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不拉我上去,我扯你衣服嘍。」她倏然抓住他的袍然,威脅他: 「快把手伸出來,否則就讓你衣破褲裂,看你怎麼去會那位曉蝶姑娘。」
「你敢。」說歸說,屈扶風還是不情不願的拉她一把。「站好,穩著點——」
由於上衝的力道過猛,苡築煞腳不在,整個人載進了他臂彎裡。
「好耶好耶!」女孩兒的歡呼聲加上清脆的掌聲,從樹後冒了出來。
「琬而?」屈扶風白她一眼,還不忘趕緊將苡築「扶正」.以示清白。「你沒事躲在那兒做什麼?」
「不說拉倒,橫豎我也沒興趣聽。」屈扶風慍怒地,將馬車駕得飛快,眨眼已出了屈家大庭。
忽然間,大門口外衝出十餘名大漢,個個貌似凶神惡煞,手主棒棍,嚇得馬兒前蹄高舉,高聲嘶鳴。
苡築和琬而坐在後座,因不留神差點給摔出馬車外。
倒是屈扶風藝高人膽大,兩手仍緊抓著韁繩,身子一傾立刻又穩穩坐回原位。
只聽他大聲質問那些彪形大漢: 「哪條道上的,報出名號來。」
「屈二少爺,是我呀。」大漢後邊鑽出個老邁的莊稼人,朝屈扶風猛拱手作揖。
「曾老爹?你不在曾家莊園幹活,大老遠跑這兒來作啥?」
「屈二少爺,你有所不知,我女兒秋彤,秋彤她死了呀!前天晚上她在房裡,不知怎麼的就上吊自殺了。」曾老爹說得老淚縱橫。
「秋彤姑娘過世你不留在家裡處理後事,卻糾眾到我家來?」屈扶風隱隱地有股不祥的預感。
「她是冤死的,今天不向屈大少爺討回公道,我是死也不會回去。」
第四章
屈家大院門口經曾老爹這麼一大叫嚷,即刻吸引許多人上前圍觀。個個七嘴八舌,議論紛紛。
「我爹八成又捅樓子了。」琬而抱著苡築築的手臂,害怕得直冒冷汗。這事若傳進爺爺奶奶耳裡,她爹都不知會怎麼死。
「又?」苡築對屈長風是沒啥好感,只不知他還是個惹禍精。
「屈二少爺,你給評評理,我女兒秋彤為了讓弟弟秋南讀書,所以到屈家綢布莊幫傭,誰知屈長風不是人、威脅利誘佔了秋彤的便宜,原答應好歹給她一個名分.怎料,前些天大少奶奶到家裡來,硬追秋彤喝雲,工讓她留住肚子裡的孩子
「真有這種事?」屈扶風跳下馬車,扶起跪跌在地上的曾老爹。 「你起來,給我兩天時間弄清原委,果真蟊你所言,我保證屈家會負起全責。」
「就因為姊姊已死,這個悲劇已難挽回,我們才會如此痛不欲生呀!」說話的是才二十二歲的秋南,他是華強學院的高材生,長得眉清目秀,卓爾不凡。「可是,這屈長風一點歉意都沒有,始亂終棄不說,還聯合他老婆一起蹂躪我姊姊,讓人忍無可忍!」他咬牙切齒地說道:「簡直是一對衣冠禽獸!」
琬而一聽有人用這麼不堪的字眼,辱罵自己的父母,不禁心驚肉跳,忙拉長脖子張望站在車下的男子。
「快叫他閒嘴!」屈長風毛躁地從院子裡衝出來,暴跳如雷地指著曾秋南: 「你一派胡言,呃……妖言惑眾,扶風,不要聽他的,把他們統統打發走。」
他不說還好,這一攬鬧,大夥更加騷動,人人義憤填膺,巴不得把他的嘴撕得稀巴爛。
「屈長風,你不要臉!」秋南往」刖一站,揮舞著長棍,悲切喊道:「你敢對天發誓言沒有這回事?你忘了你還給我姊妨寫了封信,說你今生今世絕不員她……」
「信?」屈長風冒火的鬼叫: 「那是隨便胡諂的,怎做得准,」
「天哪!」曾老爹哭喊著: 「天底下居然有這樣無情無義的人!秋彤死得好冤……」
「打他,打!打……」現在已分不清哪些是曾家請來的人,哪些是圍觀的群眾,大家有志一同,來勢洶洶地逼向屈長風。
「扶風,扶風,你是木頭人啊,存心教我好看是不是?」突然一盆冷水潑灑過來,將屈長風淋得萬分狼狽。。不好了,他們真的要打我呀!扶風,扶風,救命啊……」
秋南見屈長風拔腿躲回屈家大院,拿著棍子就追上去對準他的背心用力一擲——
怎知屈長風閃身躲過,那木棍竟木偏不倚的落在馬兒上,那匹已經非常不安的馬兒受此一嚇前蹄高舉,狂廝尖嘯,搖晃地將馬車上的苡築和琬而重重拋向車外。
「啊!」
屈扶風見狀,整個人立時撲了過去,適時拉住煎築的胳臂,攔住她的腰桿,讓她不至於摔向地面。苡築驚魂末定,抬起頭來,驀地接觸到他關心而深邃的眸子。參這樣倉卒地四自一接,屈扶風已迅速掉轉頭去,忙著察看坑而的傷勢。
「你不要緊吧?」攙她坐起的正是肇禍的曾秋南。
「我,還好。」坑而揚起水汪汪的大眼睛,近乎懇求的說: 「不要再鬧了好嗎?我爹縱有千般不是——」
「屈長風是你爹?」曾秋南愣了下,眼光不由自主地盯善琬而。
「是啊,」琬而低垂螓首,幽幽一歎:「是我爹對不起你們,可我叔叔是一等一的好人,我嬸嬸更是前天才進門,求你們……」
屈扶風的好,曾家的人自然感受深刻,曾大娘上個月患了急症,就是讓他給免費治好的。冤有頭債有主,禍是屈長風惹的,他們要討回血債的對象也是他,但那沒出息的傢伙偏教躲進屋裡去,根本沒誠意出來解決事情,他們不伐屈扶風主持公道要找誰呢?
