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歐陽真彥的注意後,醫生繼續說:「我從急診室那邊得知鍾小姐會送來醫院,是因為在淋了太久的雨導致嚴重失溫,若非及時送醫,小命也難保,再加上她兩次割腕自殺的紀錄,我懷疑她會淋那麼久的雨可能也是故意的。」
「你是說……」
「沒錯!」醫生點頭。
歐陽真彥實在不願相信,卻又無法不信,因為鍾璦是趁著他不在的時候跑出去的,而她被發現的地方是人煙罕至的山坡下,那裡的草長得比人還高,若非故意,她無緣無故跑到那裡去做什麼?
「這……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他好混亂,他一直以為小璦這段日子過得很快樂,怎麼也沒想到她會有自殺的念頭,而且不但付諸實行,一次不成還有下一次,難道她就這麼討厭他,討厭到必須以自殺來達到離開他的目的?
天啊,她怎麼能這樣子對他?難道她真的忘了他們倆過去的山盟海誓、忘了她自己承諾過要陪他一輩子?
「依照鍾小姐多次自殺不成的紀錄,如果不找出原因加以排除,即使這次救活了她,她還是會有下一次的自殘行動,屆時就不知道她是不是還能那麼好運逃過鬼門關了。」醫生說。
「可是……我真的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對於這一點,他也是非常懊惱。
「仔細想一想,看看是不是有發生過什麼事情讓她想輕生,例如最常見的就是男女感情問題,或是至親的人突然去世,還是有什麼對她造成很大打擊的,都有可能讓她產生厭世的念頭。」
很大的打擊!這讓歐陽真彥想起鍾啟明提起的三年前的事件,雖然他們至今仍不明白小璦在那時候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是依照她會用忘記過去的方式來逃避的情況看來,那件事對她絕對是個非常大的打擊,而醫生也說小璦左手上那個已經癒合的疤痕是她以前割腕自殺造成,難不成……她在當年發生那件事情後就自殺過?!
要證實他的猜測是否屬實,只有問小璦的父母才知道,事不宜遲,歐陽真彥馬上站起身,道:「醫生,我想到一些事情,不過還不能證明,等我證實了我的想法後,我們再繼續這個話題好嗎?」
醫生也跟著站起來,「好,如果有問題的話,隨時歡迎你來找我。」
「謝謝。」
離開了醫生辦公室,歐陽真彥立刻去找公共電話,通知鍾氏夫婦。
☆☆☆☆☆☆☆☆☆☆ ☆☆☆☆☆☆☆☆☆☆
魂兒輕飄飄的,不知何時脫離了沉重的軀殼,享受著自由自在、無拘無束的感覺,沒有痛苦,也毋需牽掛,似乎想往哪兒飛就往哪兒飛,天地廣大遼闊,正等著她恣意遨遊。
她想離開,但腳卻像生了根似地黏著不動,似乎依戀著什麼,等著什麼。
「唉——」不知何處傳來一陣長長的歎息。
是誰?是誰在歎氣?那氣息裡好似包含了全世界的哀傷,那麼的悲、那麼的愁……那麼的熟悉!是他,是他的聲音,那個她摯愛的男人,他在哪裡?
抬起眼,彷彿看見他就在前方不遠處,可是瀰漫的煙霧遮去他的臉,她想要靠近一點看清楚他的樣子,他卻往後退去,她加快腳步,不料他退得更迅速,眼看就要消失在煙霧中,她心碎地大喊——
「真彥!」
猛地睜開雙眼,落入視線中的是白色的天花板,不再是霧茫茫的一片,從夢境回歸現實,她不禁有些呆愣。
「醒了。」
鍾璦沒聽見,只是呆呆地低喃,「我沒死。」她以為這次她必定要到閻羅王那兒報到了,想不到還是沒死成。
「怎麼了?你就這麼想死?」聲音再次傳來。
這次鍾璦聽人耳了,頭部微微偏轉,就看見歐陽真彥坐在床邊的椅子上,雙手抱胸,目不轉睛地盯視著她。
雖然沒死成讓她有些沮喪,但是能看到他,她還是很高興的,可是……他的樣子怎麼怪怪的,尤其是那眼神……冷冷的,好像在看一個陌生人一樣,沒有她熟悉的溫柔與呵疼。
「你……怎麼了?」鍾璦遲疑地問,他那與往日迥異的眼神令她深感不安。
歐陽真彥的嘴角勾起沒有笑意的微笑,「這句話該由我說才對,應該是我問你『你怎麼了』?」
「什麼意思?」她不懂。
「還需要裝傻嗎?」
