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一向欺善怕惡的她,在看到另一個男人愈顯冷冽的眼光下,還是沒志氣的答應了。因為她不想冒著年紀輕輕就客死異鄉的風險。
那個冷冷的男人得到他要的結果後,一句話也沒多說,轉身就走了。
「你真的會乖乖遵守?」在她伸手要拿回相機時,陸謙翻轉相機把玩著,淡淡提出他的懷疑。
也就是這句該死的疑問答她的!
「你要是不信任我,我們來做個約定好了!」
「約定?」他露出頗感興趣的表情。
「對!我要是違反我們今天的承諾和的定,再按快門一下,我——潘伊人,就不問理由任你差遣三年!」賭氣之下,這種對她來說,百害而無一利又白癡般的承諾就脫口而出了。
「不後悔?」他深深地望著她的眼。
「絕不後悔!後悔的是小豬!」她也用力看回去。
「好吧!那就這麼說定了。我姓陸,叫作陸謙,我想我們應該很快就會再見面。屆時可別忘了自己說過的話。」
「哼!」奪回心愛的相機,她在離開前聽到他胸有成竹的說辭,心中忿忿不平地覺得自己被小看了,一點也不認為這麼做有什麼不對,反倒還覺得自己做了一件轟轟烈烈的事。
結果,待她回到原來的行程,卻只能天天對著她的寶貝相機乾瞪眼時,她就後悔了,一直到現在待在陸謙的車上,她還有一種被自己推入火坑的感覺。
三年的人身自由耶!她還真是轟轟烈烈的幹了件天大的蠢事!
不能攝影再加上未來的三年免費勞工生涯……這種生活豈是一個「慘」字了得!
嗚……雙重壓搾呀!她的人生怎麼會變成這樣?
她好後悔,當初怎麼沒對陸謙說:「要是我違反了今天的約定,腦袋就剁下來讓你當球踢!」之類根本就無法達成的話。
唉!如果這事像平常一樣可以賴皮,那有多好!可惜在她眼前的這個人叫作陸謙,既不是羅,也不是她那幾個相識多年的難朋損友……
潘伊人在心中怨歎,但視線卻不知不覺的移到陸謙正在專心開車的臉上。
被自然的黑髮遮去些許線條的額、直挺的鼻子、正專注看著前方的眼、厚薄適中的唇、沒有多餘贅肉且呈良好弧形的下巴……
多麼簡單利落的線條!雖然是東方人的樣貌,但看來還頗有幾分大衛家的藝術氣息,依她判斷,不管以肉眼來看或是透過鏡頭,都可以說是張少見的完美側臉。
車外路燈的光隨著車子的移動,忽明忽滅的投射在陸謙的臉上,潘伊人看著看著,心中不禁有種炫惑的感覺。
車子平穩的行駛著,車內飄散著一股很自然的淡淡清香,坐在一個只見過兩面、幾乎還算陌生的人身旁,她居然覺得想睡覺。
潘伊人勉強地抬起手,揉揉酸澀的眼,想借此讓自己清醒;沒想到她的眼皮還是很不爭氣地漸漸闔了起來。
在迷迷糊糊的情況下,她的頭已經敲了窗子好幾下,雖然有點痛,卻仍止不住一湧而來的濃濃睡意。
用盡睡前僅剩的一丁點力氣,拒絕再敲窗,將小腦袋一偏,睡就睡吧!就不要再多作掙扎了。
陸謙在上交流道前將車子暫時停靠在路旁,眼光停留在身旁正「掛」在安全帶上的潘伊人身上。
她上了車沒多久就開始打瞌睡,沒多久居然就無聲無息的睡著了。看她一副全然沒有防備的樣子,睡得倒是挺香甜的。
陸謙替她將座椅的靠背稍微調低,再將他之前蓋在她身上的外套拉好,順手也將她原本抱在懷裡的紙袋放到後座去。
只見他一拿走紙袋,她也跟著微微一動,口中還喃喃地不知在念什麼。
陸謙又靠近了一些,才大略聽出「小豬……菲傭……」之類的話。
「放心,你當然不會是小豬,更不會讓你當菲傭的……」像在對潘伊人保證似的,他在她耳邊輕輕呢喃。
撥開她頰邊的頭髮,為了不擾醒她,陸謙在她的粉頰上吻了一記,隨後才由她香甜的氣息中抽身,開車上路。
第四章
經過好一段時間的奔馳,陸謙駕駛的高級轎車終於緩緩的停在位於台中黃金地段,一棟高大宏偉的大飯店外。
車子剛停下,馬上就有一名穿著飯店制服的服務生走向前來,準備為顧客停車。
「謝謝,不用了。麻煩在十分鐘後請人幫我將後座的這些東西送到頂樓。」陸謙婉拒了停車的服務,並開了後車門讓他拿東西。
