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她心情悶到最低點,她的眼睛正好瞄到房裡的電話。那天她和璨璨講電話,克萊門特既能得知內容,可見電話線路是相通的!
她真想「借聽」一下,大哥怎麼說,她挨向床頭的電話,小心地執起聽筒,聽見久違了的大哥在說——
「你要娶她,那真是謝天謝地,我立刻差人去買炮竹,我要大放鞭炮了……哈哈哈……」
出乎麗兒的意料,她大哥似乎是興高采烈的!
「你就直接和尊夫人到邁阿密來參加我們的婚禮,我大宴款待。」
麗兒心中竊喜,克萊門特的聲音聽起來也挺愉快,但她隨即聽見大哥這麼說:
「就這麼說定了!不過我很難相信,你可以管得住麗兒那匹野馬。」
噢!太可惡了,做大哥竟這麼說自己的妹妹,真不夠意思。
「她是我見過最可愛的小美女。」
對咩!對咩!克萊門特說的才是人說的話啊!麗兒聽得眉飛色舞。
「那就你們的婚禮上見了。」
「一言為定。」
看來事情已搞定了,克萊門特真的很罩得住。
麗兒聽見彼端有人先掛斷電話的聲響,但她不確定是大哥還是克萊門特,只好耐心地等著另一具電話掛斷,才不至於弄出聲響被發現她正在「借聽」。
「寶貝,你可以安心了,你大哥那裡一點問題也沒有。」克萊門特的聲音忽然從話筒裡飄過來。
麗兒當場被抓包,不好意思地發聲:「你怎麼知道我在偷聽啊?」
克萊門特神秘地不說。
「告訴人家嘛!」她請求。
「下次偷聽時小心自己的呼吸聲。」他笑了。
原來如此!麗兒問他:「我大哥有沒問我來邁阿密的目的?他為什麼一點都不生氣?」
「其實他跟他新婚妻子度蜜月去環遊世界個把個月,昨天才剛回到台灣,他一點都不知道你到邁阿密來『自助旅行』。我說因為艾蓮娜撞了你,於是我們相識,你住在我家裡休養,如今一切平安。」
「真的?!太好了!」真是太令人喜出望外了,但……說是自助旅行,怎麼能叫作實話實說?」她小小地挖苦他。
「算是避重就輕吧,難道你想說你是逃婚,讓他震驚過度嗎?」
「說得也是,我本來就是逃到這裡來度假的。」麗兒偷笑。
「可以上樓來了吧!」克萊門特在電話裡熱切地呼喚她。
「嗯!」麗兒掛上電話,立刻朝他飛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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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三點,麗兒正安穩地睡在克萊門特懷中。
「哇∼∼嗚∼∼」艾力克的狂吼聲傳來,擾了他們的美夢。不同以往,艾力克的叫聲十分憤怒,似乎在發洩什麼不滿。
克萊門特立刻一躍起身,從五斗櫃上取了一瓶藥,就要奔出房門外。
「我也去。」麗兒跟著他一起向前衝。
「你給我留在這裡,我不想你被他傷了。」克萊門特止住腳步,阻止她跟著。
「我看他只是情緒不穩,並不是真的瘋了。」麗兒說。
「你怎麼『看』出來的?」克萊門特一臉懷疑。
「我……」麗兒欲言又止:心想在這當口,她若說出之前的「英雄事跡」,似乎下怎麼恰當。「好歹我也是他未來的嫂子,讓我見見他又何妨。」
「他會傷人。」克萊門特極力阻止。
「我不怕,而且,有你在嘛!」麗兒信賴地說。
此刻艾力克又發出怒吼,克萊門特無法再猶豫不決。
「不准去就是不准去,給我留在房裡。」克萊門特丟下話,逕自離去。
但麗兒可不依,他前腳一走,她後腳立刻跟進,一溜煙地下樓去。她捂著口鼻走近艾力克的住房,在門外往裡頭偷瞧。
那個艾力克真像個原始人!上身打赤膊,只穿一件短褲,一頭半長的發好亂,鬍子比阿公長,還是那種落腮鬍,使他看起來更為瘋狂!
