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遇見她之前,他是日進斗金的商人,他不需要消遣,也沒有多餘的時間思想瑣事。
是遇見她開始,他成了一個有煩悶感覺的平凡男人。平凡人總是自找麻煩,平凡的人中毒感冒了就需要解藥,他想他是中了她的毒;這敦厚的小女人,打從她在馬路上擄獲他的注意開始,就像毒癮一樣,教他無法自己地迷上她。
一個是毒癮又是解藥的女人!只要看見她,那煩躁的感覺就會一掃而空。他扯開微笑。女人就像貓,他一直以為自己不會對貓產生興趣的,但自從發現她這只灰色的貓,他才知道,預先的以為是不具意義的。
這只灰色的貓,懶懶的模樣很可愛,慌亂的樣子很可憐,她讓他知道沉靜和混亂是可以並存的。
他想參與她慌亂的生活,也想拉著她走進他的生命……在真實的生命中製造出無限的沉靜氛圍。
車子在寒舍門口停了下來。
想著擁著她的感覺,他炯然的眼鎖住她,拖長語氣:
「提議不錯,等會……借我抱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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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了「寒舍」,阿珂把肥貓塞進茅璇懷裡。
自從在醫院看他捐血救人後,她就認定了他是一個善良的人,只不過是習慣冷酷的表現,才讓人誤以為他心如鐵石。可能是以前沒有機會擁抱溫暖吧,阿珂想,應該利用這個機會讓他感受一下小動物的溫度,或許他會比較懂得對人表達感情。
茅璇伸手捧著那團軟綿綿、毛茸茸的怪物。奇怪的是,當他抱著熟睡的柯大毛,心底漾開一陣微波,原本的嫌惡感瞬間消逝了。
阿珂跑到吧檯後面忙碌,一會兒,輕柔的音樂從音響裡傳出來,店裡沉浸在一片迷濛的氛圍裡。
茅璇將貓放進貓籃裡,柯大毛在溫暖的小窩裡挪個舒適的睡姿,他看著那團毛球,忍不住微笑。
一隻精緻的瓷杯遞到他眼前,他調頭看見一雙含著溫情的眼眸。
茅璇目不轉睛地望著她,啜飲一口溫醇的液體,旋即眉頭一擰,把杯子往旁邊的桌面一頓,煩躁地擒住她的手腕,低吼:
「你故意的啊?!」
阿珂倒抽口氣,這個人怎麼說翻臉就翻臉哪?
「你知道我要的不是咖啡!」他又吼。
她哪裡知道啊!阿珂心裡覺得無奈,柔聲問:
「那、那你要什麼呢?」他無理取鬧的樣子,就像一個愛耍脾氣的小男生,如果她把他的任性寫實地報導出來,保證他大銀行家的威名毀於一旦。
不過,看見他的煩躁表情,阿珂柔軟的心有些酸酸的感覺。事業有成、家世繁雜的他,很難擁有平凡人一樣的溫情慰藉,他需要一個好脾氣的人陪伴呀。
「可可。」他要的是熱巧克力,如同他頭一次來「寒舍」她給他的那杯,他只要那溫度、那濃度,她真的不知道?
阿珂驚跳了一下。這些天他總是叫她可可,不管她怎麼糾正他,她叫柯珂,不叫可可,但他還是叫她可可。阿珂於是知道他是故意的,也只好隨便他了。
聽見被點名,怎能不緊張?她往後退,心在縮緊,聲音也抖了:
「啊!干、幹嘛?」他又想找麻煩了?即使他有善良的一面,可也還是那個喜歡欺負人的惡霸,即使她能諒解他,卻也還是害怕呀。
「你慌什麼?」討厭她想逃開他,他不耐煩地收緊手臂,將她拉近。
「我、我也不知道啊!」她本來就膽小,在老虎的勢力範圍當然會擔心害怕啦,而且除了恐懼,還有一種複雜的慌亂,打從心裡的,看見他,靠近他,就是沒來由地心慌意亂。
茅璇惱怒地瞪著她蒼白的臉。他遇過的女人總是巴結討好他,她們覬覦他的財富,也貪戀他的外貌,就只有她不會把握機會討好他,而且她的反應讓他不禁要懷疑——他非常惹她厭!
是這樣嗎?她討厭他,像討厭蛇一樣避之唯恐不及?
一瞬也不瞬地緊盯著她,突然,他在阿珂倉皇閃爍的眼神裡發現了秘密。
當男人和女人感覺到一股奇妙吸引力,才會有的微妙反應,在喜歡的人面前,大多數的人都會不由出口主地緊張失措吧。
他未曾戀上一個女人,但,因為阿珂的出現,讓他體會到兩性相吸,可能會產生什麼奇妙的悸動了。
「你愛上我了。」薄唇上揚,他連眼睛都笑了。
阿珂的眼睛瞠成圓形,想笑,卻笑不出來,表情滑稽透了。
「你!你你你……」別開玩笑了!
