那件東西勒索他……
「喂……」柵欄彼端響起一聲大叫。方如雙手叉腰,氣得直喘。「你已經站了五分鐘。有什麼事你說啊!拜託快一點……」
又是這種趕蟑螂的語氣……溫楚揚皺眉,他沒看錯。這女人討厭他,不像欲擒故縱。她是真的討厭他……
「我想借用洗手間。」
「你開什麼玩笑?」方如險險扶住門框支撐由己差點側下的身體,辛辛苦苦爬上四樓來只為借洗手間?騙鬼啊?她才不上當!
「方小姐。我很急。」
呃……如果他說的是真的…………罷了罷了,大不了等他走後把房間徹底清掃一遍,她取過掛在牆上的鑰匙把鐵柵打開,然後讓出一條過道並朝裡面一指——
「廚房左邊那個門。」
「確定是『左』?」
「你……」出其不意的問題讓兩朵紅雲撲上粉頰,方如嘴張了又張,卻一個字也說不上來,可惡的、天殺的、該死的、欺人太甚的、天打雷劈死無全屍的……肚子咒罵都被擋在洗手間合攏的門處,摻進一串像是刻意拋出來的笑聲……
氣鼓鼓地衝進廚房。她決定嚼兩塊冰來消消自己的火氣。
「啊呀……」一聲慘叫。她在下一秒鐘跌坐到廚房的地板上。鑽心的刺痛從左腳心傳到週身每一根痛覺神疆。
「怎麼回事?」從洗手間出來的溫楚揚正撞見這一幕——滿地由瓷碎片,和拖著腳直叫的小女人。
他伸出手。不料卻換來一聲更高昂的尖叫——
「別碰我!」
方如膽戰心驚地朝後躲。躲得太慌。後腦勺「砰」的一聲撞到碗櫃把手。
「嗚……痛……」顧不得受傷的腳。她雙手抱頭呻吟。眼淚瞬間流了滿臉。
預感全部應驗——她真的命犯「瘟神」了!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雖然她不吃齋念佛。
可她也沒做過傷天害理的事啊!認識她的人都可以證明她是個素行良好的好市民。她不闖紅燈,不亂丟垃圾、買東西不插隊、乘車買票從不少給錢、見到流浪在外的貓貓狗狗她都會買食物來喂的啊……為什麼會輪到她來遭報應?究竟為什麼啊……
溫楚揚盯著那張濕漉渡的小圓臉和掛著幾顆淚珠的長睫毛瞧了一會見。冷不防雙臂一探。輕輕鬆鬆地就把沉浸在幻想裡的小女人攔腰抱起。
「急救箱在哪裡?」
「嗚……」哭哭啼啼。
「喂,我在問你話!」
「嗚嗚……」梨花帶雨。
「急救箱到底在哪裡!?」他終於耐不住性子吼起來。
「在茶几下面你看不到啊!?」比大聲,誰怕誰?方如喊過之後繼續哭。嗚——腳好痛,頭也好痛……哇呀!他抓她的腳做什、什麼嘛……
她瞪眼瞅著「瘟神」將她受傷的腳固定在自己膝蓋上,另一隻手從急救箱裡取出鑷子把扎進她腳心的茶杯碎片一點一點夾出來。
「忍著。」蘸了消毒藥水的棉球壓上傷口……
小客廳上空響起撕心裂肺的慘叫。
「吵什麼吵?忍著!」棉花球完成任務,換繃帶上場。每纏一圈,方如的慘叫就加重一分。
「哇……你謀殺啊!痛痛痛……啊!痛死了……」
「已經好了,還叫?」溫楚揚把急救箱放回原位,衝她一擺手。「過來。」
「幹嘛?」方如立刻警覺,忍著腳痛連滾帶爬地逃到沙發另一端。雖然他幫她包紮了傷口,可終究還是「瘟神」一個,遠離危險是動物的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