「頂樓?!」他有沒有聽錯呀!泊車的服務生一時之間有些反應不過來。
這個飯店的頂樓可是這棟飯店大老闆的私人住處哩!而且經理有交代,陸氏的總裁這回為了飯店的開幕酒會,會親自來到這兒,莫非……
「沒錯,就是頂樓。」陸謙給年輕的服務生肯定的答案,並給他一個親切的笑容。
這家剛落成不久的飯店,除了主管級的員工外,大多數的人都沒見過他,對於服務生會一時反應不過來,他覺得情有可原。
「喔!是的,十分鐘後我們會讓人將東西送上去,您請慢走。」年輕的服務生從驚訝中清醒,像是瞭解了什麼,趕緊將後座的一袋行李提了出來,說話的態度也變得更加畢恭畢敬起來,隨後目送車子駛進私人的停車場。
陸謙將車子開進地下室並準確地停放在車位上,之後才轉身幫一路熟睡的潘伊人解開身上的安全帶。
她窩在他的外套中,小小的圓臉因為吸取外套所供給的溫度而泛著一股淡淡的粉色,小嘴也隨著呼吸偶爾微張,一副天塌下來也叫不醒的模樣。
陸謙輕輕地觸了一下她的嫩頰,她敏感的動了動,更將自己的臉往外套裡移,以拒絕外來的干擾。
見她睡得沉,陸謙打消了原來想叫醒她的念頭,自己先下了車,繞到潘伊人這邊來,打開車門後微彎下腰,一雙有力的手臂輕而易舉地將她抱出車外,並用腳將車門關上。
被騰空抱起的潘伊人因為姿勢的改變又動了一下,大半個原本埋在西裝外套裡的頭像是要尋找新的支撐物一樣,朝陸謙的胸前靠了過來,整個臉就這麼貼在他的身上,呼出的熱氣直接噴在他的胸口,透過襯衫,呼得他心頭暖暖的。
「還真是個迷糊的小懶蟲……」愛憐地看著懷中的人兒,低下頭蜻蜓點水般吻了一下被她壓得紅通通的左耳,陸謙走向不遠處的私人電梯。
站在特製的電子密碼鎖前,按了幾個數字後,電梯的門應聲而開,將他們送上位於飯店頂樓的住所。
踏出電梯,用早已拿在手中的鑰匙打開大門後,直接將潘伊人送進臥室的大床上。
不一會兒,潘伊人的行李也跟著被送了上來,陸謙先打開那包裝著照片的牛皮紙袋,大致瀏覽了一遍。
毫無困難地挑出一個月前他在費瑟島作客時被她「偷拍」的兩張照片,並將它們放在自己書房的抽屜中。
經過臥室時,他又進房看了一下潘伊人。
站在床邊,好笑的看著一條薄毯被她踢掉二分之一,而剩下的那二分之一正不偏不倚地蓋在她的臉上。
這樣的睡癖算好還是不好?
怕她會窒息,陸謙好心的替她將被子拉回原位。
「唉……」沒想到她抱怨似的發出一陣模糊不清的聲音後,扁扁小嘴,抱住之前披在她身上的外套,身子一轉,臉又埋了一半以上在鬆軟的枕頭裡。
沒想到她連睡覺都有小脾氣……
本來想再把她轉回來,但是既然她能安然無恙的活到現在,就代表她的睡法基本上是不會危及生命的,他又何必硬要打擾她的睡眠?
著迷的又看了好一會兒她的睡相,陸謙才步出臥室,回到客廳。
在別人的眼中看來,他和她不過是一個月前偶然見過面、相處不到幾小時、說不到幾句話的陌生人,但實際上,他追尋她蹤影的時間,卻是自她替那個叫作「羅」的模特兒掌鏡那一年,就無聲無息的開始了。
當年,他在不張揚身份的前提下入主陸氏的管理階層,正好面臨陸氏企業的轉型期,因為他所提出的經營方針與內部元老級的主管有所出入,所以和那些「老人家」發生了一場不小的爭執。
也許是因為求好心切,也或許是他年輕氣盛,溝通的手法不夠圓融,再加上對方不知是有意或無意的堅持,儘管種種的跡象顯示他所做的分析、企劃才是對的,但雙方就是一直無法達到共識。
他不願當個只有在父母的庇佑下才能解決問題的人,因此這個衝突並沒有直接驚動陸正風,不過眼看決策的時間迫在眉睫,而他們內部的意見還是沒法子統合,一向好脾氣的他居然也漸漸失了冷靜。
為了讓自己煩躁不安的心情盡快平靜下來,腦袋能重新清晰地運作,他在最煩躁的時候請了幾天的假,千里迢迢地飛到台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