「我……我真的不懂你的意思。」她被他異常的態度弄得很不安。
「好,我就說清楚一點。」他故意頓了一下,然後一字一字加重音地道:「你、為、什、麼、要、自、殺?」
經他一說明,她才恍然意識到自己這次自殺不成,醒來後要面對的將是他的質詢,而他冷淡的態度顯然是對她自殘的行為不諒解的表現。
「我……」她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來,她不敢告訴他當年的事,生怕他會因此鄙視她,可是也找不出其他的理由,最後只能選擇默然。
對於她的沉默,歐陽真彥顯得相當不滿,「說啊,為什麼不說話?」
見她垂著螓首難過的模樣,他比誰都還心疼不捨,差點就要衝上去安慰她,可是她手腕上裹著的竹色紗布刺痛了他的眼,讓他下定決心,為了找出她自殺的原因,他必須狠下心來,否則這件事永遠無法解決。
鍾璦依舊無言,決定不論他怎麼逼問,她都不會屈服。
「你恢復記憶了對吧!」他又丟出一句話,不過口氣比之前溫和許多,而她驚訝的反應也告訴了他肯定的答案。
會這麼說是因為他打電話到鍾家去,鍾啟明說出那時遺漏了忘記對他說的事。
當年那件事發生後的隔天,鍾璦就自殺了,所幸林月眉發現得早,及時搶救回她的小命。而搬到台灣後,剛開始她也會出現一些自虐的行為,例如拚命用刷子刷洗身體,刷到全身泛血絲仍不罷休,或是拿頭去撞牆等等,是久了之後才漸漸沒再那麼做。
他想,她這些異常的行為和那件事絕對脫不了關係,如今她再次出現自殺行為,想必是想起了當年的事情才會導致同樣的情況發生。
所以和鍾啟明通過電話後,歐陽真彥便在心裡打定主意,今天一定要逼她將當年的事情說出來,好一次徹底解決!
鍾璦因他的推測訝然地抬頭瞪著他,在他瞭然的眼光注視下,她只有認命地點頭。
「為什麼要瞞我?」到底當年的那件事是如何發展的?
又是一片靜默,鍾璦從不曾對他說過謊,也明白自己不是說謊的料子,只怕說了,歐陽真彥一眼就能看穿,因為他太瞭解她,所以她只能選擇不開口。
她不說,那就由他來替她說,「是為了當年那件事,對不對?」她佈滿驚恐的眼神證實了他的猜測,他看著她的眼眸頓時只剩痛心兩字足以形容,「當初為了那件事,你偷偷離開我,如今又為了那件事,選擇自殺一途來逃避,究竟是什麼事情把你逼成這樣?」
看著他痛苦的模樣,鍾璦也是十分不忍,加上自己不可告人的遭遇,眼淚忍不住便掉了下來。
一見到她掉淚,歐陽真彥所有的冷靜自持瞬間拋到九霄雲外,一個箭步衝過去摟住她,柔聲安慰,可是她的眼淚宛如斷了線的珍珠般一顆顆不停地往下掉,看得他心如刀割,不捨的捧起她淚濕的小臉,用吻吻去她臉上的淚。
他的輕吻讓鍾璦漸漸忘了要哭泣,最後只剩肩膀一聳一聳的抽噎。
歐陽真彥吻幹了她臉上的淚水,意猶未盡地轉戰她的紅唇,愈吻愈深,頗有欲罷不能之勢。
「唔……」她想要抗議,可是小嘴被封住,無法言語。
他的眼神中閃過一抹算計,故意吻得她暈頭轉向,分不清東南西北,再趁著她神智迷離時,誘哄著她,「告訴我當年發生的事情。」他低沉沙啞的聲音彷彿在對她訴說愛語。
宛如被一道雷劈中,鍾璦自渾沌中一瞬間清醒過來,反射性地叫了一聲,「不!」她慌忙的推開他。
「為什麼不說?」他不悅地問。
「你不懂、你不懂!」才停住沒多久的淚水再次奔流而下,他怎麼能瞭解她內心的痛苦與掙扎。「我是不懂,所以才要你告訴我啊!」
鍾璦只是一徑地搖著頭,什麼也不肯說。
歐陽真彥放軟態度,「小璦,告訴我好嗎?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還是一樣愛你。」他只會要那個害她痛苦的人不得好死。
他的告白讓她感動得無以復加,望著他深情無悔的眸,她幾乎就要妥協地說出。但最後還是搖頭以對。
她的身體已經沾了污點,再也配不上完美的他,而他不介意過去、仍願意接納她的胸襟,更是令她感到自慚形穢,她不能利用他的寬大而自私地將他佔為己有,他值得更好的女孩子。
「為什麼?難道你不信任我?」他得到的還是她的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