討厭廢話,他一把將她扯進懷裡,用雙臂緊緊固住她。
阿珂驚呼一聲,他力道太猛了,想害她窒息嗎?
他絲毫不肯鬆手,耍無賴地說:「有借有還,下次讓你抱我。」
「嗯?」阿珂皺起眉頭,他抱得她好痛,可這痛真切得教她感動了!從來沒有一個男人這麼緊緊地擁著她呀。
下巴擱在她的頭頂,大手輕撫她的發,他低沉而溫柔地說:
「記著,我喜歡熱可可。」確實溫暖,他有些心動想養只寵物了。
他喜歡……可可!阿珂的腦袋亂哄哄的,心跳撲通撲通,不管他的話是否雙關,不管他的擁抱意味著什麼,什麼都不管了……
這個霸道的男人呵,她也喜歡他……喜歡他的結實擁抱呀!
打從他第一次在水裡救起她,她就對他的氣息、他的體溫產生了下出息識的期待了嗎?所以此刻,在他的懷裡,她竟那般不能自已地依戀起來。
如果可以永遠賴在這裡就好了!這個霸道無理、看似涼薄的男人,教她明白了----她總是錯過愛情問題所在。
她要的是一個可以緊緊抓住她的人,不需要她的體諒,不需要她的退讓,也不要她的設想,只要他霸著她,不教她有機會退縮,她自然會像現在一樣賴在溫暖的依靠裡,不讓對方有其它選擇,那麼……愛情就來了。
微風從窗口吹進來,音響仍持續播放著動人的歌曲,阿珂的臉埋在茅璇的胸口,不再緊張慌亂,卻還是惴惴不安哪。
好像搭著一艘悠悠擺盪的小船,她有些暈了,他叨叨絮絮地說著話,還是那麼的急性子,但他不大溫柔的聲音聽來竟像微風呢喃……
他告訴她,他跟凌虹延的債務問題怎麼一回事,也告訴她,他原本打算娶凌虹延為妻。
阿珂聽得胸口一緊!
他又接著說,昨天有個男人買走了他的債權,也就是說,凌虹延跟他沒有債務關係了,而且,他對凌虹延已經失去興趣了。
阿珂悄悄喘口氣,不知怎麼的上覺得他像在跟她解釋什麼。不知怎麼的,在這個隱約還覺得陌生的胸膛裡,她聽見了熟悉的心跳聲。伴著他的低沉嗓音,還有晚風的歌唱……
兩人的世界,有點恍惚,有點浪漫,不管這艘悠悠小船會載著她上哪兒,阿珂心甘情願地為他沉醉。
第九章
妒火
深夜,茅璇送阿珂回家。
這一次她沒有倉皇逃走,而是微笑地跟他說再見。
他跟著她下車,陪著她走到大廈入口,倏然將她拉近,在她額頭上印下一吻。
阿珂輕咬著下唇,不自禁地泛出笑靨,如果他都是這麼溫柔就好了。
茅璇推開她,看見她因為睡眠不足而佈滿血絲的雙眼,難得的柔情瞬間消失,板起臉,沒好氣地說:「早點睡覺!明天再讓我看見你的熊貓眼,我就……」
阿珂還是笑著,習慣了之後,竟然發現老虎的吼聲竟是那麼動人呢。望著她他的警告倏然打住,沒道理地跟著她一樣扯開笑容。
凝眸對望的兩人沒發現,一旁的陰影處有個人隱身在那兒,看著他們下車、走來,眼中的光芒在瞬間黯淡。
阿珂走上頂樓,赫然看見屋頂上掛著成串的閃亮燈泡。
美得教她驚呼,是誰的傑作呀?
回答她心底疑惑似的,她聽到身後的腳步聲,轉身看見路以麟。
他繃著臉。阿珂偏著頭,笑得好燦爛,看看他,又看看屋頂上的點點燈火,她太感動了,粗心地忘了追究他的動機。
「聖誕快樂。」他沉聲道,沒有一絲慶祝的喜悅。
「謝謝!這是我收過最美的禮物了!」晶亮的眼捨不得離開屋頂上的景致,太美太美了工像一串串美麗的珍珠項練呀。
路以麟走到阿珂身後,悶聲問:「你跟他什麼時候開始的?」
阿珂楞了一下,回轉身,不解地吐出一個字:「他?」
「茅璇。」在紐約當特派記者的時候,他專跑茅璇的新聞;不可否認,他對茅璇的能力和財力佩服又羨慕,可是當他看見茅璇和阿珂走在一起,茅璇的優點竟那樣教他痛恨起來。
「我跟他……」她自己也不確定是怎麼一回事啊。
路以麟急了:「你跟他不會有結果的!阿珂,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他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你算什麼?現實生活跟小說情節是不一樣的,現實裡的愛情更不會有童話的結局,你懂嗎?」