「放我出去,我要見那個女的!」艾力克對克萊門特吼。
「哪個女的?」克萊門特耐著性子安撫他,倒水拿藥給他。「先吃了藥。」
「我不吃,她說她是你的客人,她說她可以替我傳消息給黑澤月,為什麼到現在都沒消息?我等得不耐煩了。」艾力克像只暴怒的猩猩般大叫。
麗兒內心一顫!艾力克指的是她啊!她捏一把冷汗,趕緊盤算要怎麼應對才能讓艾力克平息怒火,不再吵人。
「黑澤月說,等你情緒真的穩定,她會來看你。」麗兒鼓足勇氣,移開捂在口鼻上的手,走進裡頭。
「就是你,我等你好久了!」艾力克一見到她,瞪大了雙眼,一副恨不得朝她撲過來問個清楚的樣子。
克萊門特更是震驚,他立刻阻止艾力克接近她。
艾力剋死命地掙扎,對克萊門特又踢又踹;麗兒看了十分心疼,紅著眼眶厲聲制止:「你別傷了你哥,否則我永遠不再替你傳話了!」
艾力克居然聽她的話,停止瘋狂的攻擊,無措地望著麗兒。
「你快吃了藥,我還有話對你說。」麗兒哄他。
艾力克雙眼充滿期待地亮了起來,搶下克萊門特手中的水和藥,立刻吃下,表現良好。
麗兒有板有眼地告訴他:「黑澤月說,她瞭解你對她的愛,只要你一直表現正常,一星期後她會來看你。」
「一星期嗎?你說一星期嗎?」艾力克急急地問。
克萊門特真看不懂麗兒在玩什麼遊戲,又怎會知道黑澤月,而艾力克又為何會聽令於她?
「沒錯。」麗兒答得肯定,其實她知道這麼欺騙他是很冒險的;但尚不論他是否真的瘋狂,她都很同情他對黑澤月的癡情,也不想他傷害克萊門特。
艾力克信任地點頭,隨即又不安起來。「我不能這個樣子見她,我需要剪髮,剃了鬍子,還需要像樣點的衣服。」
「那沒什麼問題,只要你安分地過完這一星期,我會幫你打點你所需要的一切。」麗兒拍胸脯保證,說得跟真的一樣,完全不理會克萊門特質疑的目光。
「好,我相信你。」艾力克說著,走回床上,躺下來。
一切又恢復平靜了。
克萊門特完全不明所以,他一臉嚴肅地退出門外,上鎖。不發一語地拉著麗兒離開,才到樓梯口就等不及問她:「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你為什麼會知道黑澤月?艾力克好像也認識你?」
「這……說來話長……」這是她對他的另一個隱瞞,他知道後說不定會氣得擰斷她的脖子呵!
「說。」克萊門特命令。
「你可要先答應我,不能丟掉我、不能罵我、不能處罰我哦!」麗兒先跟他交換條件。
克萊門特訕笑,遲疑地點了頭。於是麗兒把在花園側門遇到黑澤月的事和替她傳信,又替艾力克攝影的事全招了。還拉著克萊門特到她房裡,看她的數位相機。
克萊門特不可思議地盯著相機裡的艾力克瞧——
艾力克的臉緊貼在匣門上,神情有些激動,但他要對黑澤月說的話竟是理性又深情!他說:「你曾是我的春夏秋冬,我的白天和黑夜,我的日月星辰,我生命中的歌,無法和你在一起,世間再也沒有任何事可以叫做美好。」
克萊門特坐在椅子上,專注地、重複地看著,聽著,然後陷入沈思之中。
「你在想什麼?」麗兒小心翼翼的問,蹲在他跟前,握住他的手。
「這一年來我都以為艾力克瘋了,但我現在竟無法確定他到底有沒有瘋。」克萊門特語氣十分沈重。
「那也許只有他自己曉得了。」麗兒輕撫他修長的手指,忽然想到什麼似地說:「我不是跟他約定要一星期都必須表現正常嗎?其實一個正常的人,是可以控制自己的情緒,何不趁這時候觀察他?」
克萊門特一笑,放下數位相機,拉起麗兒,讓她坐在自己腿上。「你真聰明。」
麗兒吐吐舌頭,不敢自以為是。
「你說黑澤月一星期後會再出現是真的嗎?」克萊門特問。
「我胡說的,只是希望艾力克別那麼火大。」麗兒聳聳肩說。
「如果他能證明自己真是正常的,我會成全他和黑澤月。」克萊門特經過一番深思熟慮後下了決定。
「那你不怪黑澤熊了嗎?」麗兒問。
克萊門特瞇起眼盯著她說:「看來你知道了不少。」
「那都是艾力克自己說的嘛,他還說自己是裝瘋瞞你的呢!我那時就懷疑,一個瘋了的人,怎麼可能會把事情說得那麼清楚。」麗兒怯怯地瞅著他,希望他別發火,幸好他沒有。
「你為什麼突然要成全他們?」她仍忍不住好奇。
「一個正常人不能沒有白天和黑夜,不能沒有歌,他既然把黑澤月看成是日月星辰,是他的春夏秋冬,那我怎麼能夠剝奪他人生中的美好!我的顧慮對他而言原來是多餘的。」克萊門特語重心長,但出發點只有一個——都是為了艾力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