「我們實在是無計可施了,才迫不得已找上屈二少爺……」秋南仍憤恨難消,悲愴的眼焦灼地望向扶風。
「我正好有事——」他答應載苡築去上學的,第一次總不好就食言了。
「無妨」苡築朝地點點頭。 「你就留下來和曾老爹他們商量個對策,我和琬而可以坐黃包車去,」
「委屈你了」屈扶風很訝異於苡築遇上任何狀況似乎均能淡然處之,不縈於懷。
◎ ◎ ◎
「嬸嬸,今天……真是抱歉,為了我爹害你碰上這麼難堪的場面。」琬而這一路上,說了不下十幾次的抱歉。一
「闖禍的又不是你,犯不著跟著良心不安:」拉黃包車的車伕腳程很快,轉眼已來到校門口兩人下了馬車,並肩走向通往教室的碎石子路,「這種事經常發生嗎?」
「平均一個月總有兩、三起,每回都是我爹起的亂子。叔叔冉拚命幫忙收
「叔叔待你爹這麼好,他還奸意思扯他後腿?」苡築想起昨兒在大廳上,屈長風夫妻那副惟恐天下不亂的嘴臉,就覺得反胃。
「很不可思議對不對?但實際情形就是這樣。我爹認為叔叔侍他好是天經地義,理所當然的,因為爺爺把所有好的都傳給叔叔,包括長相和傑出的才華,我爹常說他之所以一事無成,全是爺爺奶奶的錯,而叔叔的卓越成就只是不過是……」琬而囁嚅了下不敢往下說。
「是什麼?」苡築偏非問清楚不可。
「是……走狗屎運,」
「呸。狗嘴吐不出象牙。」早知是這麼難聽的一句話,她就不問了。「依我看,你爹根本是好逸惡勞兼自卑、嫉妒心作祟。」
「完全正確。」別人毫不保留的批評自己的父親,照理琬而該很不高興才是,可,她真的沒法昧著良心說不是,還好,咱們家有叔叔,他好棒好能幹,什麼事都難不倒他,所以,他一定會把秋彤的事圓滿解決
從琬而眉飛色舞的神色間,可看出她對屈扶風崇拜的程度幾乎快到了無可救藥的地步。
頁築只是冷凝一笑。 「他若真那麼有本事,為何連自己的婚事也解決不了?」
「那是因為——」婉而話到口邊,卻被迎面走來的男子給堵回喉嚨底。
「煎築。」是季靖軒,他彷彿有話要說,卻欲言又止。
茁築沉默了一會,忽地露齒一笑。「找我有事?」
「呃……呃……」他的臉靦腆得像個做了壞事被抓到的孩子。「我聽說……你倉卒的……嫁……人了,是真的嗎?」
「嬸嬸,他是誰?」琬而疑惑地問。
猛一聽見「嬸嬸」二字,季靖軒不禁心口一震,張大眼睛瞪著苡築。
「你得到的消息是正確的,我現在是屈家的二媳婦:」有一霎極短的時間,她心頭湧起難言的、因報復得逞後的快感。然而,這樣的感覺一縱即逝,重新漫向韓騎的竟是撕裂般的淒惻而悲憤。
她偷偷咬緊牙齦,強使自己表現泰然大方。她不要在都地前示弱,讓他以為她仍在意他。
「嗨!」花叢後走出一個十分標緻的女人,成熟且風情萬種,穿著一身光鮮亮麗的紅色衣裳,約莫二十八歲。她逕自走到苡築身旁,不客套地往她左側的石椅子便坐下: 「我叫曉蝶,扶風應該跟你提過我吧?」
苡築凌亂的心緒還來不及收拾,馬上又得面對另一場難堪的局面。她微微一怔,吃力地擠出表示友好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